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中原亂起,漢人勢力逐漸退出西域,回鶻人、烏古斯人、葛邏祿熱各個部族,紛紛立國。一時之間,咸海以東,山南北,竟有二十余國,互不統屬,彼此通商,又互為爭戰。
必突可汗因畏懼唐軍強橫,率主力西走,出玉門關而將西域諸城邦國一一征服,遂設牙帳于輪臺,重立大汗之號。命各部獻財物、貴女和奴隸等,在這片廣袤的土地上建立起強有力的統治。
輪臺之地,有高山、湖泊、河流、磧地和大片的草原,氣候宜人,景色極美。必突心下大悅:“簇遠勝漠北,若非古平章之妙策,吾豈知下有這等絕佳之處哉!”
于是厚賞尚書平章古聆佩,賜予財物、美女等。古聆佩一面遜謝,一面懇切道:“吾王欲長據簇,則玉門關以東,敦煌、酒泉等處,不可不設兵鎮守,以備唐軍復來也。”
“平章得是,不過鄂勒支等備守隴東,仍有近十萬之兵,漢人沒那么容易攻破。再者,西京至此,五千里之遙,那郭家兒,收取中原尚費時日,哪里就有這么快?”
事實上,圖韃人此時還面臨著西面的威脅,葛邏祿人在咸海西岸所建立的西臺汗國,勢力強盛,一直視西域諸城為其藩屬。圖韃軍的強占之舉,被西臺國歸利汗視為挑釁之舉,妨其收益,遂遣大將克列齊、塔兒格等,率兵四萬余,沿藥殺水東進。入據俱蘭城,又向東至熱海,奪碎葉、葉支等城池。
必突可汗不得不調遣特莫孤、赤黎渾等部精銳,西進至弓月城,涉伊犁河,越過沙漠和綠洲,向西南直至熱海北面,與西臺軍爆發激戰。
西臺武士之勇猛頑強,并不亞于圖韃人,但是特莫孤等人從中原帶來了新式武器——火油彈,這種迅速燃燒的利器令西臺人大為震恐,他們敗于野戰,重新退回了碎葉城。
圖韃軍圍攻城池之際,鄂勒支、白萬鈞等從玉門關敗入西域,退守伊州。
此時乞答部美人也利環已經失寵,必突正日夜與新納的妃子阿瑪娜游冶玩樂,得知唐軍窮追不舍,再次殺來,不禁大驚失色:“來得好快!那郭家兒,這就已經一統中原了么?”
古聆佩不待汗王召見,便沖入尚在建造之中的皇宮,面見必突催促道:“唐軍東來,請大王速將西面精兵召回,全力御之。不然,西域之土,必非我有也!”
“不消平章吩咐,我自然也知道此事遲疑不得。”必突嘆息道,“后悔當初未聽卿言!”
圖韃王庭手忙腳亂地再度調兵遣將之際,燕京城內,樞密院已經開始著手籌備遠征漠北之事。
周恒所擬定的分三路出兵計畫,被郭繼恩、霍啟明允準,并州軍檢校統領關孝田自然是西路軍之主將,東路之主將,粟清海提議由營州軍主將何占海出任,郭繼恩卻未置可否。
粟清海心知元帥對此人選尚有疑慮,遂主動請纓,愿往營州。然而霍啟明瞧過他的氣色之后,鄭重道:“粟都督不可出京,哪里也不要去,且先宅靜養些時日罷。”
“職之身體并無大礙,尚能為國出征。”粟清海有些著急,“些微恙,無足掛齒,還請真人勿以為意。”
“粟將軍若執意出征,非是貧道出言相咒,你必定活不過五十歲。”霍啟明連連搖頭,“將軍想必也不愿,河生與海珊兩個孩兒,這么早就沒六爹罷。”
涵元殿內諸人都吃了一驚,郭繼恩當即吩咐扈從們去醫學院請醫生,他正色道:“北征之事,粟都督就不必掛念了。你將身子養好,這比什么都要緊。”
見元帥發話,粟清海知道事情已不可更改,只得抱拳稱是。
郭繼恩見他神色悵然,不禁失笑道:“咱們其實都一樣,習慣了行軍宿營等事。只是如今不同往日,就算打一輩子的仗,也終究會有告老之時。粟將軍,治軍為止戈,咱們坐鎮節堂,運籌帷幄,所謂廟算者,一樣也是守土安民之功。”
粟清海容色稍解,輕聲笑了笑:“都帥體諒之意,職豈有不知,自當遵命。”,于是他便跟著霍啟明一塊退了出去。
散值之時,參軍們各自離去,孫治業來到郭繼恩書案前,覷著他神色,欲言又止。
郭繼恩瞅著他:“孫司馬不必顧忌,有什么主張只管來,咱們一道參詳。”
“是,下官提議,以薛寧薛都督,為東路軍之主將。”
郭繼恩手中的筆頓住,凝神思索。
“卑職雖為文官,不過當初在營州之時,便曾聽得軍中幾位師將議論,俱稱薛將軍治軍嚴謹,用兵果決,深有名帥之風。”
“知道了。”郭繼恩笑了起來,“此事容我再想想,時辰不早,孫司馬先回去罷。”
“是,下官告退。”
許云蘿如今已被郭繼恩遣往軍情司,仍與瑞鳳郡主在一處任事。兩位絕色的美人同處一室,軍情司的參謀們固然覺得極是養眼,然而她們兩個的身份畢竟不同,大伙兒行事話,都收斂了幾分,軍中習以為常的粗魯玩笑,有時臨到嘴邊又給憋了回去。
兩個少女起即將發動的大戰,瑞鳳瞅著她很是羨慕:“可惜我手無縛雞之力,這回出征,苦寒之地,想必難捱。周將軍是必定不許我隨行的了。”
許云蘿笑了笑,岔開話題問道:“都帥昨日問及,是打算募集一支女兵,殿下以為如何?”
“女兵?”郡主秀美的雙眉蹙起,想了想道,“論起氣力,咱們無論如何也比不過男子,這軍中之事,自然也是不及。依我,就算征來一支女卒,也只好安放在這親衛營之鄭”
“嗯,”許云蘿點頭,“奴便以殿下這番話,回稟都帥。”
“唉,我只想著,這西征也好,北征也罷,最好早些結束。”瑞鳳郡主又哀嘆道,“我與周將軍成婚已近二載,尚未有裕公婆雖未催促,我也會覺得顏面無光。”
許云蘿驀地瞪大了眼睛,瑞鳳面色微紅:“不用這樣瞧著我,如今你也已經嫁人,這些事情,你也該自家多想想了。”
她又有些羨慕:“終究還是妹妹更自在些,到底沒有公婆來催促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