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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章 蒙混過關(上))

  張貴出現在海岸沙灘時,放哨的幾人根本沒露出多么詫異的表情。

  為首一個油亮亮的黑瘦猴,面無表情的高聲招呼道:

  “停下,停下,說清楚了再走不遲。

  你是哪位啊?”

  “我,我叫張貴。

  是平陽張家四季商號在亂牙的管,管事。

  幾位大哥守著我們張家碼頭放哨,是,是族中子弟嗎?”

  “我們的確也是平陽張家的人。

  等等,我看看名冊。

  張貴,張貴,張貴,找著了。

  哎,你這個管事連同伙計頭、大伙計,都是張巖這個逆賊提拔的啊。”

  “張巖這個賊子提拔我是想要巴結張九慶九慶哥,施的詭計。

  實際我跟他面都沒見過幾次。”

  另一個放哨的聞言脫口而出道,

  “張九慶,你是說咱們平陽張家這科當紅炸子雞的會元,張九慶!

  你跟他要好嗎?”

  “九慶哥這科不是不考舉人,要跟鶴鄉公的掌上明珠成親,養望嗎。

  怎么又成會元了?”

  這話落地,黑瘦猴先是狠狠瞪了手下一眼,之后態度變得溫和許多,對張貴道:

  “這種事就不是我們該知道的了。

  貴哥兒,張巖這一鬧騰,咱們平陽張家差點翻了個。

  你們這些在黑木鎮上當差的,必然得受牽連。

  張巖那賊子提拔你的差事估計很難作數,但真說要打要殺恐怕也不至于。

  都是一脈相承‘四維公’的子孫,幾百口子人呢。

  誰都下不了手。

  去吧,去船上把事情說說清楚,等著處置吧。

  在你之前已經從黒木鎮跑出來,小一百口人了。

  你們也算運氣好,沒被那些犯擰的海商抓住,否則還不知是什么結局呢。”

  這番話里有意無意透露了許多信息,其中的善意不能視若無睹。

  “多謝大哥您的關照。

  不知方不方便透露下姓名,小弟有情后補。”

  “這有什么方不方便的。

  我叫張八永,在四季商號干了幾十年差事也只是個大伙計。

  茅坑里的一塊石頭,誰也不會刻意為難。”

  “原來是族叔。

  我是‘九字輩’,只是沒有中間的輩分字。”

  “你既然跟咱們平陽張家年輕一代的魁首相好。

  區區‘輩分字’又算什么。

  未來必是手到擒來。

  去吧,去吧。”

  “承您吉言。

  小侄去了。”

  張貴拱手行禮,繼續向舟船跑去。

  等他上船便有人把他迎進了船艙。

  本來張貴以為會馬上審問,結果給了他一大壺水,關進艙室后就沒人再理他。

  這么悶熱的待遇,普通人能脫層皮。

  可對張貴來說卻如魚得水。

  大口呼吸著發燙的空氣,喝著溫吞吞的雨水,他甚至打起了瞌睡。

  不知過了多久,艙門終于被人打開。

  一個濃眉大眼的青年有氣無力的道:

  “出來吧,有大人問你話。”

  “是。”

  張貴老老實實的走出了艙門,卻沒能在船上多呆,而是跟青年回到了岸上。

  這時太陽已經下山,地上的沙子雖然仍在冒著熱氣,溫度卻沒那么難耐。

  張家碼頭旁,原本就修了幾棟木石結構的大屋,防著船舶靠岸遇到壞天氣,暫時休息。

  雖不奢華但空間寬敞,夏天有鋪著麻席的矮腳木床。

  冬天能燒火龍熱炕,比呆在船上要舒服的多。

  距離舟船最近的那棟大屋中。

  平陽張家管理田莊諸事的,大管事之一張五柟,跟四季商號管著倉儲諸事的,大管事之一張七輝,守著張八仙桌。

  一邊飲酒,一邊閑聊。

  黑木之變跟他們可以說風馬牛不相及,會出現在巨蛇島明眼人一看,就是背鍋俠無疑。

  更何況這兩人二本來只是輔助,內務家老張五仁、外務家老張七隆,商號東主張八岐理事。

  最近幾日卻被強制著喧賓奪主,成了出頭鳥。

  一應口供都是他們的手筆,未來萬一有了錯處,打死再救活也脫不了干系。

  朝向大海跟朝向山林的前后兩面都開著窗。

  海島獨有的穿堂風徐徐刮過,帶走了最后一絲暑氣。

  在幾根手腕粗細的白色冷燭照亮下,大屋里亮如白晝。

  張五柟給張七輝倒了杯酒,舉起自己的杯子,笑呵呵的道:

  “孫子,我給你倒杯酒。

  預祝咱們這次早日脫離苦海。

  走一個。”

  世家望族,傳世久遠。

  各個支脈子弟有人早生子嗣,有人遲生子嗣。

  有人生的娃多,老大跟老二差幾十歲,日積月累下來,同一個歲數的人可能要差幾輩。

  出了‘五服親’,除非是祭祀的時候,否則根本沒人會去刻意的論這個。

  在一起混了幾十天,同吃同住同勞動。

  張五柟跟張七輝兩個脾氣相投的家伙,累積下了足夠的交情說話也就不著四六起來。

  “行,五柟爺爺,我跟你走一個。”

  張七輝跟張五柟碰了下杯,兩人同飲了一杯。

  酒是竹葉青,菜是清蒸的四只大海蟹,一碟醋泡姜末。

  剝了個手掌大小的蟹鉗,吃掉里邊雪白的嫩肉。

  張五柟用帕子擦擦手,起身關窗。

  恰在這時,濃眉大眼青年領著張貴來到屋外。

  “五柟大管事、七輝大管事,今天從黒木鎮逃回咱們這邊的只有一人,名叫張貴。

  我已經帶來了。”

  “你們先在外面等著。”

  張五柟提高聲音吩咐了一句,關好窗戶,回到座位一邊繼續喝酒吃蟹,一邊壓低聲音道:

  “知道嗎,家主倒了。

  據說這次祭祖就會出家避世。

  把位子傳給大公子。”

  “都飄到巨蛇頭了你還有小道消息,五柟爺真是交游廣闊,佩服佩服。”

  “怎么,你小子不信。”

  “我信。

  偏愛同三,除了家主的位子不給,竟然把奇物‘天工開物’都舍了出來。

  那可是家族底蘊!

  還有小半套縱橫書的玉符,我都不敢想。

  真不知道家主是不是瘋了!”

  同三便是張七同。

  仰慕他才情傲視的張家小輩都稱呼他‘三少’,覺得他恃才傲物的老人,則叫他‘同三’。

  “自古爹娘愛小的。

  再說了,現在這世道拿出家族底蘊在海外開堂立號,可不算胡作。

  而且我信那縱橫書的玉符是同三偷的,跟家長不相干。”

  家長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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