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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章 最愛‘市井煙火濃’

  張九江的父親名叫張八旺,是平陽張家的庶脈還得旁支。

  不過他頭腦靈活為人和善,不笑不言語,算賬也靈,靠海吃海,魚販子做的很成功。

  不僅養活了自己一家老小,還把死去兄弟的兒子張九慶過繼到自己身邊養大,讀書成才。

  如此才會好心好報的受了濟。

  而張九江的老娘叫孫素子,聽名字就知是小門小戶出身。

  人還算良善,否則也不會讓丈夫養大死鬼大伯哥的兒子,還花錢讓張九慶讀書。

  不過人沒十全十美的。

  孫素子善良之余又市儈還貪小丟大,性子蠻橫,張九慶小的時候她偏向親生兒子。

  張九慶顯露讀書天分后,她又來了個一百八十度轉彎,開始偏心起養子來。

  但實際只要稍經事故者都能看出來,孫素子這么做只是為了養子得勢以后,能更加賣力的幫襯親生。

  而事實證明,她的做法的確正確。

  可問題是作為養子的張九慶生就的雙面人,從小就暗戳戳的敵視張九江。

  而作為孫素子親生兒子的張九江又當局者迷,不懂母親的良苦用心,竟被打擊的一度覺得孫素子不是自己的親娘。

  母子兩個現在還時不時的鬧些別扭。

  這時在里間聽到兒子的叫喚說,張貴來拜年了。

  瘦卻高,臉上習慣帶著笑模樣的張八德放下酒杯,打算迎一下。

  卻被福相滿滿的孫素子一把攔住,

  “你現在也是老太爺了。

  怎么能來個小馬騮拜年就迎來接往。”

  “哎,小貴是老鄰居。

  從小處了十幾年,又是兒子親熱的兄弟。

  你不懂男人的這些事。

  哪怕是為了九江的面子,我也得迎迎。”

  張八旺扒拉開老婆的手,還是打算要迎。

  沒想到老婆卻強項了起來,反手拉住他道:

  “我看你不是為了兒子的臉面,而是張貴他娘吧。

  你以前就跟那蠻夷娘們不清不楚的,咱們老宅子三個不值倆的賣給了她...”

  張八旺氣的滿臉通紅,捂住了老婆的嘴,“快別胡說。

  大年節的你是想跟兒子打血架啊。

  我不迎,不迎就是了。”

  孫素子這才不言語了。

  等了一會,丫頭進來里面請老爺、太太。

  公母兩個才慢慢悠悠的走去了堂屋。

  一照面,張貴什么話都沒講就先跪倒在地,連磕三個響頭,

  “張貴向八旺叔、素子嬸子拜年了。

  祝二老鴻運當頭,長壽多福。”

  不管張八旺、孫素子對他怎樣,人家兒子先去了張貴家給他老娘磕了響頭。

  他必得這么回復才像話。

  而人有見面之情。

  真照了面,從小看到大的小子跪地咚咚咚的拜年,孫素子也就柔和了下來。

  上前一把拉起張貴,塞給了他一個小銀錠子。

  “起來,起來,地上涼。

  貴小子,你的心意叔叔、嬸子知道了。

  拿個銀錠子壓歲,跟九江頑去吧。”

  張八旺本來想跟作為親歷者的張貴,聊聊巨蛇頭島的事情。

  可怕老婆再犯渾,也擺擺手道:

  “小貴好孩兒,去吧。

  去跟你弟兄頑去吧。”

  張九江看父母這么慢待張貴,氣的漲紅了臉。

  張貴卻不以為意。

  捏著小銀錠,笑嘻嘻的道:“多謝叔叔、嬸子的壓歲錢。

  小侄告退了。”

  轉身拉起張九江揚長而去,

  孫素子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嘬了嘬牙花子。

  “走就走了,還告什么退。

  跟個書生似的。

  以后還是得少讓九江跟他廝混。

  現在兒子可是清斗書院的學生,淮鶴先生的弟子。

  保不齊明年便能考上秀才,再兩年就是舉人。

  得注意體面了。”

  張八旺這次沒有反駁,沉吟了下低聲道:

  “當官的難道還能一輩子跟賣蝦醬的販子,做兄弟不成。

  有些變故慢慢自然就會發生。

  急不得,否則必會適得其反。”

  這邊兩公母暗搓搓的說著小話。

  那邊他們的兒子則跟小伙伴發起了脾氣。

  “大貴,你拉我干什么。

  我爹娘就是看不起我。

  張九慶的同窗友好來拜年就笑逐顏開,噓寒問暖。

  我的兄弟過來拜年就客氣一句,再塞塊小銀錠子了事。

  真是氣死我了。”

  說著說著張九江竟然不顧體面的,一腳踢起石板路上積的雨水,引得街上行人側目。

  看來是動了真怒,

  一旁的張貴趕緊拉著他一邊快走避開,一邊小聲勸說:

  “你這小子真是不知好歹。

  張九慶對你是兩面派不假。

  可你爹娘,尤其你娘真是冤枉。

  她善待飛黃騰達的張九慶,慢待灰頭土臉的我是為了誰,不都是為了你嗎。

  你要是連這一點都瞧不出,就別去什么清斗書院讀書了。

  到碼頭扛大包,賣苦力,一丁點腦子都不動的過生活才合適。”

  張九江木著臉久久無語,默默走過兩條街才又開了口,

  “大貴,你說的道理我以前不懂是沒經歷,現在不懂就是傻了。

  其實剛去巨蛇島的時候,我當管事,你做伙計,我心里也是莫名其妙的癢癢。

  怎么說呢...”

  “別說了,我了解。

  不就是,‘比兄弟強時偷偷暗爽,但真心實意祝愿兄弟比別人都強。

  兄弟過的不好傷心欲絕,兄弟開上路虎心急如焚’。

  一般銀都這樣,很正常。”

  張九江一愣,“你又說怪話了,路虎是啥虎啊?”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哥哥理解你的心情。

  一世人,兩兄弟。

  只要交情是真的,其它都是小節。

  別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了。

  咱們去喝酒吃肉聊大天才是正經。

  你不是想知道同三少嘎的晚上,我怎么跟他來了回親密接觸嗎。

  那真是相當曲折、驚險了。”

  張九江聞言眼睛一下瞪大,像是癢癢肉被撓了似的腳步加急,聲音變大,

  “那你小子還不快走。

  咱們今年去個好地方。

  哥哥我請客算做賠罪。”

  張貴卻擺擺手,“又不是你怠慢我,賠的那門子罪。

  咱不換地方,還是去老陳家的鋪子。

  他的鹵羊蹄我想起來就饞。

  今個是大年初一。

  正適合去蒼蠅小館,‘閑觀人間歲月淡,慢品市井煙火濃’。”

  恰好有一老者經過,猛然間聽到這一句,眼睛一亮,望向張貴喃喃自語道:

  “少年老成,扯淡扯的有點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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