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海內，一座塔靜靜懸浮，上層的控制室內，有人坐在屏幕前靜靜的查看各世界的進度。
“果然還是樂園的人速度最快嗎，在上限難度最高的世界中，卻是最快攻略原生世界的人。”
白衣男子坐在那感慨道，“空間這些年的手段果真是溫和了不少。”
“大人，這種競技也不能說明空間整體的強弱啊，九階探索者方面，還是空間要多一些。”
一旁的侍女開口說道，眼神也看著屏幕上每個空間的參賽選手。
說是競賽，但這種競賽其實選手之間互相不干涉，如樂園的選手所說那般，對這種競賽影響最大的其實是開局的選世界階段。
選到有可能拿高分的世界，只要自己的能力足夠，就可以在最終結算的時候得到力壓群雄的分數。
而若是選擇了跟自己實力相近的世界，即便是最快將這一世界打穿的，也未必能得到幾分。
就像此時白衣男子正注視的那個世界，里面是荒古空間的大型冒險團，他們攻略的速度很快，因為他們選擇的世界難度本來就是最低的，再加上人多，有著集團性的攻略流程。
所以他們進入那個世界不到兩個月，就將其打穿了。
因為各個世界的時間流速比不同，所以比賽采取的參考時間是選手所經歷的時間，而并非是世界之海的標準時間流速。
他們所處的高塔，內部有著時間調和裝置，此時呈現在屏幕上的選手動作乃是同步狀態，但實際上從大世界時間尺度方面，各選手的進度會差距很大。
“人多也未必有用，歷史早已說明了一切，我們要的是精銳啊。”
白衣男子嘆氣道，“空間和樂園之所以重啟，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精銳……這些還不算是精銳嗎？”
侍女似乎有些困惑，在她看來，這些參賽的探索者已經很強了，除了依靠大型冒險團的多人進行攻略的那些空間外，其他空間都是單人或是幾人的小隊。
以這個的規模，在情報缺乏的情況下，可以快速打穿一個比自己初始實力要強的原生世界，已經可以反應很多問題。
起碼他們的戰術謀略、成長性都是無可挑剔的，但這樣的精英，在大人眼中還不算是精銳，那到底要怎樣的存在才算是精銳？
白衣男子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空間變得溫和了，我們又何嘗不是，所以年輕人的眼界才會這么窄，我上次回去，看到大陸上的年輕人現在都很喜歡玩什么同階攻伐力測試器。”
“那的確是科技與真理學府最新出品的暢銷款呢，我也嘗試過，覺得很有趣。”
侍女臉上帶著輕微的笑容，她其實在自己的世界年紀也不算大，是表現優秀才加入了靈虛殿實習。
起初負責侍奉眼前這位大人時她還內心忐忑，可后來她發現對方很隨和，也就漸漸放松下來。
“有趣嗎？”
白衣男子反問道。
侍女卻并未察覺出白衣男子的情緒變化，“是啊，大家最近都很喜歡用同階攻伐力測試器自己測試，打出分數后截圖放到社交平臺上呢，這是現在最火的話題。”
“那我問你，你朋友圈里打出分數最高的人，有多少分？”
白衣男子面無表情的說道。
“我想想，好像是一位肌肉神教的師兄吧，他能打出六千三百分，據說是整個世界都罕見的記錄呢。”
侍女說道，“畢竟這種測試器，其上限也只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分。”
白衣男子點了點頭，“如果我告訴你，科技與真理學府只是為了撈錢，才出了這款產品呢？”
侍女愣了下，有些不解其意，“他們的確靠著這款產品賺了不少，但這有什么問題嗎？”
“問題大了。”
白衣男子說道，“這代表這款產品其實是娛樂產品，你能把娛樂產品的分數當真嗎？你覺得科技與真理學府為什么要對分數上限設限？難道你認為歷史科技累積最偉大的機構，連超過四位數的計數器都做不出來？”
侍女被白衣男子話擊穿了思緒，好像撥開云霧見青天，不知不覺間，她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大人的意思是……科技與真理學府，是為了用戶的成就感，才開發了這款產品？”
“不錯。”
白衣男子點頭，“我見過這款產品的設計者，那是科技與真理學府的一位資歷很老的學者，他開發這款產品的初衷的確是為了賺研究經費，但在他的預想中，理應有很多人都可以在這款產品中打出滿分，是為了給用戶在朋友圈炫技的。”
“怎么可能……或許有這樣的人，但我目前還沒聽說過有誰打出過爆表的滿分啊。”
侍女覺得自己的世界觀有些崩塌了。
“沒什么不可能的，只是在那位學者記憶中的時代，和現在的時代完全不同，他終年沉浸在研究中，根本不知道外面變化如何，所以才開發出了這款不合時代的產品，盡管這樣，測試的潮流興起，也仍舊讓他賺了不少，他也就不在意了。”
白衣男子聲音冷漠，“我無意打擊你，但我得說，放在以前，用這種玩具的測試標準，達不到一萬分的人，根本不配來靈虛殿實習。”
侍女有些頹然，又覺得這太過荒謬，這款暢銷產品在大陸上各方天驕都在玩，可她熟悉的圈子里最高的分數也只有六千多，她自己也是實力很不錯的同代天之驕女，經常被人吹捧，但她也只能打到三千多分而已。
“那空間內和樂園里，有實力達標的人嗎？”
侍女好奇的問道。
“前段時間的空間亂斗里，倒是有人打出過可以破萬的成績，你應該在收錄文檔的時候多用心些。”
白衣男子說道，“但目前來說，他們也還處于蛻變期，差了很多火候，我只是希望通過這些活動，能刺激一下死氣沉沉的生態，別再出那么多溫室里的花朵了。”
侍女聞言低下頭，因為她知道大人話中有話，是對靈虛殿所屬的世界也有相當的不滿。
如果大人不是在糊弄她的話，那么曾幾何時，她的家園中也是天驕輩出，能把同階攻伐力測試器當做玩具，輕易打出滿分一笑了之的人比比皆是。
“真希望能看到大陸的實力能恢復到大人所說的那個時代啊，一定會很精彩。”
侍女感慨著說道。
然而她看到大人搖了搖頭，說出了令她更加震驚的話，“沒什么好比的，不過是在比爛罷了，我所說的那個時代，已經是曾經的我認為爛到不能再爛的時代了，結果在漫長的沉睡后蘇醒，再次執掌靈虛殿，我卻看到了更爛的時代。”
侍女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再次崩塌，如果連可以打出滿分的天驕比比皆是的時代都是爛掉的，那么什么才算是真正的輝煌？
“別這副表情，哪怕是現在開始也不晚，你的修行太懈怠了，根本走不到巔峰。”
白衣男子看了眼侍女，“等你什么時候可以用那玩具打到滿分了，我就讓你看看舊時代用的戰力測試儀是什么樣的。”
侍女聞言，又鼓起了干勁，“是，爛柯大人！”
“現在就專注記錄吧，這次終焉空間還是老陣容，我本來以為他們要栽了，沒想到最后關頭又找到了生路。”
爛柯笑著說道，“或許最先打穿世界的人未必會是本次的第一。”
在大屏幕上的角落里，每個世界區域都有一個綜合評分在波動，目前排名第一的是已經打穿世界開始結算的樂園選手。
而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又有一方世界被打穿，是鴻蒙空間的絲襪奶茶成功攻略了世界，但因為他攻略的世界難度上限不如樂園的斗篷男高，所以評分稍微落后對方一點。
這也是很可惜的事，因為絲襪奶茶本身的初始實力不高，選取的原生世界難度差值跟他挺大的，如果他能早一天攻略成功的話，或許就可以分數反超樂園的斗篷男。
但很多時候，差距就是在細節中體現的，何況斗篷男殺穿世界的方式更加粗暴，不像絲襪奶茶用了那么多的腦子。
這次競技中，起源空間的表現最差，他們這次派出的是一個小隊，里面也有陸離在空間亂斗中見過的人，只不過陸離當時覺得其實力很一般就沒過多關注。
這也讓爛柯感到意外，因為他覺得以起源空間的家底還不至于墮落至此才對，在這種關乎面子的比賽中，居然一個強者都不派。
不過空間內部的事靈虛殿是無法插手的，就算是以他的權限，也沒法搞清楚空間真正的意圖，畢竟靈虛殿只不過算是一個外部合作者，說白了是負責幫空間當裁判的，這還涉及到一些歷史原因。
否則以靈虛殿如今的實力，空間還未必看得上他們這邊，會選擇其他的虛空中立陣營來幫忙仲裁。
“他的提升應該是這次選手中最大的吧，只不過根據我們的資料，那個世界的原初古神們很強大，他是不是有點上頭了？”
侍女看著畫面中叫囂諸神的陸離，認為陸離太過魯莽，難道不應該在渡劫后帶著部落剩下的人找個地方茍起來嗎？
反正人也不多了，應該很好藏才對，等自己的實力穩固后再決戰也不遲。
爛柯搖了搖頭，“我挺喜歡這個小子在世界內說的一句話，他寧愿死在沖鋒的路上，也不愿意在沉默中滅亡，那個世界已經無處可藏了，他擊殺了所謂的古神，原初的存在不會放過他的，天空中的眼睛一直在看著他。”
“所以他才直接宣戰？為了將人類方的士氣拉高，借著希望的愿力嘗試放手一搏？”
侍女恍然，“這么想的話倒也是出眾的策略，畢竟希望的愿力在那個世界里效果還是很強的。”
然而爛柯臉上帶著古怪的笑意，“不，我覺得那小子多半沒想那么多，他只是腦子一熱就開砍了。”
此時，原生世界內，陸離的確對應了爛柯所說的話，正揮舞著囚魔斬殺諸神。
他的確沒想太多，只是覺得胸中有一股氣需要抒發，渡劫之后豪氣頓生，就要砍死漫天諸神。
至于說76級難度上限只是意味著終極boss的起始屬性是從252點開始的，而不是極限，他根本就沒想過。
不如說，在他如今的狀態下，他倒是渴望一些更強敵手，以諸神之血，來沖刷大地上的人血，以眾神的哀嚎，譜寫新時代的歌謠。
面對十幾位古神的圍攻，陸離戰意越發高漲，他周身魂意激蕩，刀勢橫掃而出時，天空的灰霧都被驅散，黑夜都要被斬開！
于是長空之上神靈灑血，怪異的凄厲的叫聲，震顫蒼天。
陸離一刀斬過，便是十幾位古神灑血，他催動胸前的羅盤，要煉化吸收他們的力量。
同時，大地上的人類看到這一幕，紛紛舉手高呼，一時間大陸四面八方，盡是王的名號。
陸離的刀指向灰霧中的無形存在，“別擺弄那些無意義的數字了，出來！”
說話時，他刀意沖霄而起，如同一柄貫穿天地的神劍刺入蒼穹，將更上方天幕中的眸子給刺穿，有漆黑如油墨般的鮮血灑落。
陸離沒等原初的古神們發動攻擊，就率先搶攻。
在他的偵查視野中，那被稱為暗夜古神的原初古神，精神屬性赫然高達255點，要比他還高2點，同時無形無質，那雙眼睛只是它具現出來給人類看的。
陸離刀意貫穿了其中一只眼睛，似乎徹底激怒了暗夜古神，于是人們便看到，黑色的天幕下降，穿過無窮的灰霧，整個天空像是化作了一張大手。
漆黑的手掌滲人中又透著別樣的威嚴，宛若真正的神靈要懲處冒犯祂的逆徒。
慈愛大陸上的空氣都變得更加緊實，普通人類的內外壓失衡，有不少人都耳洞出血，同時覺得胸悶氣短。
“我討厭別人對我這樣伸爪子。”
陸離冷聲說道，同時囚魔歸鞘又出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