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來暑往,春去秋來。
時間流逝,一年又一年。
三年后,徐孝牛的妻子陳秀蓮壽終正寢。
又兩年。
這是徐家名聲顯露后的第五年。
五年時間,百壑山靈地大變樣了。
之前徐家不敢顯現靈地,因此百壑山靈地內空落落的,和荒野差不多,只有一些花草樹木和石頭。
現在不必隱藏,靈地內原本用來構成“聚靈陣”的陣物進行了更換,換成品質更高的陣物。
聚靈陣的范圍因此擴大了一些。
百壑山的靈地,大約三畝大小。
對于擁有筑基大修士的家族來說,三畝范圍的靈地屬實太小了,好在徐家目前的修仙者數量還不多,三畝的靈地勉強夠用。
靈地內搭建起一座座樓閣房屋,錯落有致,作為徐家眾人修煉功法的場所。
徐福貴秉持著一點靈地空間都不浪費的原則,還在其中開墾了幾處不大的“靈植園”,種植著許多一階靈植。
水藍色的藍司藤,金黃色的炎杞,火紅色的赤漿花……
各色的靈植種植在靈地內,像是點綴景觀的花園。
徐福貴今年九十二歲。
百壑山靈地,他正在栽種靈植。他修行《靈農練氣訣》,練氣圓滿的修為,且有灌頂靈果給他的《靈植圖鑒》。
各種靈植的種植與養護,以及助長和催熟的法術,他信手拈來。
“助長之術!”
他手掐法訣,靈氣在體內經脈運轉、化作最精純的木系植物精元注入一株藍司藤。
原本一尺高的藍司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起來。
紫色的花藤顏色越來越深、越來越粗壯,藍色花朵逐漸嬌艷。
半晌之后,藍司藤生長到兩尺多高,并且生長越來越緩慢。
這是藍司藤的極限高度,是它生長到百年的表現。一階靈植生長到百年就是極限了,再生長也不會增加藥性。
徐福貴停下手中的動作,他丹田氣海內的靈氣消耗了一多半。
拿出采藥鋤,將藍司藤整株采挖下來,完整保存在木盒子里。藍司藤入藥的部分是它的藍色花瓣,但整株保存的話可以大大延長保存的時間。
之后,他將一株不到巴掌高的嫩綠草苗埋到剛采挖下藍司藤的坑里。
這是他育種的藍司藤幼苗。
“一株百年的藍司藤,價值三十靈石。”
徐福貴心想,雖然他的靈農練氣訣在與人斗法方面不出色,但用來賺靈石很不錯。
他三天時間能助長出一株百年靈植,若是加上期間的休息、育種時間,他四五天就能賺三十靈石。對于練氣修士來說,這賺靈石的速度很快。
剛種好靈植幼苗,有人前來。
“太爺爺!”
此人二十來歲,是忠釧的兒子“禮錦”,他面色略帶焦急和悲痛,施展著輕身術,腳尖點地飄到徐福貴面前。
“太爺爺,我爺爺他……”
禮錦的爺爺,是徐孝云。
“走吧。”
徐福貴沒有多說什么,他提前有所預料。
前些時日徐孝云就臥床不起了,任憑怎么治病都沒用。
臥房里。
一個渾身枯瘦、皮膚黑黢黢的老者躺在床上,他眼窩深陷,瞳孔渾濁。
徐孝云今年六十五歲,對于普通人來說這歲數壽終正寢算是正常。
但他有徐家的靈植滋補身子,本不至于這么短命。
是因為他年輕時候過于操勞,又經常喝酒應酬,本就身子骨弱的他落下病根,靠著靈植也滋補不回來。
在床邊,是他的兩個兒子:忠鈔和忠釧。
房門外還站著幾個孫輩。
“忠鈔啊,我最放心不下的是禮鏡,你得想辦法讓他修仙。他因為看不見受了那么多苦……”
徐孝云氣若游絲,交代著臨終遺言。
忠鈔眼眶泛紅,不斷點頭:“嗯,爹,我曉得。”
“忠釧,你孩子多,一定要教育好他們。最重要的是品性……禮錦和禮鈺都到娶媳婦的年紀了,你當爹的得多操心……”
徐孝云說著話,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跨入房門。
房間里的人循聲望去。
“爺爺。”
忠鈔和忠釧喚道。
徐孝云費勁得轉過頭,看到徐福貴,聲音衰弱道:“爹”
隨后擺手示意兩個兒子:“你們先出去,我和你們爺爺說幾句話。”
二人默默起身離開。
房間里只剩下徐孝云和徐福貴。
“爹,我沒出息,沒能修仙,比你們先走一步了。”
一對父子,六十五歲的兒子看上去比九十二歲的爹要蒼老得多。
在凡人的世界不可能出現。
但是在修仙者的世界,這種場景很常見。
徐福貴深深望著徐孝云,竟是不知道說什么。之前孝茍死的時候,徐福貴不在跟前,和此時的臨終告別完全不是一回事。
就在這時,徐孝厚趕到。
沒一會兒徐孝安也來了。
老大徐孝牛因為遠在垣黎城,沒有見到徐孝云最后一面。
徐家的家族寶樹,樹干上的主枝杈上,又有一支停止了生長。
代表徐孝云的枝杈,永遠定格。
而徐孝云的枝杈后,分出兩根枝杈,之后還有更多代表孫輩的枝杈。雖說徐孝云的枝杈不再生長,但后面的枝杈會一代一代繼續生長。
代代不斷,生生不息。
五年時間對于修仙者來說是一晃而過。
練氣修士,尤其是練氣后期,五年時間都難以提升一層。
徐福貴從練氣九層修到練氣圓滿,絲毫沒有突破筑基的契機。他年歲大,又是最低等的五系偽靈根,悟性天賦也一般。
如果沒有特殊機遇,這輩子筑基無望。
對于筑基大修士,五年時間更是微不足道的剎那。
徐孝牛、徐孝厚和徐忠汐,都還是筑基一層。
對于徐家禮字輩的后輩來說,五年時間的變化很大。
禮坤九歲了,開始練武、讀書。
他四歲之前是被他爹忠垚帶著,后來被他奶奶陳秀蓮管著。
兩年前他奶奶去世,他又在他大伯忠磊家生活。
禮淵二十四歲,練氣三層,武道宗師一重境。
禮鏡十八歲,樁功三層,即將后天圓滿。他武道天賦不算出色,哪怕苦練樁功,且有大量氣血丸滋補,依舊沒能在十八歲晉升先天武者境。
百壑山靈地。
一座房屋中不斷冒出縷縷青白的薄煙。
這是徐忠澈的煉丹室。
他正在煉丹,將一株株來自百年靈植的藥材投入煉丹爐。
煉丹爐是三年前從百里家族買來的上品法器煉丹爐,花了八百靈石。
尋常的上品法器只要三四百靈石,而煉丹爐種類特殊,所以價格昂貴。
徐忠澈練氣九層的境界,這上品法器煉丹爐足夠他發揮出自己的本事。
煉丹爐下方,金黃和冷白兩色的靈火炙烤著。
這是他轉修的《陰陽離火功》練出的陰陽離火。
半晌之后,陰陽離火熄滅,煉丹爐散發著陣陣熱浪。
“開!”
隨著煉丹爐開啟,一陣滾燙熱霧散去,顯現出其中五顆靈丹。
徐忠澈虛空伸手,從丹爐中飛出一顆靈丹到他指尖,他嗅聞之后,將其放入口中品嘗。
“嗯,成了!”
這是一品靈丹中常見的益氣丹,能助益練氣中期的修士突破。
坊市中的益氣丹,價格在20靈石左右一顆。
徐忠澈一次煉制出5顆益氣丹,煉制靈丹的靈植藥材并非整株,很多都只是一點葉片或是根須部分作為輔藥。
他仔細盤算,自己煉出這一爐靈丹,賣不到100靈石,賺50靈石。
“這靈丹,也沒那么暴利啊。”
他心想,這收益率比他想象中低不少。
因為益氣丹是最常見的一品靈丹,很多煉丹師初學者都是從補氣丹、益氣丹之類的靈丹開始的。因此,這類常見的一品靈丹收益沒那么高。
徐忠澈是自己摸索出的益氣丹煉法,在成功之前,他浪費了不知道多少靈植。
幸好徐福貴能培育助長靈植,并不缺一階靈植,這才能供得起徐忠澈研究煉丹。
“剩下四顆益氣丹,留著以后分給禮字輩那幾個侄兒吧。”
徐忠澈心想。
以禮字輩的成長速度,過不了多久就用得上益氣丹。
“對了,還有氣血丸。”
他忽然想起來,還需要煉制一些氣血丸。
徐家禮字輩練武的孩子很多,對氣血丸的需求量很大。
氣血丸這種凡藥,徐忠澈練起來輕而易舉。
熟能生巧,不夸張地說,他閉著眼睛都能不出差錯的煉制出一爐氣血丸。
以靈火煉制氣血丸,只是一炷香的時間就煉出一爐十顆氣血丸。
他又煉制了幾次,煉制出大量氣血丸,都是用普通藥材煉制的。
之后他又煉制了一爐添加了靈植的氣血丸,這種經過他改進的“半靈丹”氣血丸,適合先天武者服用。
“該在后輩中培養兩個煉藥師了。”
他想培養煉藥師分擔自己的壓力。
如今煉制簡單的氣血丸,絲毫無法磨煉他的煉丹技藝,純屬浪費時間和精力。
現在還好,再過十幾、二十年,等到義字輩的族人出生長大,需要氣血丸的人會越來越多。
徐忠澈煉完丹藥,走出煉丹室,見一三十歲出頭的婦人在門外等待。
“忠澈哥”
婦人見到忠澈,快步上前。
“弟媳,又來取氣血丸了?”
徐忠澈說著,遞上兩袋氣血丸:“拿去給孩子們分吧。這一袋十顆氣血丸,是給禮淵的。”
他知道禮淵是練氣和武道同修,且武道境界到了宗師境,需要用這半靈丹氣血丸。
婦人名叫孫芳,是徐孝安的四兒子徐忠思的妻子。
徐孝安的四個兒子都沒有練武資質,但到了孫輩,出現了幾個練武的苗子。
其中天賦最出色的是徐忠思、孫芳的小兒子:禮工。
禮工今年十一歲,樁功二層的進度已經過了一半。
孫芳格外在意自己小兒子的武道進度,畢竟這不是普通的練武,而是代表著修仙的希望!
他們孝安這一支的孫輩們,必須出現個修仙者爭口氣。
孫芳從忠澈手中接過裝著氣血丸的袋子,連聲道謝:“謝謝忠澈哥。”
“弟媳不必客氣。”
徐忠澈擺擺手。
他將氣血丸交給孫芳,可以去休息、恢復一下精力,之后還要修行呢。
他到練氣九層不久,還需要幾年修行才能到練氣圓滿。
以他四十九歲的年紀,對于練氣修士來說還年輕,《陰陽離火功》又是品質較高的功法,他或許有希望突破筑基境。
孫芳帶著氣血丸回到家。
“這一袋十顆氣血丸,是給禮淵的。”
她心中盤算著。
禮淵是禮字輩實力最強的,他爹忠淮也是忠字輩里修為不俗的。
“這一袋,總共有……”
清點一遍,她數了四十顆氣血丸。
這么多氣血丸肯定不是單獨給他家的,而是忠澈讓她分給所有正在練武的后輩們。
其中他們孝安這一支的禮字輩人數最多,且都是練武的年紀,需要的氣血丸也多。
孫芳每次氣血丸用完了就最積極去找忠澈,去了兩三次,現在忠澈就干脆給她、讓她分配了。
“我家老大禮力,老二禮開,還有禮工……”
“老三家的孩子,禮川和禮山……”
并非所有禮字輩都需要氣血丸。
比如禮字輩年紀最大的,忠一的兒子禮甲,他大兒子義之都六歲了,還有二兒子“義以”。
禮甲和他爺爺孝安、他爹忠一的情況差不多,資質太差,練樁功的進度提升極慢,有氣血丸滋補氣血也不行。于是只能放棄練武修仙這條路,安心生兒育女,處理百壑山的一些農務。
孫芳心中計算一番,決定給自己小兒子禮工三顆氣血丸,給其他兩個兒子兩顆氣血丸。
他們孝安一系的,都給兩顆氣血丸。
“再給忠鈔和忠釧的幾個兒子,按照每人兩顆氣血丸送去。”
“還有一個禮坤……”
孫芳想到無爹無娘的禮坤。
禮坤今年九歲,是禮字輩中年歲最小的。他開始練武,天賦不錯。
孫芳作為徐家的媳婦,其出身是百壑村的農戶,本就沒有多大的格局。在這樣的家庭中,她有一定的私心。
“就給禮坤一顆氣血丸罷,他還得感激我哩。”
她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