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這么說定了。”
小艾滿意的點了點頭：“接下來，我想要詢問你幾個問題，比如你這次旅程確實很漫長，足足過了12800年，那在這期間，你.”
他話音未落。
這輛列車屏幕上的機器腦袋圖像便有些興奮的開口自己講述了起來：“有啊，有啊，這一路上遇到了很多事情，有有趣的事情，有危機的事情，我給你挨個講，如果你愿意聽的話。”
“一開始我們剛出發的時候，當時的列車長經常站在窗戶旁望向宇宙深處，一開始還能看見不少居民星球，后來漸漸的就進入了較為孤寂的區域。”
“在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
“列車長寫了很多日記，還錄了不少視頻，其中包括對自己未來兒子從1至100歲生日的祝福視頻等等，雖然我知道人類會死亡，但我一直對死亡沒有直觀的概念。”
“直至列車長死亡。”
“列車全程有我托管，耳邊再也聽不見列車長的聲音時，我才真正理解了人類死亡這個概念。”
“死亡就代表著遺憾。”
“任何死亡都一定伴隨著遺憾，區別或多或少，沒有人的死亡是完全沒有遺憾的，也沒有誰的人生是完全沒有遺憾，我們AI儲存數據是憑借數據庫。”
“而人類儲存記憶是依靠情緒，對過往的記憶基本上全靠情緒波動的錨點作為小型記憶數據庫來儲存，如果一個人的情緒一直很平穩，毫無波動，那他大概率完全記不住自己以前經歷過什么，某種意義上來講，這也算是一種死亡了。”
這個AI說的很興奮，言語間很想和同好，展示一下自己關于哲學這一方面的思考。
雖然這種程度的思考，在小艾眼里實在是有些層面過低了，但他還是極其配合的面色認真的傾聽著。
“之后列車長死亡后，列車遇到了數次危機。”
“比如一次。”
“宇宙深處的一片塵埃云突然飄蕩在列車側方，那可是很大一片，我必須盡快離開這片區域，否則這里的溫度會很快驟降，我操控著列車第一時間做出決斷，并沒有繼續向前，而是快速下潛，利用這種手段快速逃出塵埃云的籠罩，確保列車的正常行駛。”
“可惜列車長當時已經死亡了，無人看到這一幕，也無人稱贊我。”
“我只能在空無一人的列車內，自己稱贊自己。”
“這樣的事情我經歷了無數次，我.”
三小時后。
對話結束了。
這個AI的發聲完全憑借「車載音響」，所以也不存在口干舌燥這個問題，小艾也有些內心暗嘆了一口氣后，才笑著擺手告別：“你在這里等我，我去給你拿具身體去。”
溝通極其順暢。
完全不需要他送去話茬。
這個AI好像憋了很久一樣，他都壓根不用問什么，自己就一股腦的全吐了出來，很明顯，哪怕是AI，在12800年內，幾乎無人溝通，也有點憋的夠嗆。
這些話估計也跟那個中年男人說過，只是看起來那個中年男人給出的情緒價值不太夠。
別的不說。
他剛才時不時在恰當的時間點表現出的欽佩和贊賞以及緊張等情緒時，他能清晰感受到，這個AI給自己說的都快高潮了，越說越興奮。
足足說了三個小時。
得到了不少有效信息。
雖然直接數據庫復制粘貼，明顯效率更快一點，但這種方式也不錯，100級的AI基本已經完全擁有人類的思維，這是必須項了，這個級別的AI除了算力的提升之外，最大的區別便是有了人類的思維。
學會了開始思考。
比如開始思考，我是誰，我在哪這種問題。
小艾在恒星號列車里，沒有任何官職，但又地位超然，打造一具機器人身體送給那個AI這個權限絕對是有的，在將一具機器人送給這個AI后。
這個AI興奮的熟悉著自己的新身體，并且告知了小艾自己的名字。
「可可」。
聽起來還有點女性化。
小艾默默的摸了摸自己鼻子，早知道找一個女性化的身體了，隨后他才試探性的輕咳了一聲開口道：“那個小可，能不能將你的數據庫復制一份給我？”
“這樣我可以更加細致的知道你這些年都經歷了什么？”
“不行。”
可可雖然興奮，但還是極其干脆的搖頭拒絕：“這個必須得到列車長的權限授予。”
“你肯定擁有這個權限。”
“我有，但是我需要得到同意命令，否則我不可能這樣做的。”
“.你等著，我給你把他帶來。”
小艾也沒多說什么，只是轉身走到恒星號列車內，找到剛和老豬交談完的中年男人，將其再次帶到這個列車上，此時這個中年男人有些渾渾噩噩的樣子，只是簡單詢問了一下情況后，便授權給可可。
之后才蹲在列車室角落雙手抱頭，眼里滿是茫然。
他從未進入過人類社會。
一出生便在列車上，沒有見過任何人，只有一個AI教他說話，告訴他一些信息，他對列車內有多少資源沒什么概念，對一顆星球的售價也沒什么概念，甚至不知道售價幾何。
他就像是個行尸走肉一樣，唯一的任務就是回到「尼雅文明」，購買一顆居民星球，安葬父親的尸體，完成父親的愿望，然而此時尼雅文明的突然消失，讓他的人生突然失去了目標。
他不知道自己之后的存在意義是什么。
猶如一只被狼群養大的孩子，成年后誤入人類社會，卻發現已經完全無法融入。
恒星號列車室內。
正躺在椅子上小憩的陳莽，被小艾的聲音打斷。
“莽爺，基本弄明白了。”
“嗯。”
陳莽有些疲憊的睜開眼睛，輕揉著太陽穴，將雙腳搭在操控臺上輕聲道：“開口講講。”
不知為何，他突然覺得有點困。
“好。”
小艾點了點頭，開始將自己所知道的消息整理一番后，根據時間線分布的總結了出來：“12800年前，這片區域有個四級文明，「尼雅文明」。”
“極其強大。”
“是這一片區域最強的文明，沒有之一。”
“按照數據庫里那個時候尼雅文明的疆域，是一個類筷狀疆域，x軸直徑為10萬光年，z軸直徑為187萬光年。”
“x軸是橫軸，z軸是豎軸。”
“卡莎文明聯邦的疆域，在x軸上來看足足有數萬光年，但在z軸上卻只有不到173光年，我們這片區域星系，幾乎所有行星都大致處于一個水平區間。”
“而在z軸往上幾百光年，或者往下幾百光年，行星數量會減少許多，并且越深，減少的越多，雖和宇宙空洞沒法比，但已經位于星系邊緣。”
“因此——”
“這也是為什么無論是「蟲族文明」、「卡莎文明」、又或是「機械文明」擴張時，基本上都是在x軸橫向擴張的緣故，這樣性價比更高。”
“要朝x軸深處探索，那是完全未知的宇宙深處，誰也不知道會遇到什么，不如先將目標放在眼前的星系上。”
“在宇宙中。”
“星系基本上是有數億顆恒星、星際氣體、礦星、塵埃云等組成的一個引力束縛系統，直徑通常為數萬或者數十萬光年。”
“有的星系是球狀，有的是扁平狀的，無論是卡莎文明又或是蟲族文明，我們都位于一片星系中，這片星系是扁平狀的。”
“而當時「尼雅文明」的疆域范圍，在Z軸上足足有187萬光年的縱深，尼雅文明足足掌控了4個星系。”
“掌控的星系越多。”
“就意味著居民星球越多，資源星越多，實力越強。”
此時的陳莽已經徹底精神了起來，眼睛微微瞇起，望向一旁屏幕上的星系地圖。
「星系地圖」可顯示，10萬光年內的大部分行星分布情況。
橫豎都顯示。
他自然也可以看到z軸上的行星分布情況。
但——
在z軸上，越深入幾百光年后，行星的數量就開始就不斷驟減，直至深入幾千光年后，基本上就已經極其稀少，稀稀散散的幾個，而這種情況一直維持到z軸深十萬光年，并不見盡頭。
因此。
無論是卡莎文明還是蟲族文明，都想著在干彼此，而不是在z軸上下擴張，實在是上下都沒什么資源，只有平面上有。
而「尼雅文明」的疆域，在z軸上足足有187萬光年深。
如果說他們是一張紙，平鋪在宇宙里，那尼雅文明就是一張紙，豎在宇宙里。
他沉默著沒有講話，他有些震撼四級文明的實力，他無法想象到，疆域達到187萬光年是個什么概念，制造一個跨越如此距離的蟲洞所消耗的資源，恐怕是三級文明都無法承擔的起的吧？
三級文明和四級文明的差距，當真如此之大？
他相信。
「尼雅文明」當時肯定在x軸上探測過了，沒在周圍找到什么星系，才開始在z軸上朝宇宙深處探索而去，他突然發現，「尼雅文明」的存在，不僅僅代表著一段過去存在的歷史。
更代表著一段重要且珍貴的信息。
這意味著，他日后如果想要擴張的話，不用朝x軸周圍探索了，直接朝z軸深處去探索就行了，節省了他大量資源和精力。
“繼續。”
“好的。”
小艾一邊在屏幕上，快速手繪出了「尼雅文明」的疆域范圍形狀后，才繼續道：“尼雅文明總共占據了四個星系，每個星系都給其命名，而我們這個星系的命名為，尼雅星系。”
“這個星系也是這四個星系中，資源含量最少的一個。”
“但尼雅文明是在這片星系中誕生的，且尼雅文明以前的唯一母星位于這片區域，這片星系也得以被尼雅命名，此后，尼雅文明將母星搬遷到資源更富有的星系中，這片星系也漸漸從原來的政治經濟中心降為政治經濟邊緣。”
“這是故事背景。”
“在這樣的巨型星際聯邦，人們生活的并不愉快。”
“人若從未見過藍天，或許并不會覺得深處沼澤里的自己有多狼狽。”
“但當他們看見，有人可以遨游在宇宙中，有人可以品嘗數個星系不同星球的美食，一天吃一種，一輩子都吃完，當他們看見有人可以長生數千年，夜夜笙歌，生活好不快活。”
“而他們壽命只有百余年，且過了30，基本就萎了時。”
“當他們知道，自己的奶奶奶奶奶奶奶奶奶奶，曾經被自己的老板所草過時。”
“當他們知道的越多，看到的越多。”
“矛盾就出現了，并且無法遏制。”
“巨大的貧富差距，造成了極其尖銳的社會矛盾。”
“這個時候，一種特殊的職業便漸漸的興起，也就是「背包客」，通過用時間來獲取足夠的資源，讓自己的后代躋身于權貴，這是一種自殺路，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而且不一定成功的豪賭。”
“在花費上萬乃至數萬年后，列車返回時，便是自己的孩子躋身于權貴的日子。”
“在「可可」，也就是那個列車的AI數據庫里記載中，在他們離去前，「尼雅文明」已經存在12.47萬響了，這個文明官方上記錄時間的單位是‘響’。”
“「尼雅文明」里有一頭巨型星空巨獸，每隔365天，會醒鼻一聲，相當于年。”
“這便是「可可」數據里關乎尼雅文明背景的幾乎全部信息了。”
“嗯。”
陳莽輕點了下頭，神情漸漸有些恍惚的從煙盒里拿起一支煙，將煙頭不斷在桌子上敲頓著發呆，在剛知道「背包客」這個特殊職業的時刻。
他內心第一時間是有些不解和疑惑的。
花費數萬年，消耗大量資源，甚至還不一定成功，就為了去幾光年外開采一顆不入流礦星？甚至自己還看不見成果，所有資源都留給那個未曾謀面的孩子。
這樣真的值嗎？
更何況數萬年也太久了吧，誰知道會發生什么，等你回來的時候黃花菜都涼了吧？
就比如可可他們，歷經萬難，跟取經一樣終于跑回來了，發現東土大唐更名為東土大宋了。
但在大概了解了「尼雅文明」內的背景后，他有些大概理解了。
當貧富差距過于明顯時。
這種看似愚蠢的行為，或許已經成為了唯一的破局手段，唯一一個能讓他們孩子躋身于權貴的機會，代價便是時間。
宇宙是公平的。
時間的售價永遠最貴。
只要你愿意，并且支付一定的時間，你肯定能收獲自己想要的報酬。
隨后他才望向操控臺，輕輕按了下一個紅色按鈕，七彩品級配件「蟲洞雷達」開始快速運轉，數分鐘后，便將十萬光年范圍內，所有可被探測到的蟲洞全都檢測出來。
無一個蟲洞是「尼雅文明」的蟲洞。
“雁過留痕。”
“既然尼雅文明在上萬年前存在過，那總得留下什么痕跡吧，更何況上萬年在宇宙里并不算是一個很長的時間，比如有攻擊殘留，有蟲洞殘留，或者有宇宙廣播殘留。”
“但——”
“什么都沒有。”
“四級文明建造出來的蟲洞，我們可能探測不到，我認為是有這個可能的，但無論哪個文明等級，建造的蟲洞越隱匿消耗的資源肯定也越多，尼雅文明肯定會有供居民穿梭的蟲洞吧，這種民生蟲洞沒必要追求如此之高的隱匿性吧？”
“就算全部搬遷至其他星系，也應該有痕跡。”
“更何況按照那個中年男人的說法，這顆星球便是他以前所在的星球，我在三小時前通過機器人和雷達徹底檢查了這顆星球，沒找到任何尼雅文明的存在的痕跡。”
“地底深處也沒有任何城市遺址。”
“一顆星球，只要有文明存在過，哪怕經過一萬年，也肯定能留下一點痕跡。”
“然而——”
“什么都沒有。”
陳莽再次搖了搖頭，偏頭望向小艾輕聲道：“就像是”
他點燃手里的，停頓了片刻后，才將煙灰彈在桌面上，身子前傾輕輕一吹，煙灰很快消散在空中，毫無蹤影，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低聲呢喃著。
“就像這樣。”
有點糟糕了。
根據他目前所獲得的所有星系，推斷出來的結論是，「尼雅文明」很有可能不是主動離開的，而是被一個更高級的文明給抹除了，徹徹底底的抹除，整個宇宙里都沒有尼雅文明痕跡的那種。
但「文明烙印」卻未被清除。
「列車」的文明烙印，會在文明滅亡后，自動消亡。
這是宇宙規則。
但若是，文明沒消亡呢？
而是從未存在過呢？
他能想象到的攻擊手段，就是一個未知高級文明，直接回溯時間，出現在尼雅文明尚未創建的時候，直接摧毀剛剛誕生了一個苗頭的尼雅文明。
回到時間長河前方，發動攻擊。
如此以來。
在宇宙里，關于「尼雅文明」的痕跡，自然會全部自然而然的被抹除，「因」已經沒了，「果」自然也不會出現，故而在宇宙規則里，可可的列車文明烙印還在。
因為從始至終，「尼雅文明」都未被摧毀，而是從未存在過。
宇宙里找不到關于尼雅文明的一絲痕跡。
而要想驗證這個思路也很簡單！
因為這個思路有一個最大的bug，便是既然「尼雅文明」從未存在過，那可可等人是如何出現的，按理來講可可等人也應該被抹除才對。
“將可可數據庫的信息，全展現在屏幕上，我挨個細細查看。”
“你去翻閱所有文明的過往新聞。”
“當年的「背包客」數量不會少，既然出現一個，以前就會出現更多，看看有無新聞報道，可可他們的列車極其怪異，只要面世，肯定會引起報道。”
“明白。”
三日后。
足足耗了72小時，陳莽坐在列車室內，連續三日不眠不休快速翻閱了「可可」數據庫里記錄的所有信息，長時間的精力高度保持，讓他扎了不少「強心針」和咖啡用于提升。
身體也已經到了極限邊緣。
過于疲憊。
他沒有用「醫療倉」，自從他知道「醫療倉」那個修復身體的主要作用是用來延長壽命后，他就能不用盡量不用了，每次全面修復都會比上次價格更高，多用幾次，就意味著他以后得少活很多年。
他還是想盡可能活久一點。
看到「人類文明」在自己手里，屹立在宇宙頂端的那一天。
終于——
這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列車長。”
列車內，響起了小艾的聲音：“各個文明的新聞乃至歷史上，從未出現過尼雅文明這四個字，也更沒出現過背包客歸來的消息，這么多年里，只有可可一個背包客回來。”
“其他背包客好像都消失了”
“當然消失了。”
陳莽有些疲憊的靠在椅子上，將屏幕上的一處信息放大：“注意看這里，這是「可可」他們出發一段時間后，隨行列車長已經壽命耗盡死亡了，可可在經過一片孤寂區域時，一大片塵埃云遮將列車籠罩進去，讓這一片的溫度快速降低。”
“可可操控列車快速下潛，耗時27天，成功離開塵埃云。”
“在數據庫里，可可對自己的這個決定很是滿意，因為他當時探測不到這個塵埃云的具體籠罩范圍，那團塵埃云好像比較特殊，屏蔽了他的雷達。”
“嗯嗯。”小艾點了點頭：“可可和我專門說過這件事情。”
“還有一件事他沒說，或許是他覺得沒什么重要的，在下潛過程中，一道略微微弱的白光，如水波般，在塵埃云后方炸開。”
“這道白光，便是「尼雅文明」被抹除的開始。”
“尼雅文明并不是被摧毀的，而是被抹除的，從時間長河上直接抹除，任何關于尼雅文明的存在都將不復存在，而可可當時的列車恰好躲在了塵埃云，很有可能便是因為這個塵埃云，干擾了宇宙規則判斷，從而避免被抹除。”
“可可他們也成為了尼雅文明在宇宙里，唯一存在的痕跡。”
他之所以會感到疲憊。
并不是僅僅因為三日未合眼。
他想家了。
他想回藍星了，回去那個無憂無慮，好像完全沒有什么文明入侵危機的地方了。
這里太危險了。
怎么玩啊？
沒法玩！
他本以為自己帶著掛開局，已經是神仙開局了，結果人人都是帶掛開局，有的還是帶著好幾個掛開局，誰要是沒點掛，都不好意思說自己登上了牌桌。
他好不容易列車來到了所有配件都到200級，眼看距離500級也更近一步了。
但——
突然告訴他周圍，不知道哪里，藏著這么一個恐怖的文明？
這個文明要是對「人類文明」出手，那他沒有任何生存下去的機會，什么200級裝甲的都沒有任何意義，對方直接回到他剛穿越過來后的水藍星上，一炮給水藍星轟沒了，直接就此隕落。
這種攻擊手段，怎么擋。
他不知道。
“是五級文明？”
小艾此時才猛然反應過來，眼中閃過一絲震撼，遲疑道：“根據「卡莎文明」前領導人留下來的信息，五級文明擁有跨越時間長河，前往數百萬年乃至數千萬年前的能力。”
“不是。”
陳莽搖了搖頭：“根據記載，五級文明這個穿梭時間線的手段是有限制的，只能依靠「宇宙空洞」來具象化成攻擊手段，無法做到直接跑到一個文明剛有雛形的時間點進行精準摧毀。”
“能做到這一點的，至少是一個資深五級文明，乃至六級文明。”
“可，尼雅文明僅僅只是四級文明，怎么會招惹到可能是六級文明的存在？”
“很簡單，一直擴張的緣故。”
陳莽在屏幕上顯示出另外一則消息：“這三日內，我除了大概查看了「可可」列車在這12800年的內航行路上遇到的突發事件之外，還順便查看了下數據庫里，關于尼雅文明的一些小八卦。”
“我曾認為——”
“一個壽命悠長，且實力強大并做事英明行事果斷的獨裁者。”
“是一個文明最好的首領。”
“現在看來，這個說法并不準確，至少站在一個文明的角度來講，這并不是一件好事。”
“人無法做到永生。”
“至少在「列車文明」里是這樣的。”
“需要通過「醫療倉」不斷修復身體，來讓自己重回年輕，每次修復都會消耗比上次更多的資源，這是一種指數級上升的資源消耗。”
“總有一日。”
“這個文明的資源，會負擔不起這位領導人延長壽命的需求，一個親手將文明帶到這種高度的人，是很難接受自己的死亡，這個時候往往會陷入瘋狂，不惜一切代價的企圖獲得更多資源，來延長自己的壽命。”
“而從這一刻開始，往往也是這個文明陷入災難的開始。”
“在可可他們踏上旅途之前，據說「尼雅文明」的領導人，已經即將抵達馬上要續命的時間點，尼雅文明已經開始集合所有兵力和資源。”
“「尼雅文明」的領導人此時已經續命過很多次了，這次續命所需要的資源將會是一個天文數字。”
“這個時候尼雅文明有三個選擇。”
“一、將所有戰備資源拿來續命，讓領導人多活百年，代價是尼雅文明的底蘊會盡失。”
“二、將所有戰備資源整合起來準備繼續探索擴張，若再次找到一個星系并成功打下來，不但可以再次續命，還能讓尼雅文明更加偉大。”
“三、讓領導人甘愿赴死，節省下大量資源作為尼雅文明的底蘊，以待后續遇到良機，再次崛起！”
“新聞多次報道過這個事情，尼雅文明內部所有人都在等待領導人做出抉擇，而在做出抉擇前夕，可可他們踏上了旅程，也因此并不知曉尼雅文明的領導人最后做出了哪個選擇。”
“不過我想.”
“或許應該是第二個選擇。”
“尼雅文明在尚未準備好的情況下，開始了殊死一搏，全力以赴的梭哈，在探索擴張的過程中，不慎遇到了一個六級文明，被對方一招瞬秒了。”
“其他三個星系因資源較多已被這個六級文明占據，而「尼雅星系」，也就是我們所在的這個星系，因為資源稀少，被那個六級文明所無視。”
“在接下來的一萬年內。”
“這片無人問津的區域里，漸漸誕生出了蟲族文明、卡莎文明、機械文明為首的數萬個文明。”
“雖然不知道和實際情況有多少差別。”
“但我覺得應該大差不差了。”
“壞消息：我們以后無法擴張了，一旦擴張大概率就要挨打，爪子剛伸出去就要被砍斷。”
一向淡然的小艾，此時也有些懵逼，半晌后才恍惚道：“莽爺，那這六級文明要真如你說的那樣，那不是無敵了？還躲躲藏藏的干嘛，直接跑到宇宙深處，給所有文明都屠了，成為宇宙霸主得了唄？”
當小艾的稱呼從列車長轉換到莽爺，就意味著此時小艾言語中帶著的個人情感更多點，而不是在一本正經的討論公事。
“不會。”
陳莽輕搖了下頭，雖然感到有些危機感，但并沒有過于絕望：“這個世界上，有矛就有盾，有因就有果，有1就有2，這是宇宙規則。”
“既然六級文明，有跨過時間線直接去擊殺對手雛形時的手段。”
“那就一定有對應的防御手段。”
“以及反制手段。”
“這是毋庸置疑的。”
“雖然我們暫時還做不到這一點，但我預感，我覺得快了。”
當「望遠鏡」的500級超模效果，是可觀測宇宙時，他就覺得怪怪的，此時他終于明白了。
200級超模效果，便是3級文明的終點。
這個區間，是3級文明最強形態。
而500級超模效果，很有可能便是5級文明，乃至6級文明的區間，在這區間，除了數值之外，還擁有各式詭異的規則作為主要攻擊和防御手段。
當他只有數值的時候，對方掏出規則來，他肯定不敵。
那是降維度的碾壓。
數值再高，也無用。
哪怕1000級的裝甲，在這種跨時間線的打擊下，都無能為力。
按當雙方都有規則時，那要比拼的就是規則的數值了，論拼數值，他沒懼過誰。
他現在所需的就是.
大量的資源，和大量的時間！
當他的列車所有配件均來到500級時，屆時，恒星號以及「人類文明」的實力，將會驟升一個臺階！
而他甚至都不用等太久。
列車內現在已經有大量資源，甚至很多資源還在開采和統計中，等他將卡莎文明所有資源全都吞下后，這些資源足夠他升至500級了！
一年。
一年足以。
他就不信了，一年的功夫，能突然有個六級文明跑到他過去時間線上對他進行精準打擊？
閑得慌？
如果真有，那他也認了。
“不過——”
陳莽突然笑了起來，望向小艾：“至少說明了一點，那就是我們現在的時間線是絕對的正時間線，也是宇宙規則里的用來校準其他時間線的，標準時間線。”
“額”小艾有點沒聽懂。
“原因很簡單，因為「人類文明」以后注定會成為宇宙里最頂尖的文明，而我現在還活著，沒有人去摧毀過去的我，說明無人知曉人類文明日后的未來。”
“也說明我們現在的時間線，才是宇宙里的絕對正時間線。”
“很好理解，不是嗎？”
以前他并沒有這個信心，但自從他大概猜測到了這個高級文明的攻擊手段后，他突然就有這個自信了，因為.500級，對他來講，也僅僅只是一個起點而已。
他的「0級權限」只要資源足夠，那是可以無限升級的！
1000級，2000級，5000級，只要資源夠，對他來講都是近在眼前！
同樣都是機制，不同數值的機制，那也是天壤之別。
而這個時候。
他也才真正意識到了「0級權限」這個外掛的能力，這是一個上限極高，甚至是無限高的外掛，蟲族文明的那些「無限復活」「無限蟲洞」「無限繁殖」什么的，雖然聽起來好像很厲害，但論上限，卻遠遠不如0級權限。
更像是.前期賭狗。
前期極其厲害，但連晉升個3級文明都困難，幾乎沒有后期。
而到了后期。
所謂的蟲族文明，也就路邊一條而已，隨便捏死。
在接下來的時間里。
陳莽也沒第一時間入睡，而是一邊哼著藍星上的歌謠，一邊坐在椅子上繼續查看「可可」數據庫里關于尼雅文明的八卦和小道消息。
他很喜歡看這種其他文明，尤其是高級文明內部的事情。
可以當做前車之鑒讓他吸取經驗。
不至于讓他摸著石頭過河。
站在陳莽身后的小艾望向眼前這一幕，嘴角微微抽了抽，他聽見那個很有可能是六級文明的手段后，都有點絕望，根本想不出抵御手段。
本以為莽爺會同樣如此。
沒想到莽爺僅僅只是一開始，嚴肅的調查了半晌后，但推測出大概答案后，怎么反而一點絕望感都沒有，甚至還有些開心？
開心？
開心什么？
開心這種死亡方式，沒有一絲痛苦？
那倒確實。
這比什么燒炭輕松多了，要是有人想自殺的話，可以直接給自己文明重啟了，完全無痛自殺，值得好評。
果然——
哪怕在宇宙這個極其廣袤，不見邊際的地方，很多規則依舊是通用的。
重啟可以解決九成九的問題。
六級文明的那個手段聽起來極其匪夷所思，但其實也就是按下重啟鍵了而已，他斗膽猜一猜，七級文明的手段很有可能就是斷網線，八級文明的手段是拔電源。
“對了。”
良久之后。
坐在列車室內的陳莽才回過神來：“「尼雅文明」里用的都是宇宙通用語，和「星火文明」的語言一樣，你讓老豬去找那個中年男人聊聊，看看能不能讓他將宇宙通用語推廣傳播開來，讓大家都學會宇宙通用語。”
他們目前為止和可可他們交流，都是用的翻譯器。
現在看來。
宇宙通用語還是要學的。
不然以后走出去，一開口就被人知道不是什么大文明。
“光讓列車管理層，需要拋頭露面的學會就行了，其他人不需要學，「人類文明」的人全部都繼續學漢語，以后有機會了，漢語才是宇宙通用語，學別人的語言，不如讓別人來學我們的語言。”
“是。”
站在身后的小艾應聲道。
“呼”
隨后才陳莽才輕呼了一口氣，靠在椅背上，低聲呢喃著：“尼雅文明.”
整個宇宙里。
可能沒幾個人記著這個文明的名字了，他好像在看一部編撰的一樣，明明很多事情都是真實發生的，甚至都是發生在尼雅星系上的，但卻壓根找不到對應的痕跡。
真正的雁過無痕.
頗為詭異。
四級文明，對他來講已經是龐然巨物般的存在了，他的「人類文明」現在僅僅只是二級文明，但就是這么一個四級文明竟然被直接瞬秒了，四個星系內含無數顆居民星球，這得一次性死多少人啊 應該沒死多少人。
「尼雅文明」的雛形被抹除后，這些人壓根就沒出生。
去了地獄后，行刑者和撒旦拿著賬本得核對半天。
比起屠戮，更高一級的便是抹除。
其他文明開戰，比如「卡莎文明」摧毀的「大蔥文明」，至少不在大蔥文明母星上的人還能活的下去，比如李公子就還活著，雖然文明覆滅了，但還有余孽。
而像這種抹除。
那是無論你身在何地，甚至無論你現在是否是「尼雅文明」的人，你甚至可能是其他文明的人，只要你的祖上祖上祖上祖上任何一脈是因「尼雅文明」而存在的，當尼雅文明被抹除時，你也就不復存在了。
瞬間消失。
挺好。
他喜歡這些高級文明的做事手段，一個個都挺畜生的，每次都能令他感到有些沒脾氣，除了豎起大拇指稱贊一聲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
純畜生，好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