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靜悄悄的,誰都沒有說話。
在這一瞬間,房間里似乎陷入了某種詭異的沉寂之中。
其實,早在十幾年前,在白人當局推行“班圖斯坦”,最大的阻力在那?
最大的阻力是白人保守勢力。
那些占據著大量土地的農場主們,自然不樂意把土地交給“黑人家園”。
或許,他們并不反對建立單純的白人國家,也不反對讓黑人獨立出去。但是要是真的交出他們的土地,沒有人愿意。
現在就是在他們的頭上的動刀,這樣的阻力是可想而知的。
“我們現在討論的并不是給黑人多少土地的問題,事實上……”
抽了一口煙,宋德卿用平靜的語氣說道:
“我們從來不在乎這些問題,就像我們壓根就不關心你們是否推行種族隔離一樣。
我們認為每個國家都有他們的特殊之處,所以我們非常尊重他們這一點。
所以,我們不關心你們要給的比例,我們現在討論的是班圖斯坦的問題!”
如此直白表明態度之后,宋德卿說道:
“在‘班圖斯坦’的問題上,你們政府堅持以1936年土地法解決家園的土地問題,以此重申南非黑人只能占有南非國土的12.65的既成事實。
而黑人家園的領導人堅決反對白人政府把1936年規定的土著保留地的范圍,硬性規定為黑人家園的最后邊界。
你們認為,要么是白,要么是黑,但是我們需要注意到的是——班圖斯坦要做為國家讓國際社會接受,僅僅局限于保留地本身,顯然是不可能的。
你們完全可以靈活一些,把更多的土地劃分給他們,但是他們必須簽署保證白人農場主合法權力以及財產的聲明……”
在福歇沉默時,宋德卿直接說道:
“這并不僅僅只是確保他們的權益,還可以為將來的干涉提供借口。
有了這個借口,未來你們可以隨時干涉他們。
比如在他們侵犯白人農場財產權的時候,在這種干涉下,你們可以根據自己的需求調整他們的政府。”
福歇的眼前一亮,這會他真的被驚呆了,居然還可以這么操做。
“但是,在此之前,必須要給世界一個公平的假相。”
“公平的假相?”
福歇說道:
“你的意思是,我們需要離開班圖斯坦是嗎?”
其實,班圖斯坦“自治政府”的權力受到很大限制。立法會議的權力只限于內政、教育、科學技術、工商農林業、地方治安、勞工、財政等方面。
班圖斯坦的立法會議所通過的一切法律均必須由南非總統批準。重要的大權如外交、國防、移民、貨幣、信貸和運輸等權力,班圖斯坦的行政機構均不能置喙。
這些權力一律由南非白人政府和白人議會過問。
例如南非政府在‘班圖斯坦’設置總專員,總攬大權,所有有關“內部安全”事項全部掌握在總專員手中。
也就是說,南非白人政府實質上是將“班圖斯坦”作為“內部殖民地”來規劃和施行的。不過南非當局一直未敢全面開展“班圖斯坦計劃”。
一方是因為,他們的內心深處是想把這些地方變成“內部殖民地”之外,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黑人居住在班圖斯坦“國土”上的不到其人口總數的一半。
換句話來說,還有幾百萬黑人生活在“白人區”——南非需要黑人勞工在礦山里工作,農場主們需要廉價的黑人勞工,那怕就是白人的普通家庭,也需要黑人女傭。
總之,南非離不開黑人。
而現在,宋德卿的建議,卻是讓他們“離開”。
“是的,真正的離開,但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國家可以是黑人的,但是農場和礦產都可以是你們的嘛!”
福歇直接說道:
“我們全面離開之后,他們很有可能會反對我們。”
“那又怎么樣?”
宋德卿反問道:
“南非需要的是什么?
無非就是廉價的勞工而已,通過分治,你們可以獲得你們的白人國家,然后頒發身份證就是了。
白人領身份證,勞工通過雇主證明獲得勞工證,為了避免勞工變成非法移民。
長期滯留,限制他們出行就是了,幾十年前,南非不也沒有種族隔離嗎?”
其實,南非確實挺困難的,由于在經濟運行方面大量的勞動力依舊需要黑人來提供,南非根本無法徹底讓兩者相互分離,但是面對國際壓力又不得不快速把南非分成兩大塊。
而宋德卿所提供的就是一個解決方案,一個徹底解決族裔問題的方案。
其實,南非當局之所以推出種族隔離,就是因為黑人太多了,如果不這樣辦,黑人就會成為南非的主導,這顯然是他們不可能接受的。
而白人政府推行的班圖斯坦制度,完全是一種以攻為守的被迫之舉,后期左右因素太多,方案本身一改再改,結果弄得不能解決問題反倒使矛盾激化。
現在,在外力的“幫助”下,他們要對方案進行相應的修改。
面對這樣的勸說,福歇的眉頭緊鎖,他可以想象得到,這些建議會在內閣中引起什么樣的波瀾。
“況且,你們已經在“黑人家園”中已經培養了一批由舊部落頭人充當的傀儡,他們的身家利益與南非政府控制“家園”、間接統治的利益基本一致。
即便是離開了,又有什么影響呢?只有你們離開了,才不會讓外界覺得“班圖斯坦”依然是一個白人主導的“壓迫”政權。”
沉默了一會,福歇問道:
“那么領土劃分的比例呢?”
“最低應該是35,而且他們應該連成片。
或許,在這個過程中,你們會犧牲一些礦場,但是礦場并不會因為國家的變動而變動,這只會強化你們對“班圖斯坦”的控制。”
對于自身對黑人家園的經濟命脈的控制,他們還是頗有信心的。
南非當局一直在通過國有資本科薩發展公司向黑人商人發放貸款,其內部的商業機構也是受南非白人控制的。
南非政府鼓勵白人資本家到黑人家園投資,開設工廠,也鼓勵當地黑人建立商站和雜貨店,收購農產品和推銷商品。
一些被迫從“白人地區”返回特蘭斯凱的黑人商人也加入了當地的商業活動。
相對應的,在這種情況下,一些白人礦山和白人農場被納入“班圖斯坦”的國境內部,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專務先生,你應該知道,保守派是不愿意失去大片土地的。”
看著宋德卿,已經被說服的福歇,說道:
“但是我相信,我們有辦法說服他們。”
作為總統的福歇明白,對于他們來說,這是最后的機會了,只有把握這個機會,他們才有可能擁有明天。
“總統先生,請你相信,我們之所以提出這些建議,是為了南非的未來。”
當推開窗散煙時,一群紅嘴奎利亞雀正掠過酒店的花園。這種非洲最貪婪的鳥類,每只每天要吃掉相當于自身體重的糧食。
其實,在非洲這片古老的土地上最貪婪的是人類。
尤其是外來人,無論是白人或者其它人,都是如此。
在宋德卿于南非訪問期間,他們共同簽署了《比勒陀利亞宣言》公布了分治路線圖:用五年時間,完成班圖斯坦各國的獨立事務,并結束所有種族隔離政策,同時承諾將30左右土地劃分給黑人國家!
而在這一過程之中,sEA將提供經濟以及其他各個方面的保證,幫助他們實現分治過渡,最終實現南非的分治。
一時間,舉世震驚,要知道就在一周之前,他們還在聯合國大會上去指責sEA對南非的偏袒。
指責他們對非洲黑人權益的無視。可是現在呢?
他們的外交官員往南非飛了一趟之后,就帶回了這么一個驚天動地的消息。
一直以來被國際社會指責了幾十年的南非黑人問題居然就這樣被化解了。
而且還是用之前國際社會普遍指責的“班圖斯坦計劃”。但是從公布的路線圖來看,這個計劃顯然進行了大量的調整,在很大程度上來說,絕對照顧了黑人的權益。
當然不可避免的也照顧白人的權益,但是在路線圖上他們還是玩了一個文字游戲——把白人和有色人種以及亞洲裔全迭加在一起——足足650萬人口!他們以此彰顯自己的公平。
當然,對于這種小心思國際社會是沒有辦法指責的,畢竟,那些人確實生活在南非,你總不能忽視他們的存在吧。
至于所謂的黑人和白人問題,也被玩弄了一個文字游戲——借鑒一戰后土耳其,希臘人口領土交換以及二戰后原德國東部地區以及波蘭東部地區重新劃分的經驗,充分考慮到南非當地的實際情況對其人口進行重新再安置。
安置原則則根據文化,民族等諸多方面的綜合考慮在國際社會的共同監督下推行這一計劃。在這一過程中,sEA不僅將會直接監督計劃的實施,同時,還將向南非以及新獨立國家提供不少于10億元的貸款,用于幫助和安置。
好嘛,這個通告直截了當的告訴了全世界——我們現在所要進行的事情是有前車之鑒的,是國聯時代所允許的,也是聯合國成立之后所允許的。
什么黑人,什么白人?在通告中一個字都沒有提,但是,什么文化了?傳統?那所有的一切實際上就是在說著黑人和白人。
但卻又是從挑剔的,畢竟,真的沒有出現任何在字面意義上的歧視。
而且,sEA都已經非常公正的站出來表示我以后會監督這件事情,而且還會提供資金幫助,你們還想怎么樣?
所以,國際社會對此大都是謹慎的歡迎。他們謹慎歡迎是因為不相信路線圖會被完全執行。
而在另一方面,他們所有人都非常清楚SEA提供的其他各個方面的保證指的是什么。
這個保證就是國際上的保證,就是在告訴國際社會,如果你們有誰試圖阻止這一切,就是和SEA過不去。
事已至此,誰贊成,誰反對?
不過,還真的有人反對。
就在路線圖計劃公布之后,在南非出現了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生活在開普敦、約翰內斯保等大城市的黑人卻紛紛表示反對,反對“南非路線圖計劃”。
相當一部分黑人不愿意放棄南非的公民身份取得獨立,不管是不是平等的,當然能平等自然最好,比起自由看來還是財富更具有誘惑力。
況且,他們真的不愿意回到黑人國家,畢竟,黑人最了解黑人,他們知道離開白人之后,國家會是一副什么鳥樣子,這就像是黑人有錢了第一件事就是搬出黑人區一樣。
但……壓根就沒有人在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