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美國,仍然是藍星第一,可卻無法改變其深陷越南泥潭的現實。
為了能夠掙脫這個泥潭,在推行戰爭越南化的同時,美國還在巴黎與北越進行直接會談,以期望能夠通過談判達成停戰協議,從而體面的離開的越南。
只不過,懷揣著這一幻想的美國佬顯然忘記了一點——戰場上得不到的,談判桌上也別想得到。
白宮橢圓形辦公室 尼克松的指節在那張堅毅書桌上敲出沉悶的節奏,這充分顯露出了他內心中的煩燥。
現在他是極其焦慮的,輿論界對水門事件仍然是窮追不舍,他們試圖找到他與事件之間的直接聯系,而另一方面,對在巴黎的談判沒有任何進展,而與此同時,選戰也到了最關鍵的時候。
窗外,秋日的陽光將玫瑰園鍍上一層虛假的寧靜,而辦公室內的空氣卻凝固得像是冰塊一般。
“黎德壽今天又加價了。”
剛剛從巴黎回來的基辛格,語氣顯得非常無奈,以總統安全顧問的身份在巴黎主持談判的他,又一次空手而歸,沒有帶回來任何好消息。
“現在他們仍然沒有做任何讓步,甚至還要我們支付三百億戰爭賠款,才肯討論戰俘問題。”
總統的眼睛微微瞇起,他的嘴角上揚,臉上露出了冷笑:
“他們想要戰爭賠款,而且還是三百億?他們怎么不干脆要月球?”
別說是三百億了,哪怕就是三美元,他都不會支付的,任何賠償都會成為他的恥辱,他將會成為美國歷史上第一個支付戰爭賠款的總統。
這種漫天要價,就是典型的沒有任何談判的誠意。城鎮和稍微了解美國的人,都不可能提出這樣的條件。
“這樣的條件顯然是不可能接受的。”
國務卿的羅杰斯,直接了當的說道:
“美國從來沒有支付戰爭賠款的傳統,我們又不是清國。而且河內也非常清楚的知道這一點,他們是在用這樣的條件來拒絕我們,總統先生,河內根本沒有任何想要進行談判的誠意。”
這個世界上愛支付戰爭賠款的國家總有那么一兩個,但絕對沒有美國 在斷然否決這個建議的時候,羅杰斯又特意強調道:
“他們之所以沒有談判的誠意,是因為他們獲得了更多的援助,根據我們在河內獲得的情報,去年,其與越南簽訂了7項無償經濟、軍事援助協議,他們又獲得了價值幾十億元的援助……
而從軍方的偵察衛星的拍攝結果來,在新一年,通往北越的火車、汽車的運量在加大,而不是減少了……而這也正是他們對談判沒有任何興趣的根本原因——外部的援助,讓他們有能力把戰爭進行下去。”
羅杰斯的話音不大,實際上卻刺耳的很,這根本就是在打總統和基辛格的臉,基辛格幾乎是第一時間反駁道:
“羅杰斯,我在6月份的時候,去那里和他們進行了親自會談,我清楚的感覺到他們對實現停火的興趣更大了,這是事實,而且通過之后的接觸是可以證實的。”
現在當然要為自己辯解了。總之他是絕對不會任由羅杰斯攻擊自己的。
面對基辛格的反駁,羅杰斯立即說道:
“那是誤判,我們在河內獲得的情報顯示,就在幾個前,他們還向河內表示不過問巴黎和談,支持河內把戰爭進行到底,并贊成搞掉阮文紹。他們哪怕是在停火感興趣,也是為了誘使我們離開,然后好搞掉西貢。”
羅杰斯之所以會提到這些事情,就是為了提醒基辛格——他所謂的成功并沒有讓美國擺脫越南的泥潭,反而陷入了新的困境之中。
他之所以如此指責對方,有一個根本原因就是他們雙方的矛盾已經越來越激烈了,在過去的幾年中,這種矛盾是貫徹始終的。
只不過羅杰斯忽視了一點,現在他所指出的這些都是出自于總統的授意,這等于在打總統的臉。
“夠了,”
尼克松的眉頭一皺,說道:
“我們現在不是在這里討論這個問題,而是討論要讓河內坐到談判桌上簽字!”
雖然總統制止了他們之間的爭執,但是羅杰斯的眉宇間卻閃過濃濃的不滿,甚至還有敵意。這并不僅僅只是因為他這個國務卿被架空了,最核心的原因是,在他看來,這群家伙在蒙騙總統。
在這個時候羅杰斯想到了他在長安時,曾經聽過的那句話——舔狗終將一無所有。
“總統先生,我們沒有籌碼迫使他們簽字。”
基辛格的話音落下后,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托馬斯·穆勒則直接了當的說道:
“恕我直言,先生們,我們在巴黎的談判代表需要的籌碼,我們可以制造。”
他粗糙的手指劃過桌面,仿佛那里有一張無形的作戰地圖:
“河內只懂得一種語言——B52的引擎聲。如果博士在巴黎那邊需要籌碼的話,我們可以制造籌碼,用對河內,對北方的全面轟炸,獲得談判的籌碼,總統先生,戰場上得不到的,談判桌上也別想得到。”
如果說外交官是需要進行談判的話,那么軍人最大的價值就是什么呢?
就是可以幫助外交官在談判桌上獲得相應的籌碼。
尼克松突然站起身,他在心里權衡著,一直以來,白宮都是捆著軍方的手進行這場戰爭,比如對北方的轟炸,一直都是被嚴格禁止的,因為有大國的警告,現在軍方提出的要求,無疑是在挑戰那個警告。
過去他還有些擔心,但是現在他并不擔心,畢竟他和那邊的關系還是非常好的。
嗯,應該沒有問題。
“亨利,你說實話,”
總統的聲音突然放輕,說道:
“我們還有什么牌沒打?”
其實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他們的手里根本就沒有任何牌可以打。
就像當初他訪問長安的時候,李毅安曾經說的那樣——他已經一次性把所有的牌全部都打完了。
從他表示要不惜一切代價結束這場戰爭的時候,他的手里就已經無牌可打了。
后來為了結束戰爭,為了制造可以打的牌,他開啟了歷史性的訪問,試圖通過這種方式來這場戰爭。
但事情并沒有他想象的那么順利,至少對方并沒有讓他如愿以償。
基辛格摘下眼鏡,他一邊擦著眼鏡,一邊說道:
“就目前來說,我們確實沒有其它的選擇了,至于……我相信我有能力說服他們,而且他們所面對的敵人是俄國,而不是美國。”
基辛格之所以會支持這么干,是因為他非常清楚——自己的手里沒有牌的情況下是不可能在談判桌上取得讓人們滿意的結果的。
如果不能夠盡快結束這場戰爭,給總統一個滿意的答復,那么,在白宮的斗爭之中,他很有可能會被踢出這個圈子。
畢竟包括羅杰斯在內的很多尼克松圈子里的老人,早就對他虎視眈眈了,恨不得一下把他搞倒。
“那就這么辦。”
尼克松的手拍在書桌上,然后說道:
“托馬斯,我要一個能讓河內哭爹喊娘的計劃。不是那種小打小鬧的'滾雷',而是一次性解決所有問題的‘大禮包’,知道嗎?我要的是一次性徹底解決這個問題。”
這會尼克松火了,不給你點兒厲害嘗嘗小越不知道馬王爺三只眼,來啊,給我炸!
穆勒的嘴角扯出一個近乎猙獰的微笑:
“總統先生,我們早就有這方面的計劃了,我們可能調動所有B52,對北越進行連續轟炸晝夜。我們可以把整個北越炸回到石器時代,與此同時,我們還會對其港口布雷,以阻擋外部援助的到達。
總統先生,我們很快就會拿出方案,并且讓他們明白美國的力量是多么的強大。”
顯然,軍方早就有這方面的計劃,只是一直被白宮捆著手。他們早就有了想要把北約炸回石器時代的念頭了。現在,終于可以動手了,只不過目的并不是為了贏,而是為了退出這場戰爭。
“但必須等到12月。”
尼克松突然壓低聲音,像在討論一場見不得光的交易。
“大選前不能有任何——”
“——任何可能影響選情的大動作。”
基辛格默契地接話,他想到了現在被公眾高度關注的“水門事件”,自從事件發生之后,輿論界就窮追不舍,從來沒有放松過對事件的追查,這很讓人頭痛:
“不過……大規模軍事行動向來是轉移公眾注意力的良方。這有助于我們轉移民眾的注意力。”
當穆勒將軍離開后,羅杰斯也離開了,辦公室陷入詭異的寂靜。
尼克松靠著轉椅,看著基辛格,他沉默了一會,然后說道:
“你知道嗎,亨利,”
他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
“華盛頓郵報那幫鬣狗今天又在在報紙上披露了一些情報,他們正在試圖把所有的一切都指向我。”
聽著總統的話語,基辛格注視著面前的總統,然后說道:
“這沒有問題,明天所有頭條都會是‘總統強硬應對河內的頑固’,我們會用這個話題來轉移民眾的注意。”
其實這也正是他們需要制造大事件的根本原因,就是為了轉移國內的注意力,也正因如此,在過去的幾個月中他們才會高調的宣傳在巴黎進行的談判。
“有的時候戰爭中還是有一些好處的。”尼克松把目光投向了遠處,然后感慨道:
“它們不僅能摧毀敵人,同樣也可以掩蓋很多問題,也正因如此,有時候我們不得不進行一場戰爭。”
窗外,陽光明媚,可卻去除不了人們心中的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