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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一章 俘虜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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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蹄聲聲,踏著初春融化的冰雪,出現在這片慘烈的戰場邊沿。

  戰場上還剩下一萬余遼軍,一邊與宋軍廝殺,一邊在苦苦等候主帥耶律淳退兵的命令。

  誰都不知道,他們的主帥耶律淳已逃走了。

  而且,他們注定被犧牲。

  戰場外的遠處,遼軍的中陣,那面獨屬于耶律淳的帥旗仍在迎風招展,可帥旗下已沒有了人影。

  一萬余遼軍早已發現情況不對了,剛才上空炸響的那枚響箭,明顯代表著宋軍的某種訊號,大概率是宋軍的援兵已至。

  與眼前這一萬余宋軍廝殺,已讓遼軍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如果宋軍還有援兵來,那么所有遼軍將會全軍覆沒,沒有任何懸念。

  尤其是,當那枚響箭炸響后,戰場上原本苦苦支撐的宋軍將士,突然打了強心針似的一個個振奮起來,身上的力氣仿佛也恢復了,更證明了他們援兵已至,只等收割最后的戰果了。

  此時的遼軍將士軍心已開始動搖,殺敵也顯得不那么盡力,反而心不在焉地頻頻回顧,眺望遠處的中軍,看著耶律淳的那面帥旗,等待中的鳴金收兵命令卻遲遲不至。

  戰場上,主帥未鳴金,而將士擅退者,是必斬之罪。

  所以遼軍將士不敢退,仍硬著頭皮與宋軍廝殺。

  終于,在遼軍的軍心士氣動搖越來越嚴重,人群里已經開始出現少數潰逃現象時,戰場的邊沿,隆隆的馬蹄聲仿佛從四面八方傳來。

  遼軍將士驚駭四顧,發現戰場周圍出現了許多面旌旗,旌旗的下方是密密麻麻的身影,黑壓壓的一大片,極為緩慢,又仿佛疾若迅雷般出現在地平線盡頭。

  戰場上的宋軍將士頓時歡呼起來,遠處那一面面林立的旌旗沒人不認識,正是趙郡公的旗幟。

  黑底紅字,碩大的“趙”字在旗幟上獵獵飛舞。

  張嶸和折可適已累到快癱倒,二人渾身浴血,互相攙扶著才沒讓自己的身軀倒下,看著遠處趙孝騫的旌旗,二人相視一眼,嘴角露出了笑意,接著笑聲越來越大,仰天凄然,喜中帶悲。

  援兵終于來了!

  這場意料之外的大戰,大宋竟然勝利了!

  旌旗迎風招展,宋軍的援兵大約萬人左右,這是趙孝騫能拿出來的所有騎兵了。

  萬人不是在同一個地點出現的,而是出現在東西南三個方向,剛出現在所有人的視線內,便已對戰場形成了三面合圍之勢。

  戰場上遼軍已陷入了包圍圈中,唯獨北面放開一闕。

  遠處的地平線上,種建中勒馬立于旌旗下,看著慘烈的戰場,眼中閃過一絲痛惜,沉聲道:“著令各營各部合圍,攏上去!”

  冗長的號角突然吹響,悲涼的號聲在戰場上回蕩。

  令旗揮落,龍衛營一萬騎兵分三面朝戰場中心圍攏,而處于戰場中心的張嶸折可適以及剩余的近千名廂軍則奮起揮刀,一萬余遼軍頓時陷入內外夾擊的絕境中。

  軍心徹底崩潰,許多遼軍將士紛紛扔了兵器,朝北面潰逃,又有許多潰逃的人被氣急敗壞的將領當場斬殺。

  也有不甘逃跑,不甘就戮的,仍然瘋狂地舉起刀劍,對宋軍發起臨死反撲。

  無論逃跑還是反撲,遼軍的敗局已定。

  那些被圍在戰場中心的遼軍,眼睜睜看著宋軍騎兵疾馳而來,將他們圍攏,斬殺,遼軍最后一絲抵抗的意志,隨著刀劍的落下,徹底湮沒在歷史的塵埃中。

  種建中在西面指揮圍剿遼軍,趙孝騫卻沒與他一路,此時的他出現在南面。

  按他的說法,戰場上的戰術部署全部交給種建中,趙孝騫是外行,外行沒資格領導內行,不然會出事。

  所以將指揮權交給種建中后,趙孝騫領著陳守賈實等數百名禁軍和高手,從南面直奔戰場。

  距離戰場只有一里左右的路程,趙孝騫甚至能聽到遠處依稀傳來的激烈喊殺聲,那是宋遼兩軍仍在交戰,不過此時宋軍援兵已至,說是交戰,不如說是宋軍對遼軍最后的收割。

  大勢已定,趙孝騫不著急了,腳程都不自覺地放慢了許多。

  人還沒到戰場,不知戰況如何,但趙孝騫可以肯定,遼軍這次必然吃了大虧。

  這場仗根本就不該這么打,也不知耶律淳吃錯了什么藥,明明是身經百戰的老帥,卻做出這種糊涂至極的決定。

  趙孝騫這個外行都知道,兩軍交戰,重要的是各部各營戰術配合,充分利用天時地利,以正為主,以奇為輔。

  華夏積累數千年的兵法,耶律淳是一點都沒有敬畏之心,就這么下令全軍一股腦兒沖上去了,嘖!

  當然,趙孝騫還是覺得這件事透著詭異,只是目前不知原因。

  距離戰場一里的南面,仍是一片平原,但平原上鼓起了一座低矮的小山包。

  趙孝騫隨意瞥了一眼,正欲路過,卻見山包的背陰處轉出來幾個人。

  陳守和賈實也見到了這幾個人,眼神頓時犀利起來,右手不自覺地按在腰側的刀柄上。

  這幾人朝趙孝騫跑過來,一邊跑一邊歡呼。

  “趙郡公,沒錯!是趙郡公的帥旗,我認得字的!”

  再看這幾人的服飾,穿著暗紅色的布衣,頭帶圓形氈帽,這是典型的大宋廂軍制服。

  趙孝騫笑了,揮手示意陳守放這幾人靠近。

  這幾人倒也不敢逾矩,走到距離趙孝騫馬前五步便自覺停步,恭恭敬敬地朝他行禮。

  “你們是邵靖馮晟麾下廂軍?”趙孝騫笑吟吟地問道。

  “是,我等正是邵將軍麾下。”

  “前方打得那么熱鬧,你們卻出現在這里,不要告訴我你們當了逃兵,遇到了我,你們可遭老罪嘍!”

  為首一人急忙道:“我等絕非逃兵,是邵將軍令我等在此看守人犯……”

  “什么人犯?”

  這人側身,朝山包方向打了個呼哨兒,很快從山包后閃出一串人影。

  沒錯,就是“一串兒”。

  大約上百來人,都是遼軍打扮,被一根長繩綁著,前后串聯在一起,真正意義上的“一條繩上的螞蚱”。

  趙孝騫掃了一眼,笑道:“邵靖是不是有病?戰場上那么多遼軍,想抓就抓,想殺就殺,為何對這一百來人如此隆重?居然還串起來,用來當食材啊?”

  “……別的不提,我真的很好奇,你們從哪兒找的這么長的繩子,回頭弄根細的給我,我拿來釣魚。”

  為首一人苦笑道:“邵將軍的軍令,小人不敢不從,也不知邵將軍為何對這些人如此隆重,將軍上戰場前將他們交給小人,說這群遼人衣著有點不同,為首的是個年輕人……”

  說著突然扇了為首一名年輕遼人一記耳光,遼人被啪得有點懵,接著勃然大怒,然而見到趙孝騫似笑非笑的眼神后,年輕遼人立馬垂頭不敢吱聲,心虛躲避趙孝騫的眼神。

  不僅這年輕的遼人心虛,身后那一串遼人都心虛地低著頭。

  那名廂軍接著道:“就是這人,邵將軍說,此人看起來腦子不大靈光,應該小時候發高燒耽誤了治療,尤其笑的時候,看起來特別傻,就差流口水了……”

  年輕遼人雙目赤紅,咬牙低吼:“……士可殺不可辱!”

  又一記無情的耳光,原本高腫的臉,更腫了。而他,也瞬間老實了。

  廂軍將士甩了甩手掌,若無其事繼續道:“……邵將軍說,這人看起來傻,但他穿的衣裳卻頗為華貴,身份應該不簡單。”

  “當時戰事緊張,邵將軍來不及仔細審問,便命我等在此看守他們,還交代小人,若遇我大宋援兵,可移交給龍衛營。”

  趙孝騫恍然:“難怪用繩子串起來,原來真是珍貴的食材啊……”

  于是趙孝騫瞇眼仔細打量眼前這個年輕遼人,見他穿著的是一身熊皮裁制的氅服,腰間系著一根各種寶石鑲嵌的玉帶,腳下一雙鹿皮云靴,手指上還戴著兩個碩大的寶石戒指。

  趙孝騫點點頭,沒錯,這人應該來頭不小,遼人這般打扮,不是富商就是權貴。

  百年以來,受中原文化的熏陶,曾經的游牧民族倒也懂得享受生活了,但中原文化顯然沒將他們熏入味兒,只學了一點皮毛。

  遼人的德行,就是恨不得把能夠彰顯身份的東西全都掛在身上,無論值錢的還是帶有榮譽性質的,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有錢或有權。

  再加上他身后的一百來人,明顯是這人的親衛,出門能帶一百親衛的,一定不是什么簡單角色。

  “好像確實是一條大魚……”趙孝騫低聲嘟嚷著,隨即抬頭看著那遼人。

  “喂,邵靖說你笑起來傻傻的,你現在給我笑一個,我看看有多傻。”

  遼人怒目而視,正要大罵。

  然而眼角的余光赫然發現,看押他的那名廂軍手掌又開始蠢蠢欲動,一記大逼兜眼看又要落在他臉上。

  遼人一驚,急忙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什么士可殺不可辱,只要士能活下去,可以盡情地辱。

  難看的笑容落在趙孝騫眼里,下意識戰術性后仰了一下,嫌棄地撇撇嘴:“邵靖好眼光,確實傻傻的……”

  上半身伏在馬鞍上,趙孝騫笑吟吟地看著他:“說吧,你到底是什么人。……說實話,別糊弄,不然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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