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后,萊塔尼亞首都,崔林特爾梅。
今日是萬眾期待的一日,在媒體的宣傳之下,整個萊塔尼亞都知曉,身居攝政王的你,將會在這場議會上正式宣布,讓萊塔尼亞再次崛起的新政!
這一路上,乘坐小型陸地船,在既定的巡禮道路的兩旁,你見到了無數為你歡呼雀躍的萊塔尼亞國民們。
他們不分階級,無論貧富,每一個人都在為即將迎接你的統治而興高采烈。
工人們,相信你會給他們安穩的工作,更高的福利,讓他們不用再為失業而擔憂。
感染者們,堅信你會改善他們的待遇,讓他們可以不因感染者的身份而歧視,提供他們平等的生活。
就連貴族們,都期待著你可以讓萊塔尼亞的版圖擴大,幫他們收回那在四皇會戰中,他們應得的那份回報。
看似,你離勝利僅剩一步之遙了。
而只有你一人知曉,你即將踏入的并非勝利的殿堂。
而是一個早就為你準備好的死亡陷阱。
但你對此毫無畏懼,你已做好了一切的準備,迎接那雙子女皇對你的最后反撲。
你的勝利,你的復仇,在今日,你要將這一切都徹底完結!
終于,伴隨著陸地船的緩緩停靠,陳祈已經來到了貴族議會的紅毯前。
而在紅毯的兩側,一排排的手持長戟,盔甲在陽光下反照的如黃金般耀眼的金律法衛,早已在此等候多時。
“攝政王殿下到!”
禮儀官以洪亮的高聲宣告道:
“皇家樂隊,奏樂。”
“所有人,向攝政王殿下,敬禮!”
“——勝利!”XN
只聽見一陣盔甲碰撞的聲音下,金律法衛們整齊劃一的高高舉起自己手中的長戟,宣告著他們的忠誠與武力!
紅毯的兩旁,金律法衛們高舉的長戟,好似一道道交錯形成的拱門,恭迎著他們的君王的到來。
哪怕他們每個人都穿戴著密不透風的盔甲與盔頭。
但任何人都可以感覺得到,從這些身經百戰的精銳身上,散發出的恐怖、威懾與森嚴。
這條獨屬于君王的登神長梯,足以讓任何配不上這份榮耀,或沒有身為君王的氣魄、膽色的人嚇沒了神。
但對這一切,從陸地船走下的陳祈,依然是神色自若。
他只是如往常一樣,以簡單的抬手回應了他們,從這群身經百戰的精銳高舉的長戟下,如一位冷血的鐵腕君王一般,泰然自若的走過。
陳祈走路的速度并不快,他故意放慢了腳步,以確保每一位金律法衛都可以看清他的面容。
而每當他的腳步經過幾排時,偶爾的會微微的扭頭,匆匆的掃視一位金律法衛。
而僅僅是他一個毫無感情的眼神,卻就可以讓這些精銳下意識的神經緊繃,站姿更是下意識的挺拔了幾分。
哪怕這個過程,陳祈沒有說過一句話。
但所有在場的金律法衛們,都已然被這位攝政王身上,那氣吞山河般的氣魄所征服!
而上一位經歷了這般儀式,帶給金律法衛們如此沖擊的君王。
唯有巫王可比肩!
毫無疑問,這將會是一位不遜色巫王的領袖,一位足以讓萊塔尼亞再次崛起的君主!
所有在場的金律法衛,心中都已然做下了如此的定論。
而在紅毯的盡頭,正是那身穿颯爽的軍服的格特魯德。
她望著那迎面走來的君王,心頭的激動愈發的難以控制。
格特魯德難以描述自己此時的心情。
亢奮?
感慨?
甚至還有一分她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愛慕?
雖然她早已習慣了陳祈的氣場,甚至隨時都可以近距離與這位君王親密接觸。
但她從未和今天一般,被面前的這位威震四方的君王所折服。
心跳加速,臉頰微紅,甚至雙腿之間甚至都感覺到了微微的濕潤。
這,就是她第一個投資的男人!
這,就是她一手扶持的君王!
“格特魯德公爵。”
“——在!”
然而,只是因為那近在咫尺的陳祈的一句平淡的問候,格特魯德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單膝下跪而去。
她的姿態之恭敬,足以讓最狂熱的崇拜者都挑不出一絲毛病。
“我的殿下,有何吩咐。”
“替我安排好,前來的每一位貴族的位置。”
一切都向著預料之中的方向進行著,但哪怕面對自己絕對親信的格特魯德,陳祈的表情依然沒有絲毫的破綻。
君王姿態的他,不將一絲個人情緒帶到公務。
冰冷如一個絕對的理智機器,絕對的政治動物般,不允許自己出現任何的失誤。
“進來的每一位貴族,都需要向我通報,明白了嗎?”
說罷,陳祈便是不再多看跪倒在地的格特魯德一眼。
直到他的身影踏入議會,感覺自己身邊的壓力有所減少的格特魯德,才是強壓著顫抖的聲線,低聲回應道:
“是,我的殿下。”
與此同時,格特魯德在心中,做出了她真正的回應。
“是,我的……陛下。”
“看起來,祈并沒有發現任何的異樣。”
而在雙子高塔中,雙子女皇通過法術,遠程觀察著議會外的一切變動。
在她們清晰看見陳祈踏入議會中,心中都對刺殺計劃的成功更多了幾分信心。
“議會的墻壁設置了無數個可以減少外部攻擊,以及阻隔外界源石技藝的沖擊、窺探的裝置。”
“但……在這一切都只是針對外界攻勢的,對于議會內的危機,這些裝置并不起任何的作用。”
“相反,議會這般的構造,使得內部一旦發生爆炸、火災,并不會擴散到外界,僅僅只在議會內部繼續愈演愈烈。”
調查過議會的全部構造的黑女皇,此時的語氣已經是信心滿滿。
凝視著那法術熒幕之中,毫無察覺的踏入議會中的祈,以及那對黑女皇來說無比扎眼的血紅長角,讓黑女皇的笑容更多了幾分殘忍。
“這一次……巫王,我要將你殘留的意志和代言人,都掃入墳墓里去!”
“——風信子伯爵來了。”
然而,雙子女皇話音剛落的那一刻,法術熒幕內出現了一位年輕的貴族身影。
而這位緊隨陳祈之后,踏入議會的貴族,便是雙子女皇寄予厚望的,刺殺陳祈的“英雄”!
“攝政王殿下。”
“嗯?”
安坐在最前排的位置,正在閉目養神的陳祈,在聽到這聲溫和的輕喚后,也是下意識的抬起頭來。
而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位長相英俊的年輕貴族,不等陳祈開口,他便是主動自我介紹道:
“我是風信子伯爵,攝政王殿下,您可能沒有見過我,但我對您一直都有所耳聞。”
“風信子伯爵……”
然而,在聽到對方的自我介紹后,陳祈不禁露出了一抹輕蔑的笑意。
下一秒,還沒等風信子伯爵再開口,陳祈那不假思索的話語,便是打斷了他準備了一整晚的所有說辭。
“雙子女皇還真是看不上我啊,居然選了你這個小小的伯爵來刺殺我?”
“……”
一時間,只有兩人的空曠議會靜的出奇,就連風信子伯爵那一瞬間的呼吸急促,都可以清晰的捕捉到。
“祈閣下,您還真是意外的坦誠。”
“但我很好奇,你明明早就已經察覺到了這場刺殺,為什么你還選擇踏入議會,來自尋死路呢?”
不過很快,情緒恢復了平靜的風信子伯爵,臉上已經渾然沒有了那刻意的笑容。
他那雙死死凝視著陳祈的眼眸中,閃爍著的是刻骨的仇恨。
“那你呢?風信子伯爵?”
但陳祈對這一切依然是泰然自若的回應:
“我既然可以點破這一切,就說明我早就有了準備,你應該清楚這一點。”
“但你現在不僅沒有向我投降,甚至還有閑情雅致與我交談,而不是立刻動手……你又想知道什么呢?”
“——我想知道,你這個薩卡茲般的魔王的腦海中,究竟是如何安排我們的命運的。”
行動已經暴露,已經完全拋棄了偽裝的風信子伯爵,強壓著怒火的凝視著陳祈,說出了自己壓抑已久的質問。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什么,要不擇手段的拉攏貴族?”
“甚至要不惜,用我們的父母、妻兒的生命來要挾我們!”
“很簡單。”
而對于這些格特魯德的手段,陳祈并沒有任何的否認。
畢竟,他是格特魯德的上司,也是他下令讓格特魯德不擇手段的爭取更多的貴族,這一切的罪孽和仇恨,他理所應當承擔。
而面對滿腔仇恨的風信子,陳祈的回答依然是那么的平靜。
“因為我需要你們的力量,但我并不想靠犧牲平民們的利益來拉攏你們。”
“因此,我必須要用盡一切的手段,哪怕被你們其中的一部分人仇視,我也要這么做。”
“那為什么是我們?!”
終于,再也無法壓抑情緒的風信子伯爵,眼眸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
“你為什么要犧牲我們!我們的親人,我們的愛?!你為什么不犧牲你自己的!”
“——憑什么不能是你們?”
但對風信子伯爵的咆哮,神情冷漠的陳祈,卻只是用冷聲的反問回應了他。
“四皇會戰上,無數萊塔尼亞人在前線與高盧人浴血奮戰時,你們在哪兒?”
“雙子女皇給予你們領土自治權,無數萊塔尼亞人被稅收壓垮,窮困潦倒時,你們在哪兒?”
“萊塔尼亞國民反抗暴政,為了自由、生存和尊嚴不得不抗爭的時候,你們又在哪兒?”
陳祈的語氣越來越高亢,起身凝視著面前那語塞的風信子伯爵。
陳祈那高挑的身高,以及那咄咄逼人之下,身上更加無法遏制的王者之氣,一步一逼近的讓啞口無言的風信子伯爵不斷后退而去。
“那個時候,你們高高在上的坐在自己的宅邸,自己的高塔之中。”
“你們看不見萬千萊塔尼亞人民在受苦受難,你們對他們的苦難充耳不聞。”
“而我,從伯爵,到選帝侯,再到如今的攝政王,我前進的每一步,都離不開萬千與我一樣的萊塔尼亞國民的支持!”
“現在,你反問我,為什么被犧牲的是你們?”
“如果你想問的,想知道答案的,就是這無價值的問題,那我就告訴你吧。”
陳祈不禁笑了,那是一種惡劣、輕蔑到,對自己所提起的事物,視若草芥一般的笑容。
而這個笑容,風信子明明是第一次目睹。
但在他的眼中,那擁有著血紅色長角的陳祈,在露出那一抹輕蔑的笑意的時候……
他的面容,與他只在畫像之中見到的巫王的面容……詭異的重合在了一起!
沒錯。
那種目空一切、輕視萬物的眼神,讓風信子伯爵有那么一瞬間,覺得自己是在和這位萊塔尼亞最恐怖、強大的君王對話!
“——因為,你們理所當然的享受著榮華富貴,在萊塔尼亞需要你們犧牲的時候,你們就必須被犧牲。”
“這是你們身為貴族的責任,更是你們本就應該背負的命運。”
“只可惜,你們其中絕大部分,都沒有如此覺悟。”
“因此,我不得不無視你們的意愿,讓你們強行承擔責任了。”
說罷,陳祈那輕蔑的笑意終于消失,他凝視著面前那已經呆住的風信子伯爵,語氣再次毫無波瀾的問道:
“這,就是你想要的答案。”
“你,可滿意?”
“……我明白了。”
然而,久久之后才回過神來的風信子伯爵,卻是流露出了一抹釋然的苦笑。
“原來……自視甚高的我們,在真正的皇帝面前,也不過是隨時都可以被犧牲的棋子罷了。”
“你選擇犧牲我們,和選擇犧牲平民……并沒有任何的區別。”
“唯一的區別,不過是在你的認知中,犧牲我們的利益,是損失最小的方法罷了……”
終于得知了自己想要的真相,風信子伯爵在一番深呼吸后,緩緩的閉上了自己的眼眸,任由一行清淚從自己的臉上流淌下來。
這淚,有痛苦,有悔恨……更有對自己知曉答案的釋然。
這一切的痛苦,不過是他們身為貴族的咎由自取而已嗎?
“……我,理解了。”
“但,我絕不能原諒,祈閣下。”
“所以,請您死在這里吧。”
風信子話音剛落,下一秒,他突然便拔斷自己脖子上的吊墜!
在那被打開的吊墜中,一根尖銳的銀針,在陽光之下照耀的微光閃爍,朝著陳祈的心臟猛扎而來!
但下一秒,響起的卻是一聲破空聲!
“啊——!”
在破空聲下,風信子伯爵臉色猙獰的倒退了數步,最終卻因為痛苦而倒地不起,只能死死的捂著自己那被斬斷了的斷臂。
而在他的面前,被噴灑了一身的鮮血的陳祈,不知何時已經抽出了自己隨身的貴族佩劍。
那被斬斷的,握著吊墜的手掌,此時已落在了議會的地板上。
“……雖然和你們比,我不算擅長法術。”
“但,想近身刺殺我,還真是有點太小瞧我了呢。”
身為從前的大炎皇子,也是被訓練出了一身武藝的陳祈,或許沒有魏彥吾這般強悍,但想要近身戰勝他的,還真不太多見。
來來去去,或許只有如今成為“三冠王”了的锏,有那個實力在近身方面戰勝他。
“更何況,你以為殺死我,就可以阻止這場變革嗎?”
“愚蠢。”
陳祈望著那掙扎著的風信子伯爵,冷冰冰的說道:
“對我而言,我的生命,不過是最微不足道的東西。”
“只要這場變革的火種可以永遠傳承下去,可以讓萊塔尼亞人為自己的尊嚴和美好生活繼續抗爭下去。”
“我的生命,算得了什么?你真以為我怕死不成?”
對于陳祈來說,先不提他這次做好了萬全準備。
就算他真的打算選擇以死傳承火種,只要是有必要的,那么他也不會有絲毫猶豫。
畢竟,模擬的死亡,不代表他本體的死亡。
這讓他在模擬中,總是會展露出超乎尋常的勇氣和魄力,因為他具備著極大部分人,甚至君王都不具備的能力。
他真的有著“以身殉道”的覺悟。
“——的確,您還真是不擅長法術呢,祈閣下!”
但就在陳祈以為到此為止時,那掙扎著爬起身來的風信子的聲音,再次傳來。
他那強忍痛苦而變得猙獰的面容,此刻卻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獰笑,一字一句的對陳祈吼道:
“您可能不知道吧,我雖然是‘風信子’,但我的源石技藝,可是火焰!”
“您斬得斷我的手,但您,斬得斷火嗎?!”
說罷,風信子的手掌憑空浮現出了一團火焰,立刻轉身便朝著那議會的主持臺拋去!
而陳祈更是反應迅速,再次出劍而去!
很快,在一聲破空聲下,陳祈又一次洞穿了那風信子伯爵凝聚火焰的手掌!
但火焰,卻并沒有消失。
“沒用的,祈閣下,我可是感染者。”
“感染者哪怕沒有法杖,只要還活著,我們就可以靠意志去控制源石技藝。”
“你沒有直接殺了我,而是刺穿我的手掌,你已經失去最后的機會了。”
風信子的聲音再次傳來,這一次,心愿已了的他,沒有了任何的遺憾,暢快的大笑了起來。
“祈閣下,您可能會是一個偉大的皇帝,但很遺憾,你只有我這個小小的伯爵陪葬了。”
“讓我們……一起下地獄吧。”
“轟——!!”
終于,火焰擊中了主持臺,那早已埋伏在那里的“源石技藝增幅器”,在得到感應之后,發揮了它應有的作用……
一瞬間,火勢與爆炸一同襲來!以足夠將整個議會內的所有生命吞噬的勁頭,發出了憤怒的咆哮。
而就在陳祈被火焰即將吞噬的前一刻,無數漆黑的正方體能量包裹了他的身軀,讓他的身軀在這場大火之中徹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