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和蓮娜沒有國籍,準確的說她們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歸屬于哪個國家。
在童年時她們是歐洲人,少年時又變成了毛熊人,現在也可以是印度人。
如果沒遇到伊麗莎白夫人,她們或許就不會有這樣的煩惱。
瑪麗只記得自己出生于瑞士,沒有兄弟姐妹。爸媽兩人都是藝術家,爸爸是畫家,媽媽是女高音歌唱家。
在她的記憶中,童年是她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富有創造力的爸媽人緣很好,在那座多民族的國家里,詩人、音樂家、演員、藝術家,都喜歡到她家聚會。
瑪麗在生活中自然而然學會了多種語言,每種都說的很流利。
她還花很多時間跟媽媽學她最愛的詠嘆調,在爸爸的畫室里,她看爸爸用他鐘愛的各種色彩和形狀在空白的畫布上幻化出不可思議的畫面。
有一天,她媽媽收到維也納劇院的邀請,將在那里參加演出。
他們全家出動,提前規劃好路線,準備享受一次長途自駕游。
快要抵達目的地時,卻突然遇上暴風雪,車子沖出馬路。爸爸不幸身亡,媽媽被壓在車底。
孤零零的瑪麗無助的哭喊,接著伊麗莎白夫人出現了。她帶走了瑪麗,順便點燃汽車,連同車底的媽媽一把火燒得干干凈凈。
蓮娜的境遇更慘,她全家被滅口,只為掩蓋她被帶走的事實。
這一切都當著她的面發生,她家是捷克布爾諾附近的農戶,槍響時周圍幾里都荒蕪人煙。
她們被帶走訓練,學了各種各樣的本領,伊麗莎白夫人親任教官。
幾年前兩人被派去巴西執行任務,結果就在接近目標時,突然傳來北邊解體的消息。
瑪麗和蓮娜逃了,伊麗莎白夫人派人追殺,在盧卡的幫助下她們才得以脫身。
后來伊麗莎白夫人自己也成了無根浮萍,昔日的手下一個接一個失去音訊。
無奈之下她靠著以前的關系在德里做起了皇宮生意,接著因為牽扯進政治謀殺案,又開始轉進孟買。
瑪麗她們聽說伊麗莎白夫人失勢的消息后,也來到了孟買。
后面的事,如羅恩所見,如今一切都已塵埃落定。
“你們以后有什么打算?”他問。
“不知道。”瑪麗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搖頭。
“孟買不錯,我喜歡這里。”蓮娜沒心沒肺。
她已經沒有家,去哪里都是流浪。
“那就先留在孟買,你們很喜歡寶萊塢,不是嗎?”
“我們現在也沒其他事可做。”瑪麗聳聳肩。
“太陽娛樂就是你們的事業,嗯,我們大家的事業。”羅恩肯定的點頭。
瑪麗和蓮娜笑,咯咯的笑,開心的笑。
她們渾身由內而外透著股輕松,甚至可以盯著天花板走神幾分鐘。
“對了,說到寶萊塢,喬普拉導演那里好像有點麻煩。”瑪麗開口。
“什么麻煩?”羅恩也放松身體,躺在她們中間。
“音樂卡帶的事,據說因為版權問題和一個唱片公司沒談攏。”
“好吧,過兩天我去看看。”羅恩起身。
“你去哪?”蓮娜正想梅開二度。
“還有一些掃尾工作要做。”羅恩穿上衣服離開。
大名鼎鼎的皇宮,被付之一炬,事情不會就這么輕飄飄的結束。
民眾或許以為這是狂歡的意外,又或者是皇宮惹怒了某些暴民。
但大人物們不這么想,他們消息靈通,任何一件足以改變這座城市格局的事,都會引起他們的強烈關注。
那可是上萬人,沒誰能對這樣的力量保持淡定。
首先把電話打到羅恩這里的,就是濕婆軍大佬,薩克雷。
他的權勢來自成千上萬的濕婆軍,一聲令下,這些人愿意為他做任何事,就像暴民沖擊皇宮那樣。
瞧,如今一個小號的濕婆軍誕生,薩克雷立刻就感受到了威脅。
羅恩剛進門,他就直截了當的發問。
“皇宮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他們可沒喊我的口號。”
這種事怎么能直接承認呢,在孟買,薩克雷最大。
“有很多人給我打電話,抱怨孟買現在的安全問題。民眾的視野都是狹隘的,他們看不清全局,分辨不了對錯,很容易受到煽動。”
“我理解,孟買離不開濕婆軍。好在那些人沒有傷及無辜,他們只是對皇宮不滿。”羅恩聲有意放低姿態,輕聲解釋。
“那地方很骯臟,簡直是對濕婆神的褻瀆。”提到皇宮,薩克雷也滿臉厭惡。
他極其保守,遵從印度教文化。在他的觀念里,印度女人出門應該戴面紗,和陌生人說話時,眼睛應該看向地面。
皇宮里那些令人咋舌的玩法,在薩克雷看來就是異端,應該統統絞死。
即使沒有羅恩,總有一天濕婆軍也會毀了那里。
正是因為三觀相近,他才對皇宮的事不聞不問,對羅恩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當然羅恩親自登門解釋這件事,也算給足了他面子。
“不止皇宮,那些越界的寶萊塢電影,也應該統統銷毀。年輕人現在都染上了什么壞習慣?
噢對,情人節!我明年就取締它,等著看吧。他們再也不敢了,我要撕掉那些情人節卡片。
情人節是什么東西?荒唐!大學生口袋里有幾個錢,父親給他們的零花錢,也不知道這錢合不合法。
哎呀不得了了!要和女朋友享受生活。現在的女孩子也是這樣。這代人,報紙上叫他們什么,可樂一代,是吧?
不管是可口可樂還是百事可樂,都穿著”薩克雷面帶厭惡地比一比腿,“牛仔褲!”
這位大佬或許是年紀大了,聊著聊著話題就歪到了其他地方。
他終究是個疲倦的、上了年紀的獨裁者。每當怒氣沖沖發表一番言論后,他又會輕笑起來,顯得不那么具有威脅。
他也會和羅恩開著影視圈人士的玩笑,抽著雪茄的樣子乍看還頗有幾分慈祥。
羅恩卻沒有忘記眼前之人是孟買平行政府的大佬,可以遙控指揮這里的大多數事。
“那些人就在你的工廠邊上,你得管好他們。”薩克雷轉頭交代他。
“他們會安穩下來的,我保證。”羅恩點頭。
有些事,大家心照不宣。
羅恩不會滿世界的宣揚自己對皇宮做了什么,卻也得讓必要的人知道,他能發動哪些能量。
薩克雷確認這不會對自己造成威脅,所以輕輕放過,甚至還可以和羅恩有說有笑。
代權,都是他們竭盡所能去爭取和維護的東西。
從薩克雷別墅出來,羅恩輕笑。
如今這座孟買城,能讓他感到忌憚的人已經不多了,薩克雷算一個。
他已經不是那個被當作“馬兒”的小人物,皇宮是他最好的墊腳石。
他是個商人沒錯,講究以和為貴也沒錯,卻不代表可以被任意宰割。
那些想打他主意的人,尤其是黑幫,以后做決定前,最好掂量一下。
薩克雷不是羅恩要見的最后一個人,皇宮的倒下終究還是太惹眼了。
伊麗莎白夫人煞費苦心的經營它,籠絡了相當一部分的人脈關系。
即使她已經癡傻成呆,那些皇宮的常客,或者手里被她握住把柄的人,都十分緊張這件事。
于是見完了薩克雷的第二天,羅恩又去拜訪了馬邦首席部長帕瓦爾。
“你為什么總是喜歡搞大新聞?”帕瓦爾臉色不豫。
“怎么說?”羅恩滿臉無辜。
“卡瑪大院怎么回事?”帕瓦爾把手里的報紙遞給他。
那上面的報道,是關于發生在孟買的另一起騷亂。
卡瑪大院內的幾百個小公司被蜂擁而來的暴民趕走,那些人只來得及收拾細軟,其他包括辦公用品之類的東西,全被外來的暴民搶走。
這伙暴民是誰?羅恩表示不熟。
“部長先生,我也是受害者啊。”他甚至叫屈。
“你怎么成了受害者?那些人就來自你工廠邊上的貧民窟。”帕瓦爾沒好氣道。
“世貿大廈邊上也有貧民窟,但誰能說兩者之間有關系?”羅恩裝傻充楞,“再說了,他們搶的可是我的房子。”
“你的房子?”帕瓦爾不解。
“對,我剛買下那兒不久。正準備整修大樓,結果現在全被貧民窟的人占去了。”
“有點麻煩。”帕瓦爾皺眉。
“當然麻煩,那可是三萬多人,強來會激起民憤。”
“你打算怎么辦?”
“唉,算了。為了孟買的穩定,那些房子就留給他們吧。”羅恩滿臉的大義凜然,“每個月200盧比雖然不多,但至少沒讓我空手而歸。”
“就這樣?”帕瓦爾臉色古怪。
“就這樣,只是要苦一苦原租戶了,房子現在是萬萬收不回來的。”
“我從沒見過你這樣的婆羅門,你比吠舍還要吠舍。”帕瓦爾終于憋不住了。
真以為皇宮的事他不知道嗎?那伙暴民如此巧合的點了皇宮,然后又馬不停蹄的直奔卡門大院,再下一城。
這一連串眼花繚亂的操作,若是沒人在幕后主導,那才是見了鬼了。
不用猜也是知道這是一筆交易,主謀是誰更不用說。
不過帕瓦爾不在意皇宮的覆滅,甚至期盼那里燒的更徹底一點。
那個伊麗莎白夫人夫人據說偷拍了很多政治要員尋歡作樂的照片,沒人知道藏在哪兒。
現在一把火燒掉正好,干干凈凈、徹徹底底不留一絲痕跡。
大火那天為什么沒有警察和消防隊去,就是因為有很多人期盼著火燒的更大一點。
當然這些話帕瓦爾不會明說,更不會感謝羅恩。作為上位者,適當的敲打一番才是正常操作。
“至少我消滅了一處三萬人規模的貧民窟,他們現在成了孟買的正式居民,手握三萬張選票。”羅恩暗示他。
“好好搞你的蘇爾園區,不要再上大新聞了。”帕瓦爾眼神閃爍。
“沒問題。”羅恩輕快的答應。
瞧,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的東西。
貧民窟的人想要一處穩定的居所,帕瓦爾想要選票。
羅恩想要什么呢?他想要上桌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