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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章 秉公斷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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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人的種種渺小卑劣,才襯托出極少數英雄的偉大。

  若沒有這樣的對比,大約英雄的所為只道是平常。

  裊裊太生氣了,她為自己的男人牽腸掛肚,生怕他在戰場上受傷,有什么三長兩短,任何壞消息對她來說都是天塌了。

  好不容易平復心情,拉著姐妹倆上街閑逛,竟遇到這種爛人爛事。

  以前的青樓風塵女子,什么氣沒受過?面對任何侮辱,她都能含笑忍讓,從來不會放在心上。

  可是侮辱她的男人,她忍不了。

  那群嚼舌根的女客驚呆了,這個女人她們根本不認識,卻莫名其妙對她們發火,簡直豈有此理。

  能逛脂粉鋪的女客,大多家境殷實,頗有家資的,脾氣性格自然也比普通百姓傲氣一些,怎忍得了這種氣。

  最富有的那名女客當即便怒了:“你是何人?我等說話,與你何干?”

  裊裊冷冷道:“舉頭三尺有神明,說話也要憑良心,不然會被雷劈。我大宋兒郎為了保護真定府的百姓,舍生忘死與遼軍血戰,他們若知道自己拼命保護的竟是你們這種人,想必將士們的心都寒透了。”

  女客大怒道:“臭丘八當兵打仗,他們吃的糧是我等百姓交上的賦稅所供養,難道我說不得幾句嗎?”

  “沒有臭丘八保護你們,你們就是一群待宰的豬!”

  “可笑!這些年他們保護我什么了?真定府屢屢被遼軍劫掠,如入無人之境,邊軍跟遼商眉來眼去,暗中私通,販賣鹽鐵,當我們百姓都不知道呢?”

  裊裊怒道:“那是以前,犯了事的官員和武將已被問罪!”

  “現在跟以前有何區別?遼軍勢大,咱們邊軍居然也敢主動去招惹,他們死便死了,不曾想過是給我們百姓惹禍嗎?”

  女客尖酸犀利的一番話,令裊裊愈感無力。

  裊裊本不是與人爭吵的性格,剛才爭了這幾句,已是她的極限了。

  此刻見裊裊眼眶泛紅,女客頓覺自己占了上風,不由得意起來。

  “誰家的大門沒關好,讓你這一臉狐媚相的女人跑出來了?真定城里的富貴人家我都認識,可沒見過你,今日無端被你所辱,若不給個說法,我便拉你見官了。”

  女客又瞥了裊裊旁邊乖巧可愛的日本姐妹倆,眼中更閃過嫉妒的光芒。

  美麗,年輕,乖巧,對已經中年,人老珠黃的她來說,更是一種無聲的傷害。

  “三個女人,都不像是良家女,怕是城里哪家暗娼門大白天跑出來的吧?”女客冷哼道。

  裊裊俏臉一寒,正要說話,旁邊一直乖巧狀的平氏卻忍不了了。

  裊裊出身寒微,一生坎坷,對旁人的詆毀尚能保持心境淡然。

  但平氏卻忍不下去,她可是日本皇室苗裔,實實在在的貴族千金,歷經艱辛渡來大宋,姐妹倆找的男人也是大宋當今皇帝的宗親兄弟,縱只是他身邊的丫鬟,身份上來說也是非常搭配的。

  此時卻被人侮辱成暗娼,這簡直是把整個日本皇室都罵進去了,家族受辱,不能忍了。

  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時,平氏突然上前兩步,抬手便狠狠扇了女客一耳光,啪地一聲脆響,就連旁邊的裊裊都驚呆了。

  平氏氣得漲紅了臉,怒道:“……八嘎!”

  女客捂著臉,不敢置信地盯著她,然后大聲尖叫起來,隨即沖上前便要與平氏拼命。

  裊裊和源氏見狀不妙,急忙上前幫忙,女客身后那些阿諛的婦人們也加入了戰團,一群婦人頓時扭打在一起,揪頭發,鷹爪撓,撕衣裳,各種招式都用上了。

  脂粉鋪的女掌柜急得不行,使勁在旁邊勸架,這時店內沖進來一群魁梧的男子,他們是趙孝騫安排保護裊裊的高手。

  一會兒沒見,見三位主母竟被人打了,高手們大怒,二話不說沖了進來。

  揪住打得最兇的那名女客,先是一記耳光扇腫了她半邊臉,隨后便是狠狠一腳踹出,女客一式平沙落雁,從店內倒飛出去,大街上穩穩落地,捂住肚子凄厲地慘叫起來。

  事情鬧大了,女客在大街上撒潑打滾,街上是有巡城差役的,這么大的動靜不可能不驚動差役。

  于是,半個時辰后,所有當事人被帶到真定府衙大堂。

  裊裊三女有些忐忑地站在堂上,那名被打的女客,以及幾名逢迎的婦人站在大堂另一端。

  堂內差役分列兩排,一臉古怪地看著裊裊三女,又朝被打的女客投去同情的眼神。

  別人或許不認識裊裊,但府衙里的差役們不可能不認識。

  這三位女子,不正是終日與趙郡公同進同出的女人嗎?

  這群愚蠢的婦人,怎會惹到趙郡公的女人?市井里打罵也就罷了,居然還敢鬧到官府公堂,這不是自己作死嗎?

  裊裊身旁,率先動手的平氏此刻慌得不行,俏臉蒼白如紙,嬌小的身軀止不住地輕顫,站在公堂上努力保持鎮定,眼眶卻泛著淚光。

  裊裊低聲安慰道:“莫怕,不是什么大事,就算官人沒在城里,真定府的官員也不會為難咱們。”

  平氏搖頭抽泣道:“我是怕……怕官人知道我給他惹禍了,會,會不會趕我走呀?”

  裊裊失笑:“官人沒那么小氣,不可能為這點小事趕走你的。”

  源氏在一旁弱弱地道:“若是在日本,嫁了人的女子給丈夫添了這么大的麻煩,會被打死的。”

  本來就脆弱的平氏,聞言更是被刺激到了,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公堂另一頭,挨了狠揍的女客半邊臉高腫,眼中閃過怨毒的光芒,見平氏大哭,不由冷笑:“現在才害怕后悔,晚了!你,還有你們,以及那些手下幫兇,和你們的男人,都等著受死吧!”

  裊裊不慌不忙地一笑:“咱們接著看,看看到底是誰受死。”

  良久,大堂后面的屏風閃過人影,李清臣穿著官服匆匆走了出來,一邊走一邊忍不住抱怨。

  “人都快忙翻了,這群刁民還給本官惹事……”

  坐到正堂主位上,李清臣擺出官威,露出威嚴之相,沉聲道:“堂下何人,膽敢……嗯?啊?”

  話沒說完,李清臣已看清了堂下眾人的模樣,尤其是裊裊三女的絕色姿容,李清臣眼皮猛跳,臉色當即就變了。

  裊裊三女,李清臣能不認識么?

  趙孝騫在城里時,李清臣一天往他家宅子跑八趟,請示真定府具體如何治理,每次都是裊裊三女奉茶招待,熟得不能再熟了。

  所以,現在是怎么回事?

  趙郡公的女人為何無端惹上了官非?

  莫名其妙的李清臣左右看了看,目光盯住了公堂另一頭的那群女人。

  一眼望去,見此女半邊臉頰高腫如豬頭,姿色容貌中下,縱是被人揍得如此凄慘,表情和眼神也露出倨傲之色。

  李清臣皺了皺眉。

  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么事,但本官覺得裊裊夫人一定是正義的一方。

  于是李清臣猛地一拍桌子,指著那群婦人喝道:“公堂之上,見官不禮,這點家教都沒有么?給本官跪下回話!”

  分列兩排的差役正要在裊裊夫人面前圖表現,立馬齊聲厲喝:“跪!”

  婦人們被嚇得臉色蒼白,這種兩腿發軟的感覺,她們家的官人都從來未曾給過。

  一群女人當即便戰戰兢兢跪下了。

  裊裊三女正在猶豫時,堂上疾言厲色的李清臣望向三女,突然換了一副友善恭敬的表情,微笑道:“三位是原告,就不必跪了。”

  被揍的女人一愣,大聲道:“稟官上,民女才是原告!”

  李清臣冷眼瞥著她:“你這么丑,也配當原告?”

  女人大怒,長得丑就不能當原告了么?嗯,不對!我哪里長得丑了!

  然而李清臣是官,當官的說話再難聽,她也不敢公然頂撞,但她還是不甘地垂頭低聲道:“稟官上,民女無端被打,確實是原告。”

  李清臣早就看到她滿臉的青腫了,心中不由冷笑。

  本來被裊裊夫人打就打了,但你竟鬧到了公堂上,那就必須讓你體會一下什么叫世情險惡,什么叫“官字兩張口”。

  李清臣懶得搭理她,轉而望向裊裊,和顏悅色地道:“尊夫人請說說吧,下官……嗯,本官一定秉公斷案,不枉不縱。”

  被打的女人驚呆了,你這話……是認真的么?

  你都快給這狐媚女人跪下了,還特么說什么“秉公斷案,不枉不縱”?

  此時的她,終于察覺到哪里不對勁。

  這個一臉狐媚的女人,恐怕是來頭不小,回想剛才李清臣剛坐下,看到她后便一臉逢迎。

  李清臣這人,真定城里的百姓都認識,他原是真定知府,后來劉謙諒犯事,李清臣被貶為判官,輔佐新來的知府治真定府。

  今日這位李判官根本不問緣由,見面就對那狐媚女人各種討好,各種偏袒。

  所以,這狐媚女人,還有旁邊那倆小蹄子到底是什么來頭?

  女人心頭漸漸沉重,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今日怕是要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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