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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水師展神威

  粟清海沒有去見許恒碩、詹信等俘將降官,他在被設為中軍帥帳的劉莊村屋里,來回踱步。伊長政和臨海軍第九師師監洪玉海,正瞧著兩個參謀核驗各師報來的數目,神色振奮,低聲議論著。

  大小石塊砌成的屋子,茅草覆頂,圍墻也是用石塊壘成,院子里兩只主人家喂養的小羊,在咩咩叫喚著。陽光灑下來,令人心情愉快,粟清海卻沒有笑容,轉頭至堂屋門口,默默瞧著。

  山東道巡查使聶霈、淮南道觀察使喬如思,兩人皆面帶喜色,跟著駱承明一塊進了屋子。粟清海不等他們開口,便先說道:“見過許恒碩等人了?如今臨沂雖下,夏莊那邊還有數萬之敵。臨海軍諸位將士,此番雖立下大功,仍不能松懈,要請駱統領吩咐下去,各師明日便分頭趕赴夏莊,將那贛榆趕來之敵,悉數殄滅。”

  聶霈、喬如思都熟知兵事,聞言對視一眼,聶霈抱拳道:“連番作戰,部伍無有休整之時,未免疲累——”

  “聶憲使不必再說了,”駱承明阻止了他,擺手說道,“此正決戰之時,再苦再累,咱們都該受著。那江鎮鈞所率之兵,必為徐州精銳。將其殄除,便是斷其一臂,更無能為也。”

  身形高大,方形面龐的洪玉海從屋子里出來,抱拳說道:“統領,這回夏莊之戰,卑職請求,教咱們九師出征罷。”

  駱承明瞧了他一眼,輕輕點頭:“可。”

  “是,卑職這就去知會吳點檢。”洪興海很是振奮,他走到院子里,忽又轉頭,對粟清海說道,“總管,伊校尉——”

  粟清海搖頭:“他不能走。”

  “是。”洪興海不敢再說,悄悄給粟清海身后的伊長政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躬身抱拳退了出去。

  喬如思笑了起來,負手瞧著伊長政:“伊校尉是想往部曲之中,去做個統兵官兒?”

  “是,”伊長政神色有些不樂,身體卻依然筆挺,“恕卑職出言冒犯,敢問總管大人,是因為卑職的出身,所以不愿教卑職去營中掌兵么?”

  “非也,只因你是一個極出色的參謀,本官用得順手。”粟清海并未動怒,神色平靜,“不要心急,會有那一日的。”

  他又轉頭對喬、聶二人說道:“依照楊都督吩咐,咱們拿下臨沂之后,當再為擴編一師。此事,便有賴于喬都使、聶憲使二位,著力辦之。”

  駱承明遂留臨海軍第七、八師駐守臨沂城,其余七個師的兵馬,從南北兩翼越過夏莊,分別往夾山寨,和班莊南面海陵湖畔扎營,對江鎮鈞所部形成三面合圍之勢。

  徐智玄尚未遣來第二支援軍,唐軍反倒是源源不斷從西面趕來,接到斥候急報,江鎮鈞心下立即明白,臨沂城已經失陷,江都王多半是兇多吉少。

  解圍不成,當面之敵多出一倍,江鎮鈞再是心有不甘,也不敢貿然應戰。在魯長齡的勸說之下,南吳軍拔營東撤,退往贛榆城。

  喬定忠、駱承明合兵一處,緊追而來。江鎮鈞敗入贛榆城,據城死守,并在城西設立多處營壘,以層層阻截十余萬敵軍的猛撲。這個時候,江鎮鈞仍然寄望于徐州的援軍,能夠令他據此扭轉戰局。

  屋漏偏逢連夜雨,贛榆東面的海岸之外,唐國水師大小近二百艘戰艦,在水師副統領沈龍的率領之下,自東北面膠澳開來,向邱天雄所率領的海州水師發起了攻擊。

  東唐水師的主力是四千料的大艦,用柞木建造,長近四十丈,兩舷備炮六十余門,此外兩千料、一千五百料之戰艦,皆備火炮。開戰之時,萬炮俱發,晴天碧波之間,白煙滾滾,比石榴還大的實心彈丸密集如雨,砸向對面的海州水師。

  邱天雄連同他的部曲們,從未領略過這種海戰之法,目瞪口呆之際,船隊迅速被瓦解,不少戰艦被轟得開膛破肚,葬身大海。

  這支潰不成軍的水師倉皇向南面逃竄,沈龍率領船隊緊追不舍,直至郁洲島北面,全殲敵部,并一鼓作氣,攻占郁洲島,奪取了島上的東海縣城。

  郁洲島方圓二百里,為當年齊王田橫避居海外之處。島上的東海縣城,距離海州府城只隔著一條狹窄的水道。海州守將鐘允榮,眼見唐軍突然殺來,大懼之下,連忙緊閉四面城門,又遣人急報贛榆、下邳。

  親自坐鎮下邳的徐智玄先得江鎮鈞的告急文書,怒氣填膺道:“天底下竟然真的有這樣的蠢物,拿著騎兵去沖撞北賊的石壘。孤便是給你十萬戰騎,也不夠這樣去送死的。這個童超,究竟會不會打仗?都說江鎮鈞勇略兼備,如今卻也只會莽干硬撞么?”

  行軍長史潘文佑張了張嘴,卻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徐智玄面色既悲哀,又無奈:“名將凋零啊,孤就算能再湊出一支兵,又有何人可以為將?”

  “殿下,五將軍尚留居于徐州城內——”潘文佑小意提醒道。

  “徐智勤是不會來的,”徐智玄搖頭苦笑,“他正等著今日,好瞧著孤的笑話。”

  “何妨遣人召之?權且一試。”潘文佑繼續勸他,“江都王之性命要緊吶。”

  徐智玄終于點頭:“那就,遣人往徐州去罷。”

  使者才走了沒幾天,海州、贛榆兩處先后送來急報,雖然沒有臨沂城的消息,但是太子和隨扈們都知道,沂城已失,徐智興不是陷于北賊,就是已經身死殞命了。

  衙署之中,氣氛極為壓抑,眾皆無言。良久,徐智玄才慢慢說道:“遣人給江鎮鈞傳訊,速速突圍。”

  他的聲音極為苦澀,滿是挫敗之意。

  水師潰敗,對贛榆城內的江鎮鈞部士氣是毀滅性的打擊,然而突圍也是極為艱難之事。水師已被敵軍一舉摧垮,他們只能從陸路強行突出南走,撤往海州城。

  贛榆至海州,不過百里,但是試圖突圍的南吳官兵們,卻覺得這段路途實有千里之遙。他們分頭撤出營壘和城池,唐軍則沿途追殺。長達四十余里的戰場之上,處處硝煙彌漫,戰馬奔騰,唐軍以旅為隊,高掣紅旗,分道截殺。

  兗海軍統領喬定忠,親率萬余精騎,搶先趕至海州城北,森嚴列陣,徹底堵死江鎮鈞之退路。海州城內的鐘允榮,雖然手里還有五千兵馬,卻是在城頭坐視北面煙柱沖天,根本不敢出城接應。

  南吳兩淮行轅的最后一支能用于野戰的精銳力量,就這樣在海州城北的原野之上,被消滅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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