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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0章 佳節

  1月27日,臘月二十四,小年。

  “……河內方面同意釋放591名美國俘虜,雙方終于于巴黎達成了和平協議。”

  看著電視機里播放的新聞,坐在沙發上的王英武,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就用遙控器換了頻道。

  他并不怎么關心這種事情,對于剛從大學畢業幾個月,只有二十一歲的他來說,他關心的事情有很多。

  事業、愛情、音樂、電影……總之,他所關心的更多的是個人的生活。

  因為正是春節長假的關系,王英武就是懶懶的躺在沙發里,手中拿著遙控器反復換著臺。

  陽光透過陽臺的玻璃窗映入房間,將公寓里照的大亮,因為剛剛入住的關系,他還沒有來得及為公寓裝上窗簾。

  兩個月前,王英武從中興來到了長安,成為“長漂”的一員,在青年旅社住了半個月后,住房建設局終于為他分配好了公寓——一套60多平方米,兩室一廳的公寓。

  在樓體東側,還有一塊小銅牌,銘刻著它的建成時間——四七年。

  二十五年,正是第一代移民大規模涌入的時候,那時候,不知道多少新移民住進這樣的公寓。

  而現在,這些一代公寓在空置多年后,再一次迎來了他的租客。伴隨著嬰兒潮一代的成長,他們紛紛離開家庭,住進了父輩的公寓,二十多年,房間沒有什么變化,不過房租卻漲了不少,從當年的幾元錢,漲到現在的50元。

  這個價格,簡直一言難盡。

  去年,SEA的國民生產總值第一次超過4000億美元,人均GDP達到了3600美元。

  而初作職場新人的王英武,月薪只有1000元,換照現在的匯率,也就是400美元。

  在SEA這份工資并不算高,畢竟,在這里的熟練工人的年薪20000左右,而工程師、醫生年薪40000元。

  多年來,SEA因為工作人口少,人均的工資一直高于人均GDP。不過伴隨著像王英武這樣的新一代青年的成長,這種趨勢正減弱。

  不過,作為年青人的王英武,根本就不在意這些,畢竟,他現在已經是勞工集團的職員,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將會在這家集團一直工作到退休。

  在SEA企業的雇用制度是長期且穩定的。一旦被企業正式錄用,員工通常可以享受到從入職到退休的連續雇傭保障,它為員工提供了高度的就業穩定性,使員工能夠安心工作,無需擔心失業風險,從而提高了工作效率和生活質量。

  而長期穩定的雇傭關系增強了員工的忠誠度和歸屬感,促進了企業文化的傳承與發展。

  所以,他們都會在衣領上佩帶企業徽章,并且以此為榮。

  “爸媽他們應該等急了吧。”

  看了一眼時鐘,現在才上午九點,他的機票是下午四點的,等飛到東寧之后,差不多就是晚上八點了。

  就在王英武這么想著的時候,他的移動電話突然響了起來,聽著電話鈴聲,王英武接過電話。

  “請問是王英武先生嗎?”

  “我這里是中興第十三區警察局。”

  電話另一頭的回答,讓王英武一愣。

  “警察局?有什么事嗎?”

  “是這樣的,王先生,您于四年前的10月17日報案稱您的腳踏車丟失了……”

  聽著電話另一頭的聲音,王英武這才想起來,那是他剛到中興上大學時的經歷——當時他的腳踏車沒鎖然后不見了,于就去附近的警察局報案,警察詳細詢問了包括他的身高體重,甚至還包括血型在內的所有信息。

  但也就是報了個案而已。

  畢竟,只是一輛腳踏車,那怕是它價值幾十元,又怎么樣呢?

  所以,只能自認倒霉。

  直到現在,四年后,人都搬到長安來了,卻忽然接到警察局打來的電話,說他四年前丟的腳踏車找到了,讓他回中興去取腳踏車。

  這事……簡直就是扯淡。

  總算是想起怎么回事的王英武,便說道:

  “謝謝你警官,不過我現在已經不再中興了,腳踏車我就不要了,那怕取了也帶不回長安,而且來回也不劃算。”

  買一張去中興的機票,都夠買兩輛腳踏車的了。

  這不是扯淡嗎?

  可是電話那邊的警察卻說道:

  “不行,王先生,我們花了四年費了很大的功夫,才給你找到了,你必須回來取,你可以取了之后扔掉不要,但是必須回來取。”

  一來二去給王英武弄煩了,他就直接掛了警察電話,沒半分鐘,電話又一次響起,又是警察局的電話,他們打過說你一定要回中興來取自行車,不然我們的手續不好辦。

  機票你們給報銷啊!

  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幾次電話后,他們終于還是達成了最終的共識:警察局會給王英武的寄一份了丟棄委托書,王英武簽名蓋章給中興第十三警察局寄回去,他們幫他免費丟掉處理了。

  在他們說出這番話的時候,甚至還特意停頓了一下,就是在等他說謝謝!

  我謝謝你啊!

  出于禮貌,當然要表示感謝了,畢竟,人家真的把腳踏車給他找了回來,而且還要再幫他處理掉——丟掉,免費的那種。

  “真是的,就是一輛自行車而已……”

  作為一個理工男的王英武,壓根就沒有想到,會這么麻煩,不過,一來二去的和那些警察扯了半天的皮,倒也讓打發了不少時間,等雙方達成共識掛上電話時,已經臨近中午了。

  在小區外的餐廳用了午餐后,王英武就直接驅車去了機場,在機場候機大廳等了三個小時,便坐了返鄉的飛機。

  在登機前,他沒有忘記給女友打電話過去,詢問她是否平安到家,他的女友是永定的,每到春運的時候,對于本島的人來說,他們回家的選擇有很多,自駕、飛機、高鐵,而外島就只有飛機。

  經過幾個小時的飛行之后,王英武終于回到了東寧,這邊剛走出機場,他就看到了父親。他和上次送他來機場時一樣,站在他的那輛黃色的出租車旁。

  “英武,英武……”

  站在車邊的王全福一見到兒子,就連連揮手,在他走過想要從兒子手里接過行李箱時,王英武說道:

  “我自己來就行,爸,英偉和阿南回來了嗎?”

  英偉、阿南他們都在上大學。

  “早回來了,都在家里等著你呢。”

  等兒子上了車,王全福才笑呵呵的問道:

  “怎么樣,這一路是不是挺累的,要不然,先睡一會,一會到家了我再喊你。”

  “不用,爸,大姐說等過完年她和姐夫就一起來看你和媽媽。”

  “嗯,阿信不僅工作忙,現在還有幾個孩子,不必年年都過來。”

  “一家人,總是要團聚的。大姐也挺想你們的。”

  “嗯,嗯,”

  王全福連連點頭,其實他也很想念大女兒,雖然他是阿信的繼父,可總歸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

  不過,和兒子一樣,成年后,阿信去了長安,后來成為了知名的新聞主持人,再后來結婚生子,回來的也就越來越少了。

  “怎么樣,什么帶惠云一起回來。”

  惠云是王英武的女朋友,雖然早就談及婚嫁,不過一直沒有來過東寧。

  “等下半年吧,媽的身體怎么樣?”

  就這樣父子兩個人一邊聊天,一邊往家趕著,等王英武到家時,已經是晚上九點了,不過一家人都在那里等著他。

  小年,對于SEA人來說,是春節長假的開始,也是一家人團聚的開始,而每年的這個時候,在與家人相聚的時候,很多人都會想起自己的家人。

  那些遠在唐山的家人。

  每逢佳節倍思親,這是人再自然不過的情感。

  王全富也是如此,吃過晚餐后,他一個人來到了后院,站在院子里的,一邊抽著煙,一邊看著天空的星月,太平洋上空滿天的繁星。

  “全福,睡不著?”

  這時從一旁傳來的鄰居周大全的聲音,周大全比王全福大了十幾歲,六十七歲的他,已經退休兩年了。

  “嗯,”

  點點頭,王全福從衣袋里拿出一根香煙,遞給周大全,說道:

  “周老哥,也是睡不著?”

  看著周大全,王全福想到周望唐,他的長子,幾年前犧牲在爪哇。

  “可不是啊,想俺娘啊……”

  周大全的神情顯得有些惆悵,他把目光投向西北,說道:

  “全福,我是民二十五年當的兵,從那時起,就沒見過俺娘,在淞滬的時候,以為自己會死在那,再后來又被鬼子從戰俘營送到了幾內亞做苦力,那些年身邊的兄弟一個又一個死在那,也就是到了東寧,才總算是過上了安生日子,這一恍啊,幾十年了……”

  沉默了一會,周大全說道:

  “我真的想俺娘了,就是不知道俺娘還在不是在世,算起來,俺娘也快80了……”

  說著話,淚水從周大全的眼眶里流了出來。

  “是啊,周大哥,俺也想啊!”

  王全福坐到草地上,說道:

  “這么多年,也就只有夢里頭才能見著娘的模樣,想著娘老了的樣子,怕將來見到了也不敢認識,可卻又不敢去想,害怕真把娘給想老了,然后、然后……就再也見不到娘了……”

  他們兩個人就這么說著,一邊說,一邊流著淚,他們坐在草地上,就那樣看著遠方。

  當阿悠推開后門,看到丈夫和周大哥一起坐在那時,她只是靜靜的站在那里看著丈夫,她知道他在想什么,有時候,他甚至都會在夢里喊著“娘”,然后又哭出聲來。

  這時,王英武打開了門,問道:

  “娘,爸又想奶奶了。”

  阿悠點點頭,說道。

  “是啊,能不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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