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讓家里再派些人過來。”拉坦覺得身邊的防衛力量還不夠。
“工廠不用擔心,莊園人手也很多。新來的人連槍都沒摸過,幫不上什么忙。”
“開槍一根手指就行,”拉坦比劃道,“你不用指望他們成為神槍手,北方邦人都是靠近五米內才開槍。”
“為什么?”羅恩好奇。
“因為這里的手槍粗制濫造,站遠一點就不準了。”拉坦不知道從哪找來了一把土制手槍。
非常簡陋,槍身打磨痕跡嚴重,沒有任何光滑的地方,看起來就像是一坨鐵疙瘩。
“這玩意兒真的是槍?”羅恩拿起來把玩,槍膛銹蝕嚴重,比尋常的鐵管好不到哪去。
“大多數人用的都是這種,你以為他們都有進口貨?”拉坦掏出自己的制式手槍顛了顛。
“炸膛率很高吧。”羅恩手里的土制槍沒有膛線,就是根鐵管。
“看運氣。”拉坦聳聳肩。
“特里帕蒂家族的軍火生意,就是這種?”
“一千到兩千盧比一把,用完就扔。”
“原來是消耗品。”羅恩大開眼界。
這些土制手槍沒有編號,查都沒法查。殺手用完后,往臭水溝一扔,鬼知道兇手是誰。
“土制手槍在整個印度都很有需求,打家劫舍靠它、綁架勒索靠它、槍殺政敵還靠它,用途廣泛。”
“是搶手貨,”羅恩啞然失笑,“不過特里帕蒂家族的生意應該很不錯。”
“我準備搞掉他們的軍工廠。”拉坦咔嚓一聲,拉了下槍栓。
“你打算怎么做?”
“當然是直接帶人沖過去。”
“那樣會損失很大,他們不是兩只禽獸那樣的蠢貨。特里帕蒂家族做的就是軍火生意,你覺得他們會缺槍?”
“蘇爾家族必須一雪前恥!”拉坦毫不退縮。
“是,沒錯,但不用這么莽撞。現在沖上去,必然死傷慘重,我們得找個絕佳的機會,比如先調虎離山。”
羅恩不想報仇嗎?當然想,他又不是真的圣人,能做到無悲無喜。
只不過特里帕蒂家族在米爾扎布爾根基太深,羅恩他們早就調查過,結果鎮上的大半居民都和對方有利益聯系。
這特么的還怎么打?直愣愣的沖上去,說不定就會被犄角旮瘩的黑槍撂倒。
他們終究來的太晚,雖然有穆納前后幾次宣傳,但民眾基礎還是太淺。
“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拉坦問。
“跟你想的一樣,給他們的軍工廠放朵大煙花。”羅恩笑道。
“嗯?”
“以牙還牙,他讓我的水泥廠不得安生,我就讓他的軍工廠直接升天。”
“怎么做?”
“借別人的手,特里帕蒂家族有的是對頭。”
羅恩不做虧本買賣,先讓別人去探探路最好。
特里帕蒂家族有多少人手、有多少把槍,說實話羅恩也不知道。
因為他們的手下都隱藏在鎮子里,平時可能是街邊的小攤販,但關鍵時候轉首就能從衣服下摸出一把槍。
難搞,所以羅恩決定讓別人先去趟雷。
“老弟,太麻煩了,這一點也不爽利。”
“我是擔心你吃虧,”羅恩白了他一眼,“另外我們可以掌握暴力,但不要依賴它。也可以雇傭流氓,但不要成為流氓。”
每次都來一場火拼,那以后生意還怎么做?總不能次次提槍上門,逼別人簽合同吧。
窮兵黷武只會自絕于他人,北方邦亂歸亂,但大體秩序還在。
真以為邦政府和軍隊是吃干飯的?大多數的黑幫火拼,都是在政客的默許下進行的,前提是規模可控。
羅恩不介意使用不暴力,但想成為暴徒,那不是長久之計。
后來成為巨頭的塔塔和信實,他們也沒有到處喊打喊殺,都是在文明的框架內行事。
這一次特殊,蘇爾家族需要立威,否則羅恩都不愿意動槍。
手里的力量越強大,越要懂得克制。
“對了,我們也要派人摸清楚,特里帕蒂家族人的行蹤。”
“老弟,你想干什么?”拉坦來了精神。
“給需要的人送去。”
“誰?”
“松巴得拉,這兩天我們也該去亞達夫許諾的煤礦轉轉了。”
松巴得拉在北方邦的東南角,它和中泱邦、切蒂斯格爾邦、恰爾肯邦、比哈爾邦,這四邦搭界。
這種邊境之地,想想也知道不簡單。混亂是必然,各種非法買賣十分猖獗。
奈何在印度境內,越是靠近東部,礦產就越豐富。
例如比哈爾邦和奧里薩邦,就盛產煤礦、鐵礦、鋁土礦。
松巴得拉地勢上也靠近東部,境內煤礦資源還說得過去。
不過在北印度,除了幾個大城市和邦首府,其他地方工業發展幾乎為零。
煤礦資源受限于政策,很少有人問津,基本處于露天開采的野礦狀態。
當地人會偷偷摸摸把礦賣到外地,主要是一些小作坊的鍋爐會用到。
類似卡納村這樣的村口茶鋪,就是在用松巴得拉的煤塊當燃料。
那玩意兒根本沒加工過,塊頭太大,需要人手工砸碎后才能塞進爐子里。
總的來說松巴得拉的煤礦處于半開放狀態,當地的小幫派把持了零售生意。
羅恩和拉坦來這里后沒先去礦上,反而先約見了松巴得拉的地頭蛇,提拉卡。
他在本質上和米爾扎布爾的特里帕蒂家族差不多,是整個松巴得拉地區的話事人。
區別是提拉卡統治松巴得拉只有短短二十年,遠沒有特里帕蒂家族經營幾代人那么根深蒂固。
羅恩之所以先拜訪提拉卡,就是因為他和特里帕蒂家族有血海深仇。
據說二十年前,提拉卡原本是卡林父親手下的得力干將。
在外人面前,卡林父親幾乎把提拉卡當親兒子對待。
家族內部在餐廳吃飯時,提拉卡也和特里帕蒂家的其他人一樣上桌吃飯。
種種籠絡手段,讓提拉卡誤以為自己也是米爾扎布爾的半個繼承人。
直到卡林的父親在廣場上宣布家族的接任者時,提拉卡才被當頭一棒打醒。
老爺子點了卡林的名字,甚至點了孫子拉姆的名字,唯獨對提拉卡提都沒提。
哦不,確實念到了他的名字,不過頭銜是“無比忠誠的勇士”。
這讓野心勃勃的提拉卡如何能接受,他密謀造反,卻失敗。
老爺子念昔日的收養舊情,沒有趕盡殺絕。
最后提拉卡被趕到了北方邦的犄角旮旯,松巴得拉。
這里被其他四邦包圍,完全沒有擴張的余地,門口還被米爾扎布爾堵住。
提拉卡視這件事為奇恥大辱,他暗中積累力量,在前幾年發動了一次反攻。
結果剛剛二十出頭的兒子,命死火拼現場,他的一條腿也跛了。
仇怨越結越深,兩家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羅恩沒忘記老祖宗的傳統手藝,合眾連橫。
“你們瓦拉納西人為什么到松巴得拉來?”提拉卡不動聲色,他臉上的疤痕猙獰又丑陋。
“做生意。”羅恩笑瞇瞇的回答。
“做生意要帶那么多槍?”提拉卡看到了,那都是清一色的進口貨。
“大家都是北方邦人,帶槍出門才是傳統。更何況我們要經過米爾扎布爾,那是特里帕蒂家族的地盤。”
提拉卡眼神一動,他漸漸回過味來。
“前段時間報紙上說的米爾扎布爾水泥廠,就是你們的生意?”
“是,就像你看到的。我們做礦產生意,到松巴得拉也是如此。”羅恩聳聳肩。
“特里帕蒂家族沒有抽你們的份子錢?”
“我們的許可證是首席部長親自簽核,該給的錢都給過了。”一旁的拉坦出聲。
提拉卡嗤笑一聲,面帶不屑,“特里帕蒂家族會找上門的,你們一點也不了解他們的貪婪。”
“事實上他們已經來過。”羅恩語氣平靜。
“結果呢?”提拉卡來了興趣。
“在礦井里,大概以后要都睡在那兒。”拉坦回答。
提拉卡大笑,臉頰上的疤痕活像一只來回爬動的蜈蚣。
“現在我們來談談松巴得拉的生意,煤礦對嗎?”他止住笑聲。
“老兄,我先提醒你,煤礦的許可證也是出自首席部長之手。”拉坦盯著他。
“我知道,我不做煤礦生意。但那么多人靠周邊的小作坊過活,你們全收走的話,他們肯定會反抗。”
這正是羅恩顧忌的地方,邦政府只負責批復,怎么開采他們全然不管。
野生煤礦周圍聚集了大量的本地居民,他們靠偷采為生。羅恩總不能二話不說,上來就把人全部趕跑。
手段太暴力,以后礦場也不得安生,你不能保證當地人會不會偷偷摸摸搞破壞。
這也是他們來找提拉卡的原因之一,有些事情他們更適合出手。
很顯然,提拉卡是聰明人,他猜到了。
“我們有話直說,”羅恩不再拐彎抹角,“煤礦那里,需要人清場,這筆買賣接不接?”
“五十萬盧比,另外.”提拉卡突然抬頭,看向拉坦,“你的麻草以后都從我這里出手。”
羅恩和拉坦一愣,這突然的轉折讓他們沒反應過來。
“我說過的,我不做煤礦生意。”提拉卡攤手。
煤礦這種大宗買賣,一般人很難插手進來。黑幫沒那個精力,也沒那個耐心去搞礦業。
走私、麻草、黃金,這才是提拉卡的主業,來錢遠比搞煤礦快的多。
“成交!”拉坦略一思索就答應下來。
他以前大多和北邊做生意,現在轉到南邊也沒什么損失。再說了,他家里的地夠多,南邊兩邊都能兼顧到。
“特里帕蒂家族是我共同的敵人,對嗎?”提拉卡起身。
“當然,在他們動我的水泥廠時就是了。”羅恩也起身。
“我們可以結盟,只要清除掉特里帕蒂家族,無論是米爾扎布爾,還是松巴得拉,所有的礦產生意都歸你們。”
“我找不到拒絕的理由,”羅恩和他握手,“哦對了,這是那個拉姆的行蹤,他最近常去昌達烏利。”
“昌達烏利?”提拉卡眼睛閃過寒光。
“那是個好地方不是嗎?既不屬于米爾扎布爾,也不屬于松巴得拉。”
“消息可靠嗎?”
“聽說他迷上了某個姑娘,用強的那種。”
“特里帕蒂家族的人永遠都是這副德性。”提拉卡面目不屑。
“祝你好運。”羅恩和他握手,接著起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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