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恩進入火車站大廳時,他公司的接待處那兒已經圍了很多人,維諾德正在和一個光腦門的男人對峙。
他們兩人身后各站著一伙人,彼此激動的指著對方,嘴里嘰里咕嚕的罵著各種難聽的臟話。
這樣的場面很是吸引了看熱鬧的吃瓜群眾,里面甚至還參雜著幾個老外。
羅恩快速掃了一眼周圍,沒看到拉杰什他們的身影,這片區域今天似乎沒有巡警執勤。
也許對方就是專門挑了這個時間,羅恩拉過維杰在他耳邊說了幾句,后者立刻就往火車站外跑。
為了防止雙方打起來,羅恩快步走上前。
他的到來讓場面一靜,只看氣度和衣著就知道這是個管事的。
對面的光頭也不再喋喋不休,他鼓著一雙眼睛惡狠狠的瞪了過來。
“羅恩,這家伙叫伊克巴爾。以前混過幫派,現在帶著幾個人經常在這一帶坑蒙拐騙,是個難纏的家伙。”
維諾德靠近羅恩,低聲把對方的身份背景介紹了一遍。
這名字一聽就是個老穆,他們才不在乎什么婆羅門種姓,說是死對頭還差不多。
“他背后的那些人都是一伙的?”羅恩粗略估計,隱隱有十幾個人聚在他周圍。
“不是,真正聽他話的只有前面這幾個。其他都是被蠱惑來的,伊克巴爾肯定說了我們很多壞話。”
羅恩隱隱明白了什么,“所以剩下的那些,都是我們的同行吧?”
維諾德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他們在這里搞的這個接待處,那可是搶了很多人的飯碗。
“喂,你是他們的老大?”伊克巴爾不耐煩的打斷了兩人的嘀咕。
“我是這家公司的負責人。”
“什么?”對面的一伙人滿臉茫然。
羅恩說的是英語,他們聽的稀里糊涂,倒是看熱鬧的幾個老外來了興趣。
“我再重復一遍,我是這家公司的負責人,你們為什么圍在這里?”這一次羅恩用的馬拉地語。
“你們打傷了我的人!”伊克巴爾氣勢洶洶的把一個瘦弱男人拉了出來。
對方皮膚黝黑,眼里似乎還有著一絲驚慌。在伊克巴爾拽他衣領的時候,他下意識的往后躲閃。
奈何麻稈似的他,被伊克巴爾一只手就拎了起來。
“說!是不是他們把你弄傷的?”
那個矮小的男人畏懼的點點頭,然后在伊克巴爾的指使下,轉過身露出了后背一道被劃傷的口子。
羅恩看向身邊的維諾德,后者立刻委屈的喊道,“我只是輕輕推了他一下,那種力道根本不可能受傷。”
“就是你!所有人都看到了!”
“沒錯,我們都看到了。”伊克巴爾身后的人跟著起哄。
“到底怎么回事?”剛剛羅恩可沒聽到維杰說起這個。
“那個家伙要搶我們桌上的‘菜單’。羅恩你說過的,這是我們的機密,不能讓這些人拿走。”
雙方你一句我一句的又吵了起來,羅恩現在也大抵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搞的這個手冊,估計被伊克巴爾這幫人當成了什么攬客秘籍。
于是他故意帶人來找茬,趁亂的時候又慫恿剛剛那個矮小的男人去搶桌上的東西,結果不知怎么的就受了傷。
羅恩環視了一圈,沒什么可靠的證人。倒是火車站這里的管理人員站在人群后面吃瓜,算了,也別指望他們。
羅恩收回眼神,然后舉起右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安靜!”
紛鬧的人群像后繼無力的漣漪一樣,漸漸不再起伏,最后慢慢趨于平靜。
“你叫什么名字?”羅恩走向那個被推到中間當證人的瘦小男人面前。
“你想干什么?”伊克巴爾伸手想阻攔他。
“我是醫生!”羅恩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轉頭看向維諾德,“把我的急救箱拿來。”
伊克巴爾傻傻的看著,他腦袋有些轉不過彎,怎么突然多出來了個醫生?
尤其是羅恩動作嫻熟的從急救箱里拿出救護工具,他就更掐不準了。
圍觀的人群也沒有說話,白膚、手上戴著紅色圣線的羅恩,怎么看都像是一個婆羅門醫生。
“我叫拉賈坎努。”矮小的男人弱弱的回答,他也信了。
羅恩剛剛瞪人的眼神,拉賈坎努打心眼里畏懼。那種婆羅門老爺的威嚴,他經歷過很多次,他本能的老實回答,不敢撒謊。
“我是羅恩.蘇爾,不用緊張,我先幫你處理傷口。”羅恩放緩語氣。3
自從上次幫強尼應急縫合了一次傷口后,羅恩就在火車站也準備了一個急救箱。這里魚龍混雜,多做點準備不壞事。
瞧,今天就有了用武之地。拿到急救箱,羅恩熟練的清點東西,碘伏、紗布、鑷子、紙膠帶...2
圍觀的眾人把目光全放到了羅恩身上,他們瞪大眼睛,仿佛看到了什么了不得事。
羅恩旁若無人的戴上手套,溫聲詢問,“我能看看你的傷口嗎?”
“當...當然,蘇爾先生。”拉賈坎努磕磕巴巴的答道。
羅恩讓他轉過身去,然后細細打量他的傷口。是一道擦傷,但并不深,外圍的血跡,多是毛細血管破裂所致。
熟練的清洗傷口消毒,羅恩還有功夫和他閑聊。
“怎么受傷的?”
“碰到了后面的柱子。”
羅恩瞥了一眼,那根柱子離他的接待處有幾米遠,正常推搡不會踉蹌那么遠的距離。
“平時在火車站接活?”
“是的,我替人跑腿,送送消息,我跑的很快。”
不知道是不是羅恩細致的手法讓他放松了警惕,拉賈坎努不再像剛剛那么緊張。
“一個月能賺多少錢?”
“額,兩百盧比左右。”
“你的傷不是維諾德弄的吧?他推不了這么遠。”羅恩在他耳邊放低聲音。
拉賈坎努背部肌肉緊繃,他眼神躲閃的看向不遠處的伊克巴爾,滿是恐懼。
羅恩笑了笑沒說話,他照舊替他涂上外用藥,然后用紗布小心的貼好。
“醫生,他真的是醫生...”周圍傳來一陣竊竊私語。
用紙膠帶固定好紗布,羅恩拍了拍他的肩膀。
“疼嗎?”
“不疼,醫生。”
“回去傷口不要沾水,我再給你點藥,每天涂一次,三天就沒問題了。”
在起身的剎那,羅恩低聲道,“來我這里吧,每月保底500盧比,干的多還有提成,就和維諾德他們一樣。”4
這句話他說的很輕,只有半步外的拉賈坎努能聽見。
羅恩收起急救箱,圍在這里的人目光始終盯著他。那種眼神很復雜,有感激、有震驚、還有一種歡欣鼓舞...
羅恩想不明白,為什么身為觀眾的他們,身上的情感看起來卻比拉賈坎努還濃烈?
他們沒有鼓掌,但那種認同感,連圍觀的老外都能感受的到。
一個婆羅門醫生,愿意幫他們治病?這種震撼外人根本想象不到。35
在等級社會搞平等,會讓自己成為公敵,這里很出戲。
眼看著氣氛不對,伊克巴爾立刻就想走上前來。
突然,瘦瘦的拉賈坎努,束手束腳的站了起來。
“是伊克巴爾,我是被伊克巴爾扔到柱子上的。”
他的聲音不大,但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混蛋!你說什么?”伊克巴爾要沖過來。
人群卻沸騰了。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