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說,赫克特他們在一個遠古山洞里挖掘出了一堆奇怪的古生物?
“是的,大人。”
然后那群生物還活了過來,并且立刻就向著赫克特和他的連隊發起了進攻?
“同樣在場的達武連長曾試圖勸阻赫克特連長解凍這些遠古生物標本,因為他它們外貌具有明顯的攻擊性,但經過在場所有成員的民主表決,最終支持赫克特連長解凍標本的占了多數票:大部分人都對這種未知的遠古生物很是好奇。”
啊……那就沒問題了。
摩根點了點頭。
破曉者那讓人又愛又恨的好奇心。
正是因為這點,軍團自創立以來的傷亡憑空增加了四分之一。
但同樣因為這點,他們才有能力匯聚僅次暗黑天使的秘密武庫。
在兩相取舍之后,阿瓦隆之主最終還是決定尊重這種古老的傳統:畢竟在她剛剛接手軍團的時候,破曉者軍團已經分裂了將近半個世紀,而考古文化作為為數不多能在各個艦隊中都大受歡迎的傳統,其本身是很有保留的必要的。
哪怕是為了團結。
而到了后期,當破曉者們早已遠離了再度分裂的危險后,這種考古行為則已經成為了他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哪怕是在性命攸關的戰場上,只要條件足夠,當他們看到讓人感興趣的遺跡時,摩根之子們也依舊忍不住探險一番的欲望。
更不用說,他們現在正在休息。
所以,這一點都不奇怪。
蜘蛛女皇點了點頭,便不再關注這項旅途中的意外情況了:現在,她有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全力以赴。
但出于保險起見,摩根還是關心一下事態的后續發展如何。
然后呢?有什么傷亡么?
“沒有陣亡數字,這些復蘇過的異形雖然實力彪悍且兇猛異常,但它們沒有武備也缺少人數上的優勢,赫克特與達武兩位連長迅速將其消滅掉:僅有幾位戰士在戰斗過程中受了點輕傷,只需原地休養一會,傷口就會自動愈合。”
很好。
原體享受般地瞇起了眼睛。
破曉者那讓人贊嘆的強大生命力。
也許是為了彌補他們那斑駁不堪的基因種子所帶來的難以為繼,摩根的子嗣們在這項生物學的優點方面也格外強勢:無論是越危險反而越冷靜的心態,還是足以在死神面前豎中指的瀕危體質,在這一百多年的戰爭中都從未讓人失望過。
原體甚至曾讓人做過統計,如果沒有他們旺盛的生命力和瀕死天賦,破曉者軍團在大遠征中的預期陣亡數字,要比他們實際經歷的高上至少三到五倍,甚至更多:這足以徹底掐斷軍團的命脈,也將會永遠改寫摩根之子們的結構和命運。
要知道,即便強大如巴亞爾,也曾三次遭遇過瀕死的危機:破曉者的冠軍勇士的確在競技場與戰場上都所向披靡,但戰爭從來都不是一個人的游戲,當他面對敵人的一整支軍團和鋪天蓋地的火力時,若不是強盛的生命力讓他撐到了友軍的到來,摩根是見不到自己最強的劍士的。
阿斯塔特再怎么厲害,也不可能是騎士或者泰坦這一級別的對手。
而人稱不死鳥的拉納,以及在戰場上作為肉眼可見的重量級目標,幾乎每次都會得到特別關注的赫克特,也都是這種旺盛生命力的頭號受益者:事實上,破曉者的老兵對于他們瀕死體質的依賴,是要遠遠多于那些看似脆弱的新兵的。
這其中有很多原因。
比如說越是強大的老兵,越要去面對更危險的任務和更詭異的對手,他們豐富的經驗和驕傲的歷史戰績,也讓他們在戰場上有了肆意妄為的資本:當新兵們在導師的指引下老老實實的蹲在射擊死角里時,那些已經服役了超過兩百年的戰士,則會自信滿滿的穿梭于子彈橫飛的煉獄。
當然:不是每次都會成功的。
過度的勇氣總是會帶來災難。
就像這一次:如果站在赫克特位置上的是一個新人連長的話,那他大概率是不會拿自己的連隊去冒險的,而是會老老實實的讓匯報一路轉奏到原體的面前。
而赫克特則是帶著他的連隊,一頭扎進了前途未卜的遠古實驗室當中。
在得到原體進一步允許前,他甚至已經做好了向更深處探索的準備:那些在帝國資料庫中完全沒有記錄的異形,那些挖空了整座山體的古怪大廳,還有大廳中被丟棄的到處都是的實驗設備和武器殘骸,都沒能嚇退這位經驗老練的破曉者。
就像他想的那樣:基因之母也沒有因為他的擅自行動而勃然大怒。
通知赫克特。
眨了眨眼睛,摩根做出了決斷。
我允許他繼續深入,去調查廢墟中可能存在的珍貴情報,但他和他的連隊必須每隔五分鐘通報自身的安全,而且不允許深入到距離出口太過遙遠的地方:我會在決定出發前一個小時提前通知他,我不希望他到時候會拖慢總體的速度。
“我這就去辦。”
全副武裝的勒菲騎士點了點頭,沉重的腳步聲在古老的地板上回響。
在他關上了大門后,空曠的房間內便只有基因原體筆耕不斷的聲響,以及整整十六名護衛在左右的圓桌騎士和勒菲騎士們那幾乎沒有呼吸的冰冷意志。
此時,已經是破曉者軍團深入到阿瓦隆北境荒原的第二十二天。
在四天前,摩根終于率領她的遠征部隊走出了無邊無際的茫茫風雪:盡管根據記錄喝數據推斷,他們實際上跋涉的路途足以橫跨一整塊大陸,但現實卻是,他們僅僅深入了冷原的三分之一,卻已經比之前所有的冒險隊伍走得更遠了。
也就是說,在過去的十八天里,包括摩根和她的整支遠征部隊,并不是按照直線有效前進的,他們也許是在無垠的雪原上走出了一條曲折的遙遠路線,又或者是在如假包換的幻象中被困了一段時間:直到原體看破了來自古老的隱秘手段,于千萬種謬論中找到了唯一的正確答案。
無論如何,蜘蛛女皇都將她的十二萬遠征軍完完整整的帶出了雪域荒野,沒有多出任何不必要的損失,就連運輸的物資車隊都被完好的帶了出來:籠罩住冷原的無盡暴雪的確是一個很強的障眼法,但是在基因原體強大的靈動力量面前,它也沒有任何手段能夠傷到摩根的軍團。
更不用說,根據蜘蛛女皇的考證,這種毫無來由,根本不符合任何自然規律和科學定量的漫天飛雪,其真實歷史可能比他們想象的還要更加古老:其很有可能已經不眠不休的肆虐了幾千萬年了,難以想象當初的締造者會有多么強大。
但無論如何,他們都拋棄了這里。
也許因為此地已毫無意義。
又或者是他們本身的墮落。
而在走出了漫天飛雪,來到了冷原真正的核心區域后,摩根認為,真實的原因有很大可能是后一個。
那斷斷續續,呼嘯著跑過他們耳旁的可怕暴雪,仿佛只是魚缸里的水,當原體帶領著她的子嗣,跨過了墻壁的時候,所有的瘋狂轉瞬間被拋在腦后:漫天飛雪的邊緣是道筆直的看不見的墻,而墻的另一側,則是空曠寂寥的灰色天空。
一側是舞動的雪花,而另一側則是干燥的寒冷,雙方隔著一條筆直的直線,維系著令人驚訝的秋毫無犯,無論鼓吹著飛雪的狂風有多么猛烈,都沒有哪怕一片雪花跨過這條看不見的界限。
仔細地觀賞這幕奇跡,就連阿斯塔特戰士都會感覺到莫名的脊背生寒。
而在前方等待他們的,則同樣是一片變幻莫測的被遺棄之地。
巨大而紛亂的黑色山脈綿延至少數千公里的長度,宛如一群沉默無聲的巨人行走在沸騰翻滾的浮云間,漆黑色的根基在視野盡頭無限延伸著。光禿禿的山體和陰影下噩夢般的線條,則會驚擾每一個不幸目睹此景之人從今往后的夢境。
但最可怕的卻是那并未斷絕的風聲,它們從巨大且古老的山谷中穿梭而來,宛如用模糊不清的嘴唇吹走了風笛,用一股莫名的荒涼感扼住你的心臟:盡管看不到源頭,但你能明顯的感覺到,如此詭異的風,不可能來自于自然的山脈,能夠孕育它的地方只會是更加惡毒的死城。
而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
當十二萬名破曉者戰士一個不差的走出了暴風雪后,他們用最短的時間,重新編排隊列和調整心態,便馬不停蹄的踏上了繼續深入冷原的道路:在離開那令人贊嘆的古老幻覺防線后,蜘蛛女皇的感官從未像現在這樣清晰過,她已經用第三只眼隱約觀察到他們渴求的大門身在何方。
這一次,遠征部隊在漆黑色的山體間走出了一條筆直的道路。
很快,他們就深入到了這條不規則的黑色綢緞中真正的寶藏之地。
在這里,他們發現了文明的痕跡。
先是幾處不起眼的痕跡,一些零零碎碎的殘骸還有化石。雖然破敗,但也絕不是自然環境下能衍生出來的產物:灰色的齒輪還有鈣化硬件在漆黑一片的山脈上,顯得是如此的扎眼,順著它們的指引前進,更多的恐慌隱藏在前方。
在深入此地的第二天,破曉者們就尋覓到了一處古老的戰場。
他們在這里尋找到了黑暗科技時代的人類軍團,那些只存在于傳說中的可怖造物連綿不斷的死在一片群山中,金人與鐵人如同被野獸啃食殆盡的骨骼,隨意丟棄,就連貨真價實的人類,和他們手中的遠比阿斯塔特更先進的武器,也在那些不起眼的角落里被壘成了小丘。
造成這一切的兇手并非只有一類。
他們看到了靈族兇猛的戰刃將鐵人堅硬的外皮一分為二,他們看到了一些古老金屬民族的高斯射線,是如何成片成片的屠殺著傲慢的人類士兵,但更多的傷亡來自于人類自己的紛爭,不知從何時開始,所有的異族被屠殺殆盡,戰爭的雙方變成了人類中的保衛者和新的侵略者。
他們的斗爭綿延了幾千年,至少有數十個人類集團曾在這片土地上廝殺,每一個都留下了屬于自己的痕跡:但是,在與紛爭紀元幾乎重迭的年代,所有充斥著黑暗科技與褻瀆靈魂的爭斗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斷層式的武備退化。
不過幾百年后,那些遺留在戰場上的武器甚至不如阿斯塔特手中的了。
而再往前走一段距離,最后一座戰場上的兩支軍隊居然是在這里活活凍死的:在那之后,就再也沒有人曾踏足過這片土地。
就連那些在山脈中游蕩的殺戮機器也在無窮無盡的歲月面前失去了威能。
摩根和她的軍團都曾以為會在這片土地上遭遇到一場苦戰,他們必須消滅掉那些遠古遺留下來的守衛者,才能尋找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網道入口:但事實上,留給他們的只是一片廢墟而已,一片徹頭徹尾的,沒有任何生命跡象的廢墟。
而唯一的好消息是:這意味著那些古老的智慧也被最大可能的保存了下來。
在他們深入冷原的第二十一天,蜘蛛女皇終于在這片土地上找到了她想要的東西。
破曉者們炸穿了石層,消滅掉那些還在勉強運行的保衛系統,將一座又一座隱藏在山脈深處的實驗室挖掘了出來,他們有些高傲的佇立在山巔,如同夢想中的幻境王國般令人流連忘返,而另一些則是潛藏在常人無法承受的深邃地底,古老的門扉后就是令人難以言喻的邪惡氣息。
在這些無價之寶面前,阿瓦隆之主命令她的軍隊停止前進。
他們在摩根所能找到的最安全的地點駐扎了營地,以此為中心,開始盡可能的探索各處的實驗室廢墟,尋找了任何對他們有幫助的資料和數據:而原體本人則是遵循著自己內心的指引,尋找到這片土地上最大的智慧保護所在。
在一處其內部完全被挖空了的高聳山脈的腳下,原體消滅了用方形的巨石所組建的活體迷宮,又消滅了那些游蕩在瘋狂愿景的未知生物,接著,她便一頭闖進了整個阿瓦隆最古老的遺跡:當年全盛時期的艾達靈族留在這里的科研據點。
她相信,只要勘破這里的智慧,她就能掌握網道的隱秘所在。
而事實也的確如她所想。
通過自己嫻熟的靈族語,原體輕易的破解了異形資料中的秘密,當年,艾達靈族帝國在阿瓦隆的據點的確有著負責看護并且研究網道入口的任務,它們也因此留下了海量的研究記錄和實驗資料:包括一張盡可能標注詳細的網道地圖。
而科摩羅的名字赫然在列。
除此之外,那些堆滿了足有千米高的圖書架列的研究成果,也讓基因原體決定在此地多停留幾天:早在出發前,蜘蛛女皇就與她的基因之父約定了時間,她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還很充裕,充裕到她可以將這里最精華的那一部分完全吃透。
而至于破曉者軍團:自然而然的也就迎來了他們的散養時間。
連長們也沒什么抱怨的心態。
拜托,他們現在可是在一大堆有幾千到幾千萬年歷史的遺跡的中間!
在摩根下令原地休整的第一刻,至少六十支自發組建的考古隊伍,就已經興致勃勃地向他的目標出發了。
無論是那些實驗室遺跡,亦或者殘存著大量珍貴武器的古戰場,甚至僅僅只是那些流傳至今的化石,都是極具考古研究價值的寶物:別的不說,如果能夠對比一下幾千萬年和現在的靈族遺骨的區別,其結果也是能水出好幾篇論文的。
至少赫克特是這么想的。
但很可惜的是,在他們千辛萬苦的消滅了所有的保衛者和防護措施后,赫克特連長才發現自己好像來錯地方了。
“這里怎么看也不像是靈族的地方。”
站在黑漆漆的大門前,赫克特與達武兩位連長同時陷入了沉默。
“我們真的要進去么?”
過了一會,頭皮锃亮都達武連長才極其不情愿的開口問道。
“這里聽起來……很危險。”
達武的話讓赫克特無法反駁。
畢竟,他也是聽到這聲音了。
這聲音從洞口深處傳來,就在他們炸開堵塞大門的石堆的那一刻,便迫不及待的涌向了所有人的耳邊:它像是暴雨夜中裹挾著狂躁奔雷的怒響,又宛如只存在于人類認知邊緣的瘋狂音符,當那種惡毒的音調在耳邊不斷嗚咽的時候,即便是阿斯塔特戰士也感到了微弱的恐懼。
他們本能的意識到,洞穴的深處似乎潛藏有某種很危險的東西。
“原體并不反對我們繼續勘探。”
赫克特喃喃自語,不知道是想說服達武還是說服自己。
“那我們至少應該先偵查一下。”
達武打了個寒顫,他總覺得剛才拂過自己耳邊的那縷風聲格外滲人。
“我敢打賭這聲音不正常。”
“它甚至……不是一種?”
“我也感覺到了。”
赫克特點了點頭,然后便從身后士兵的手中拿過了錄音機,他仔細的記錄了接下來幾分鐘的詭異風聲,隨后就將其傳輸給了后方的技術軍士。
“幫我分析一下來源。”
赫克特簡單的下達了命令,然后向著達武勉強的微笑道。
“現在,只需要等幾分鐘就行了。”
“再好不過。”
達武則是看了眼自己的通訊器。
“我們先去干點兒別的:我的人在旁邊那個房間里發現了有趣的文件。”
“走。”
赫克特點了點頭。
幾分鐘后,他們便走進了那一間同樣令人心懷不安的房間里,這里仿佛從未有任何活物到訪過,明明漆黑一片,卻總是時不時閃過如黑夜中的閃電一般,詭異且不知道來源的光:房間里面的阿斯塔特戰士都保持著全神貫注的姿態。
“你們應該看看這個,大人。”
其中一人指向了最深處的桌面。
“根據我們的調研,這些人類的文件至少有近兩萬年的歷史。”
“他們極有可能是最早一批來到這個世界上的人所留下的資料。”
“真的么?”
赫克特來了興致,他小心翼翼地察覺著看起來在報廢邊緣的電子屏。
“很多字我都不認識。”
連長皺起了眉頭。
“像是泰拉上的方言。”
達武則是點了點頭,然后用手指向了其中幾段話。
“但這幾段還是意思清晰的。”
“讓我看看……”
赫克特瞇起了眼睛。
當他讀到其中一段的時候,赫克特連長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盡管能夠被分析出來的段落終究只占少數,但僅僅是其中某些詞匯的排列組合,就足以讓人構想出一些非常不好的事情。
尤其是考慮到寫下這段文字的人,來自于惡名昭彰的黑暗科技時代。
而且好像還是個被流放的罪犯。
“你覺得在那個時候都被認為可以判處流放的罪行,到底會有多大?”
旁邊的達武同樣看出了這一點。
“我不知道。”
赫克特搖了搖頭。
“我也不敢想,也許……”
他的聲音拖得很長,直到技術軍士那邊的通訊器打量了兩人的談話。
“連長。”
技術軍士的聲音聽起來很沉重,和幾分鐘前完全是兩個概念。
赫克特自然能聽出來。
“聲音分析出來了?很不好么?”
“恐怕不能用很不好的形容。”
技術軍士似乎在笑:但很苦澀。
“怎么說呢……”
“這股風聲至少有著三十四種來源不同的分類和個體。”
“我選取了最接近我們理解范圍的一種進行了測試:其中最理智的。”
“結果呢?”
赫克特壓低了聲音。
“那是……”
技術軍士深呼吸了一下。
“那是孩子的聲音。”
“……什么?”
“孩子,成千上萬的孩子:他們的生理年齡最多不會超過十歲。”
“這種聲音是成千上萬不超過十歲的孩子被活活抽出靈魂時,最后一聲尖叫的殘余。”
“我不確定這到底是什么,我甚至不確定靈魂到底是存不存在,我只能用我的話語來形容這其中的概念:那就像是將無數個孩子綁在痛苦的刑具上,一點點將他們的生命和意志或者靈魂,又或者隨便什么能夠維系他們存在的東西抽取出來,在他們于極端驚恐中失去生命或者遭受永恒折磨的時候,記錄下他們一瞬間的尖叫聲。”
“無數的尖叫聲混在一起,這就是你們向我傳回來的這種聲音?”
“而且……它是活的……”
“要么是一種生物在發出它:要么它就是來自于一個正在發生的事情。”
“但我很確定這聲音的主人已經死了。”
“我不確定它是怎么在死去的同時還保持著正在活著的狀態……我不敢想……”
“而且,這只是所有聲音中我們最容易理解的那一個:鬼知道剩下的都是什么。”
赫克特沉默了。
他轉過頭來,發現身旁的達武和他有著何等相似的表情。
兩人都只是點了點頭。
“我們應該把那個洞口重新堵上。”
沒錯:現在就干。”
“不管里面到底有什么:它還是永遠呆在里面最好。”
這不重要。
在深入冷原的第三十三天,摩根終于在嘆息聲中,說出了這句話。
她的手指停留在一份文件上,那上面用靈族語言記錄了無數寶貴的文件和歷史,無論是在什么時候,它都是一份值得動用強大武力去爭奪的寶物。
但不是現在。
現在,它不重要。
基因原體對自己說道。
他解決不了我們的燃眉之急:不應該再為這些浪費時間了。
在喃喃自語中,原體收回了手。
她已經在這里待了十二天,從深入冷原的第二十一天到第三十三天。
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么,已經沒有必要細細道來了:總的來說,破曉者軍團在這片土地上安全的駐扎了十二天,當摩根的子嗣們在各處實驗室和古戰場中,尋找著那些令他們流連忘返的遺跡的時候,摩根則在加緊搜索自己最需要的資料。
事實證明,這是一項龐大的工程。
即便是以原體的能力,即便摩根已經動員了最精干的破曉者來輔助自己,她也花費了整整十二天的時間,才找尋并堪破了靈族們留下的所有關于網道的資料:這些文件的時間跨度長達數千萬年,其中相當一部分摩根甚至根本無法破譯。
因為過于古老的靈族文,和原體現在掌握的靈族文,根本不是一個東西。
即便是艾達靈族,它們也一直在丟失自己古老的智慧和文明。
但現在不是感慨的時候:作為古圣之后最了解網絡的種族,艾達靈族留下的資料即便無法被全部堪破,但給予蜘蛛女皇的幫助也是巨大的,阿瓦隆之主頭一次如此了解這項古老的銀河奇觀,同時也將那張概括有部分網道脈絡地圖印在了腦海中。
但最重要的是,盡管大部分的冷原區域依舊是處于未探索的狀態,盡管前方依舊存留有無數的障眼法和換下設備,但通過對遺留下來的靈族資料的勘破,以及海量的精確上和不斷排除,蜘蛛女皇已經確定了網道大門的具體位置所在。
但為了保險起見,在召集整個破曉者并率軍出發之前,阿瓦隆之主還是決定去親自確定一下大門的存在。
她召喚來了所有護衛,在確定了剩余的資料將被打包帶走,而自己的靈魂出竅也不會遭遇任何的打擾后,在數百名破曉者精銳全神貫注的緊張以待中,阿瓦隆之主的靈魂脫離了她的軀殼,再一次行走在這片讓她感到陌生的故土上。
事實證明了,無論是艾達靈族留下的防御手段還是太空死靈的先進科技,亦或是癲狂時代的人類遺毒,都無法阻撓一位強大的原體的靈魂試探:蜘蛛女皇的第三只眼輕易升到了難以想象的高度,她幾乎可以俯瞰大半片雪原,因此,也很快就找到了那處散發著不祥光芒的網道大門。
它太巨大了,也太明亮了:哪怕相隔著半片大陸,都能看的清晰無比。
之前他們怎么沒有發現?
摩根搖了搖頭,只覺得荒謬,但她還是立刻湊了過去。
眨眼間,她便抵達了目的地。
實話實說,與原體預估的相比,眼前的網道大門多少讓人有些失望:那并不是一處雕梁畫棟的遠古奇觀,雖然那些黑色的石塊建筑和如鏡面般的傳送物質,也自有它們的精妙所在,但顯而易見的,它已經很久都沒有得到過妥善的保養了。
這扇門真的還能使用么?
摩根不由得產生了懷疑。
為了保險起見,猶豫了一會,原體的第三只眼終究還是飄了進去。
她聽到了維度之門爆發出一聲尖銳刺耳的嘯叫,眼前的灰霧化為金光,仿佛被封印的天堂浪潮正席卷而來:當摩根的第三只眼再次適應了眼前的情況時,她發現自己正處于有史以來最偉大的世界之內,一處純粹由人工締造的新世界。
很好,能夠使用。
而且這里是如此的寬闊:她毫不懷疑即使有一整個泰坦軍團并肩前行,網道也能輕易的將其容納進去。
怪不得,怪不得她的父親需要鞭笞整個銀河才能修建如此奇跡。
一時間,蜘蛛女皇竟有些感慨。
但她的感慨并沒有持續太久,在確定網道入口處的確是安全的,而且周圍沒有任何潛藏有危險的生物活躍后,原體的靈能意志便打算抽身離去,盡管距離她和帝皇的約定還有一段時間,但如果可以的話,摩根還是想稍微早到一會兒。
而就在她打算轉身的時候。
阿瓦隆之主的眼角,卻又突然捕捉到了一陣模糊的移動。
遠處有東西!
它們在動!
摩根的警戒心一下子拉到了最滿。
她呼喚著自己的靈能,全然不顧這多少會暴露自己的存在,然后小心翼翼的,靠近了那些可能的潛在危險。
但當她靠的再近一些的時候,阿瓦隆之主卻不由自主的愣住了。
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了……
那是……
銀色的盔甲?
阿斯塔特的……盔甲?
正當原體陷入猶豫的時候,那些正在艱難前進的身影,似乎也感覺到了什么。
領頭的那位靈能者抬起頭來。
他戴著古老的頭盔,那是只有在統一戰爭中才會使用頭盔,上面則是描繪著第二軍團曾經的標志:獠牙天使。
他用一種混雜著激動、顫抖、不可思議甚至有些瘋癲的語氣,拉扯著干澀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