“轟!!”
“狂妄!無法無天!肆意妄為!將萊塔尼亞的國法和權威視若無物!”
“這種人也想成為攝政王?看我派金律法衛以藐視國會罪給他抓起來!”
這一次,雙子高塔中的氛圍格外的凝重,一眾負責侍奉雙子女皇的仆從和侍衛,愣是沒有一個人敢于接近高塔的最上層。
畢竟,幾年前那個壯著膽子,敢于接近高塔最上層,但被黑女皇的源石技藝的余波給轟碎的仆從的慘情,對他們來說依然歷歷在目呢。
不過,接近最上層雖然不敢,但私下里討論一下八卦消息的膽子,這些仆從們都還是有的。
很快,幾位仆從和侍衛,便是嫻熟的裝作一副努力工作的樣子,私底下聚在了一起探討著最近他們那越來越難過的生活……
“黑女皇大人又在發脾氣了……這是這個月第幾次了?”
“第五次了吧?自從我來高塔侍奉女皇大人開始,黑女皇大人的脾氣就沒好過。”
一位一年前才來到雙子高塔的女仆搭腔道。
“是啊,聽說這次貴族議會,又是和從前一樣什么都沒討論出來,祈大人這是拿不到攝政王的位置就不妥協的意思啊。”
另一位幾乎是相同時間來到高塔的侍衛也搭話道。
“但女皇大人們好像壓根不愿意讓祈大人獲得攝政王的位置?”
“誰知道呢,也不知道兩位女皇大人在想什么,祈大人都已經掌握四大區的領地了,封不封的由得了她們嗎……”
“是啊,要是祈大人能掌管整個萊塔尼亞就好了,這樣我們大家都好過了。”
“這我知道,我家里人在祈大人的大區里當工廠工人呢,每個月光是提成都得……”
“——喂,你們在干什么呢?”
然而,打斷這些侍衛和仆從談話的,卻是一位巡邏至此的金律法衛。
而面對這位在高塔之中,地位相當高的存在,幾位侍衛和仆人也是紛紛流露出了惶恐的神情。
“大,大人。”
“……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去,等女皇大人發完脾氣,需要你們去打掃衛生,隨時聽候調遣。”
“是。”
在金律法衛的命令下,幾人紛紛低著頭的離去,但也就他們認為自己逃過一劫的時候,那金律法衛卻突然再次開口。
“你,還有你,你們幾個,給我留下來。”
金律法衛點住了那幾個,之前談話時說了陳祈的好話的人。
而哪怕隔著偷窺,在場的所有人都可以感覺到,這位金律法衛那冰冷的如同看死人一般的眼眸。
“這里是雙子高塔,妄論國事,每個人受鞭刑二十。”
“建議你們識趣點,我下手還會輕些,讓那些處刑人來,足夠你們死的了。”
“其他人,沒你們的事,退下。”
“是……”
金律法衛話音剛落,那幾個躲過一劫的人迅速便是逃離了現場。
臨走前,他們還不忘在心中頗為憐憫的,為那幾位即將被施以鞭刑的同伴們祈禱,期望他們可以挺過這一劫……
然而,當這些無關人員全部都離開了現場之后,那位金律法衛身上冰冷的氣息卻是迅速收斂了回去。
而當他再次將目光投向身邊那幾位被留下的仆從時,更是正對上了他們那淡淡的笑意。
“……公爵大人,讓我向你們問好。”
金律法衛低聲的一句話,便是道明了他,乃至于面前這幾位仆從那不為人知的身份。
他們,都是格特魯德手下,“國家安全部”派來雙子高塔的間諜!
“那么,你們最近的工作,有什么進展嗎?”
“很不錯。”
一位仆從也是從自己的鞋子底部取出了一張紙條,在掃視了周圍一圈后,才是將情報交給了這位金律法衛。
“最近在高塔里,仆從和侍衛們對雙子女皇的議論越來越多。”
“我們都在刻意引導他們的想法,好在未來大人需要時策反他們。”
“還有一些我們探聽來的情報,真實度高和低的我們都做了分類,都在這里。”
“做得好。”金律法衛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些人雖然不起眼,但卻是最接近雙子女皇的人……利用好他們,說不定可以為祈大人未來的行動,提供巨大的助力。”
“我會把你們的情報送出去的,你們繼續潛伏,保護好自己。”
“——為了勝利!”
四下無旁人的小小角落,幾位職責不同、地位不同,但志同道合的間諜,在這以自己的方式,表達了他們對于追隨的領袖的忠誠……與狂熱。
而在這座高塔的之中,究竟有多少與他們一樣,隱藏在暗處的棋子呢?
恐怕,這是個直到結局那一日,才會被揭露的秘密吧。
而此時此刻,回到雙子高塔的最上層。
一直到黑女皇徹底宣泄完了心頭所有的怨恨之后,那一旁閉目養神的白女皇才是終于開口問道:
“赫琳瑪特,現在冷靜下來了?”
“如果你冷靜下來了,那么,我們就好好討論一下怎么處理一下祈的問題吧。”
黑女皇:“……我失態了。”
“但,我還是忍受不了,莉澤洛特,你明白嗎?”
“他簡直就是一頭養不熟的魯珀獸親!”
“我們在法庭上饒他一命,是希望提拔他為我們制衡那群無法無天的貴族的!”
“但是他呢?我們這樣縱容他,甚至連施彤領選帝侯的死,我們都沒有追究他……他居然還不知收斂!”
“四個大區!足足四個大區的統治權,他的野心還得不到滿足嗎?”
“他到底想干什么?!他難道真的認為自己能要整個萊塔尼亞不成嗎?!”
從作為對抗巫王的武器被創造出來,直到如今成為萊塔尼亞的女皇,黑女皇都不記得,自己上次這般大動肝火,究竟是什么時候了。
黑女皇本并不是一個仗著強大,肆意宣泄自己情緒的人。
這個世上唯一可以迅速讓她覺得厭惡、憤怒的,本只有和巫王相關的事。
而現在,她又多了一個和巫王相關,但比面對巫王時更惱火的對象了。
“而且,我們還不能就這樣殺了他。”
黑女皇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道:
“他現在不僅僅是一座移動城市的英雄了,他簡直快成了萊塔尼亞的大救星!”
“他管轄的大區里的所有國民,都在為他唱贊歌!說只有他可以讓他們獲得工作和尊嚴!”
“如果我們就這樣隨意的賜死他,我們要面臨的反噬將會是空前絕后的,甚至……會引發內亂!”
黑女皇的聲線變得有些顫抖,顫抖之中甚至都多了一分被氣出來的哭腔。
這也不怪她,畢竟面對巫王,她再憎惡對方,也可以將情緒化為強悍的法術向對方殺去,以此宣泄自己滿腔的憤恨。
但面對陳祈……這塊殺也殺不得,斗又斗不過的滾刀肉。
黑女皇有一種強烈的,有力無處使的屈辱感!
“……這件事,或許我從前確實欠缺考慮了,赫琳瑪特。”
然而,白女皇雖然情緒相對穩定,但這位平日里一直以仁愛示人的女皇,如今也渾然沒有了笑臉。
“又或許,是我們從一開始就小瞧了他。”
“我們只認為他是一個野心家,甚至認為他只是一個被仇恨驅使的野獸。”
“但沒想到,他居然擁有著支撐他野心的無上才能……甚至本該占據著優勢的我們,現在都對他已經是畏首畏尾了。”
就連白女皇自己都沒有想到,當初只是為了從平民階級里,扶持的一個用來制衡舊貴族的民意代表。
短短三年的時間,竟給自己的統治帶來了這般巨大的麻煩!
自己如今確實不需要提防舊貴族了。
因為將近一半的舊貴族,都被陳祈的黨派給拉攏了去!成為了他的鐵血支持者!
如今的陳祈,實際掌控著四個大區的統治權。
還有大量的重工業、輕工業企業,都開設在他的大區范圍內。
陳祈雖然想要的是“攝政王”之位。
但實際上,他已經是半個萊塔尼亞的皇帝了!
現在她們不得不依靠另外一多半的舊貴族來鞏固自己的地位,這卻讓她們在國民之中的民心,進一步的下降了。
白女皇看得出來,她們的勢力正在走向慢性死亡。
時間越久,對她們就越不利。
而且她們根本不用期待陳祈會懂得適可而止。
這兩年,光是貴族會議上,他的黨派一次比一次強硬的態度。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
在將她們從萊塔尼亞的皇位上拉下來之前,他是絕對不會停手的。
“但萊塔尼亞……絕對不可以落入一個,如同巫王一般的戰爭狂人的統治之下。”
“萊塔尼亞國民,在經歷了四皇會戰之后……已經經受不起第二場戰爭了。”
白女皇心頭已然下定了決心。
“既然沒辦法拉攏他,那我們必須想辦法除掉他這個禍害。”
“莉澤洛特,你同意了?!”
這一次,黑女皇倒是流露出了幾分驚訝的神情。
畢竟以往,在這種問題上,都是她堅持要以風馳電掣的手段,迅速鎮壓、在造成更大的麻煩之前,消滅一切的反對勢力。
而這種時候,都是白女皇會勸她收斂殺心,然后以仁愛、溫和的態度去勸降對方。
然而這一次,面對自己姐妹一反常態的強硬態度,黑女皇在微微一愣后,卻是立刻來了精神,就連聲音都多了幾分活絡。
“有你這番話,那我就放心了,我這就帶著‘女皇之聲’的人去——”
“等等,希爾德加德,你是希望我們承受半個萊塔尼亞的國民的憤怒,頂著引發內戰的危險可能去殺死他嗎?”
然而,白女皇卻是立刻叫停了自己這位姐妹的行動。
在白女皇的腦海里,有著一個更加周密,風險更小的計劃。
“他不可以死在我們手上,甚至不可以死在支持我們的人的手里。”
“不然,所有人都會認為,是我們策劃了針對他的刺殺,我們不可以讓萊塔尼亞國民懷疑到我們頭上。”
“那樣,我們的權勢和民心,將會一落千丈。”
“……你是說,派出臥底去刺殺他嗎?”
話已至此,黑女皇也漸漸明白了自己姐妹的意思,試探的問出了這個,非常不像會出自自己姐妹之口的陰謀詭計。
“……不。我們已經沒有那么多時間了。”
思索了一番的白女皇卻搖了搖頭,嘴角帶著苦澀的笑意的解釋道:
“我們的臥底要想有刺殺祈的機會,就必須要進入對方黨派的核心圈……”
“說實話,到那時候,祈恐怕已經有足夠的把握讓我們退位了。”
“除非……我們可以找到一個,愿意給我們創造機會的人。”
“那個人,必須是祈的黨派之中的核心成員,如果有這樣的人幫我們掩護的話,我們或許就可以安排殺手刺殺他。”
“并且,倘若我們可以將罪行嫁禍給這個人,祈的黨派內部必然會引起內亂,到那時,我們再想解決他們就會輕松得多了。”
“……真的有這種人嗎?”
黑女皇在一番思索之后,卻是露出了幾分為難的神情。
在這三年的較勁中,雙子女皇早就深深的了解過了,陳祈那黨派恐怖的“洗腦”能力。
哪怕是一開始被他們威逼利誘,欺騙去的貴族和商人。
但到最后,都成為了對陳祈唯命是從的忠心部下。
一個個都被權欲和利益熏暈了頭般的,磨尖了頭的往前沖。
在這樣的瘋子黨派里,真的有會愿意背叛他的人,而且還在核心圈的存在嗎?
“一定有的。”白女皇咬住了下唇,雖然她同樣沒有想到什么人選,但依然不放棄的自言自語道:
“有什么比較早期加入他的團隊,但因為能力或者其他問題,后續并沒有被重用的核心人物的……”
“一定有的,只是我們沒有想到,或者不敢想的人……”
然而,白女皇的呢喃落下,沉默卻是足足持續了十幾分鐘。
下意識的將目光投向了彼此的黑白女皇,幾乎是同時想到了同一個人選。
“……格特魯德?”
這個不可置信的名字,在高臺的最上層輕輕的回蕩著。
然而,在黑白女皇同時提出這個人選的那一刻,她們就已然沒有了其他的選項。
“她,真的會和我們合作嗎?”
“她是一個為了滿足權欲,無論什么都愿意去做的惡毒女人。”
面對黑女皇的顧慮,白女皇反而對自己的這個決定自信滿滿。
“根據我們一些打入‘巫王之子’的臥底的說法,自從祈的黨派進行軍改之后,格特魯德的軍權便是被奪了,而且也不再負責新兵的訓練。”
“直到今日,都沒聽聞她有什么關鍵職務。”
“如今的她,雖然頭頂公爵之位,但手中并沒有實權……”
“身為祈的最初投資人,她的心中,對此絕對是憤憤不平的。”
“而且,以她在‘巫王之子’中的地位,她可以隨時接觸到祈,祈對她的防備心,也幾乎是最低的。”
白女皇越是如此自言自語,她的心中越是覺得,格特魯德就是實行她計劃的唯一人選!
她不僅有想要殺死祈的理由,反復無常、權欲熏心的她,更是一個可以被說服的對象!
于是乎,下定決心的白女皇立刻做出了自己的部署。
“——告訴所有的貴族們,我們做出了決定。”
“在下個貴族議會上,我們將正式任命祈,為萊塔尼亞攝政王!”
“另外,派出我們的‘女皇之聲’,秘密的聯絡格特魯德。”
在確定了行動方法后,白女皇當即便是做出了自己的部署,嘴角重新勾起微笑的她,此時已經是自信滿滿。
“告訴格特魯德,一切的計劃和方案,我們都會為她設計,保證她不會有性命之憂。”
“只要她愿意和我們合作,我與希爾德加德,我們二人愿意以女皇之名起誓……”
“祈的攝政王之位,將由她來繼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