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巴黎。
在長安小巴黎還是非常有名氣的,畢竟,這里并不僅僅有法國風格的建筑,而且路邊還有很多法國餐廳,他們的廚師他都來自法國,和這里的居民一樣,基本上是以法裔移民為主。
多年來,這里一直都是長安頗有名氣的一個旅游目的地,總會有一些游客來到這里,享受美食或者在充滿異域風情的街道中漫步。
在小巴黎的一間咖啡館里,午后的陽光透過落地窗斜斜地灑在木桌上。
王培倫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咖啡杯邊緣,杯中的黑咖啡早已涼透,卻一口未動。
“所以.你是在出差的時候,然后在金陵的委托商店遇到我父親的?”
他的聲音有些發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對面的王英武。
20多年了,他無數次在夢中夢到過父親,夢到過母親。他無數次流著眼淚喊著爸爸媽媽。
他曾經給父親寫過信,然后通過朋友從港島寄出,但是信都被退回了。
可誰曾想消息來的如此的突然。
一個突如其來的電話。讓他得到了父親的音信。
甚至直到現在他都覺得有些不太真實。
王英武點點頭,從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個絨布盒子。
“是的,我去買翡翠手鐲,王老先生幫我挑選的,我們就是在那個時候認識的。”
他打開盒子,里面是一對碧綠通透的鐲子,說道:
“他看玉的眼光很準,那些翡翠手鐲的價值很高。
這是他托我給你們帶來的,他相信我一定能找到你們,而且會把它交給你和令妹。
他說原本這對鐲子是準備等你以及令妹結婚的時候,再送給你們的,王老先生不知道以后還有沒有機會親自交給你們,所以,他托我把這帶給你。”
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就是如此的坦誠,他們相信彼此,哪怕是素未謀面,但是在這一瞬間,信任也就油然而生了。
王培倫的手微微發抖。他接過鐲子,指腹輕輕摩挲著冰涼的玉面,仿佛能透過它觸摸到父親那雙常年與玉石打交道的手。
“沒錯.”他喃喃道,
“父親以前在玉器行就是出了名的‘火眼金睛’.”
當王英武拿出他拍下來的那些照片時,王培倫的呼吸驟然停滯。照片上的老人頭發花白,皺紋深刻,這么多年了,他絕不會認錯。
“爸”
淚水毫無預兆地涌出,砸在照片上。王培倫慌忙用袖子去擦,卻越擦越多。
“他老了”他哽咽著,
“娘也老了”手指輕輕撫過照片上母親的臉,那上面每一條皺紋都像刀子般刻在他心上。
“他們身體都很好,”
王英武輕聲說,
“王老先生每天還去上班,王老夫人現在甚至還養著雞.”
“雞”
王培倫突然笑出聲,淚水卻流得更兇了,
“娘最喜歡養這些了,以前在老家,她總是會把雞蛋留給我和妹妹”
話到一半又哽住,二十四年積壓的思念如決堤之水。
他顫抖著手掏出移動電話,撥通了妹妹的電話。電話的盲音響到第三下時,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
“大哥?”
“我找到父親了.”
王培倫只說了一句,
“不,是爸找到我們了,他托人給我們帶來了口信,還有照片,還有給我們的東西。”
電話那頭就傳來一聲壓抑的抽泣。
“真真的嗎?”妹妹的聲音支離破碎。
“他們.還好嗎?”
“好,都好.”
王培倫看著照片上父母站在小院里的模樣,雖然院子看起來擁擠,簡陋了很多,但是父母兩人卻都還健康:
“父親現在在一家委托商店工作,娘的身體也很好.”
電話那頭傳來嚎啕大哭,二十四年骨肉分離的痛楚在這一刻終于找到了出口。王培倫沒有勸阻,任憑妹妹的哭聲通過電波傳來,他知道這眼淚里有多少個輾轉反側的夜晚,多少封無法寄出的家書。
咖啡館的音響正播放著一首老歌:
“回家,回家”王培倫望向窗外,恍惚間仿佛看到二十四年前那個離家的清晨,父親站在碼頭的身影越來越遠,最終消失在海霧中。
而現在,通過一張照片、一只玉鐲,那條斷裂的線終于又接上了。他緊緊攥著照片,仿佛這樣就能穿越時空,握住父親和母親的手。
“我們.”他對著電話那頭的妹妹,也對著照片上的父母說,
“一定要回去看看,一定要回去。”
陽光依舊靜靜地灑在桌上,咖啡杯旁的水漬不知是灑出的咖啡,還是落下的淚水。在這個平凡的午后,跨越二十四年的思念終于找到了歸途。
就在王培倫一遍一又遍的詢問著父母的近況的時候,在小巴黎社區內的一所刻意的車庫內,成羅克又一次開始了他的測試,從四年前的那個晚上,在他的腦海中產生了那個“圖形界面”的構想開始,在過去的四年前中,他一直在進行著這方面的研究。
此時,窗外不知道什么時候下起了雨,小雨嘩啦啦順著車庫流落下來,雨滴在車庫頂棚敲擊發出清脆的聲響。
水滴聲與成羅克的手指敲擊鍵盤發出的聲音結合在一起。他猛地把電子計算機主機往后一推,顯示屏的熒光在鏡片上投下兩片藍綠色的沼澤。
“該死的,又出錯了!”
他扯著毛衣領口吼道,這件皺巴巴的T恤衫已經穿了四天。
雖然這里并不是硅谷,僅僅只是成羅克家的車庫而已,可是他這里就是他的“硅谷”。
保羅從堆滿電路板的折疊桌那頭抬起頭,手里還捏著半塊冷掉的披薩,他一邊吃,一邊說道。
“內存不夠,我們的這臺電腦太老了……”
他想了一會,說道:
“要不再砍掉一些內容,節省一下內存?”
角落里,程序員喬志強突然說道:
“我覺得,我們還可以一些設計!”
就這樣,他們又一次開始了工作,四年前,成羅克產生了“圖形界面”的想法,他用了三年的時間進行這方面的研究,在取得初步成果之后,他就申請了“成長階梯基金會”投資,在獲得了第一筆風險投資之后,成羅克的單打獨斗變成了公司,而這間公司只有他們三名員工,而公司的辦公室,就是這間車庫。
在SEA創業是非常簡單的,只需要一個通信郵箱,你就可在車庫里、閣樓上創辦自己的企業,而且在資金上也可以向“成長階梯基金會”申請資助。
在過去的十幾年里,在“成長階梯基金會”的資助和投資下,大量的新企業誕生于此,雖然其中大都是中小型企業,甚至還有不少是微型企業,但是他們的出現在卻大大的刺激了經濟的活力。
而成羅克的這間車庫,不過只是萬千個車庫中的一個。
就這樣,他們在那里忙碌著。
突然突然抓起馬克筆在白板書寫著什么,一邊寫,一邊說道:
“如果改用位圖分段加載……”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突然轉身撲向鍵盤。
然后開始忙活了起來。
凌晨三點,當保羅又一次給三個人每個塞了一包速熔咖啡的時候,顯示器突然亮起奇跡——幾個不同大小的窗口同時出現在屏幕上,邊緣的陰影讓它們像真實紙張般漂浮。查爾斯顫抖著拖動鼠標,一個文件夾圖標順從地滑進另一個窗口。
三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同時盯向顯示器,果然,箭頭的拖動下,文件被打開、被關閉。
“上帝啊……”
因為湊得太近,喬志強呼出的熱氣甚至都哈在了屏幕上了,此時,他的眼睛里只剩下了屏幕上那個會移動的光標。
不,作為工業軟件的研究者,對于鼠標和光標,他并不覺得陌生,畢竟,他們的研究中經常會用到這兩者。
而現在呢?
他們所看到的卻是未來,一個被光標改變的未來。
忙活了一天一夜的成羅克癱倒在辦公椅上,他的手里不知道什么多了一包香煙,在桌子上的煙灰缸里,煙蒂就像是小山一樣,周圍全都是散落的煙灰。
“來,抽根煙吧!”
他們三個人各自點著一根香煙,然后默默的抽著煙,他們知道,他們終于成功了——歷時三年,終于成功了!
層外,不知道什么時候雨已經停了,不依稀的還能聽到些許水滴滑落地面時發出的聲音。看著車庫頂棚,在那里有只蜘蛛正在結網,經緯分明的絲線在晨光中閃閃發亮,像極了他們剛剛誕生的圖形界面。
“得給這玩意起個名字。”
保羅撕開最后一包咖啡粉直接倒進嘴里,然后喝了口水,接著又狠狠的抽了一口煙,似乎是在思索著它的名字。
窗外,第一縷陽光穿透云層,一道道陽光從車庫旁邊的窗口斜射下來,望著照耀在刻意里的陽光,陽光似乎在空氣中跳動著,成羅克輕聲說:
“就叫視窗吧……嗯,Windows吧。”
說罷,他輕輕的抽了一口煙,在這一瞬間,他似乎看到了,從屋中推開窗戶后,所看到的那個精彩的世界,現在,新的世界已經被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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