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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四章 真定大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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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軍折損一萬,這個數字極其慘重。

  明明是大勝的結果,但趙孝騫卻毫無喜悅的心情,此刻他只覺得心里堵得慌,盡管明知戰爭是肯定要死人的,然而當戰爭慘烈的畫面真正呈現在眼前時,趙孝騫還是很難受。

  天下不太平時,人命比草芥更低賤。

  趙孝騫突然察覺到,自己的使命除了改變歷史的軌跡,改變個人和家族的命運,更多了一份對這個天下的責任。

  結束戰亂,讓人們能夠平安地活到老。

  使命太高大,可他真認為自己必須這么做。

  不為什么,憑心做事。

  接下來的善后很繁瑣,折損的一萬將士的遺體簡單地收拾好,將他們運回真定府,人死不能葬在異國的土地上,否則戰死的將士死不瞑目。

  重傷的將士也不少,在隨軍大夫治療的過程中,有人還是沒撐住死了。

  遼軍俘虜被收繳了兵器,一同押送回真定府。

  這一戰確實是大勝,但勝得太慘烈,趙孝騫打從心底里對這個結果感到不滿意,他還需要召集眾將總結復盤,吸取經驗。

  快天黑時,戰場總算基本收拾完畢,原本殘酷血腥的戰場,已被清掃如初,積雪初融的黑土地上仍彌漫著揮散不去的血腥味。

  天空盤旋著一群烏鴉,在頭頂凄厲的鳴叫,光禿禿的樹梢隨風搖擺,如同為亡靈奏響挽歌。

  趙孝騫直起身子,出神地盯著北方,良久,嘆道:“傳令全軍回營。”

  種建中走過來,趙孝騫又道:“此戰的始末,結果,雙方傷亡數字,俘虜情況等,老種你馬上寫奏疏,上報汴京。”

  沉默一會兒,趙孝騫道:“算是勝了吧,代價有點大,但……總歸是勝了,奏疏以報捷的方式送入汴京,也教官家和臣民們高興高興。”

  種建中似乎看出他的低落情緒,安慰道:“郡公不必感傷,咱們又不是天兵天將,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作為一軍主帥,日后應該習慣麾下的傷亡才是。”

  “此戰當然是大勝,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大勝!斯役也,我軍殲敵三萬五千余,算上邊境被殲滅的一萬遼軍,半月之內,共殲遼軍四萬五千余,遼軍主帥耶律淳倉惶逃竄,俘虜數千,繳獲戰馬兵器無數……”

  “郡公,大宋立國至今,尚無如此漂亮的勝績,遼國這回算是徹底栽了大跟頭,捷報入京,末將都不用猜,官家必然狂喜,臣民普天同賀,郡公的名字和事跡,必會再次名震天下。”

  趙孝騫搖搖頭,道:“無所謂了,勝就勝了吧,耶律淳雖然逃了,但也要提防他報復,現在就派出斥候,打探飛狐兵馬司和上京的動向。”

  “是,末將這就去安排。”

  遼軍的尸首就地安葬,宋軍將士的尸首抬走,被清理過的戰場仍充斥著肅殺的氣息,而宋軍,則列隊朝南行去,隊伍蜿蜒如蛇行,一眼不見邊盡。

  龍衛營和廂軍回到真定府的宋遼邊境大營,數騎快馬出營,向汴京方向疾馳而去。

  報捷的騎士是種建中精心挑選的,特意選了一些天生的大嗓門,每每路過城鎮村莊,數騎快馬一邊策馬一邊大呼“真定大捷”,“大宋王師陣斬五萬遼軍”云云。

  沿途官員百姓被震驚得久久說不出話,第一反應是謊報軍情,大宋王師怎么可能斬五萬遼軍?大宋百姓做夢都不敢做得如此夸張啊!

  然而沿途的官民很快又反應過來。

  這道捷報應該是真的。

  騎士們朝汴京方向奔去,顯然捷報是要呈給官家和朝臣們的,誰敢在這種大事上弄虛作假?不怕全家掉腦袋么。

  所以,真定府大捷是真的?我大宋王師果真陣斬五萬遼軍?

  報捷的騎士如同黎明的曙光,所至之處迅速照亮了沿途的城鎮。

  當官民們反應過來后,沿途的城鎮頓時陷入了瘋狂的歡呼和慶祝。

  有宋百余年,邊境兵事何曾如此揚眉吐氣過?

  百姓們急忙打聽此戰細節,于是真真假假的傳言喧囂塵上。

  傳得夸張的,繪聲繪色就連天兵助威,天雷借力都傳成了親眼所見,稍微靠譜的,也是各種渲染,什么一人可擋百千遼軍,什么遼軍主帥耶律淳嚇得跪地求饒,宋軍不忍傷天和,遂饒了耶律淳一命。

  各種傳言里,有些關鍵詞卻是真實的。

  比如“趙郡公”“龍衛營精銳”“禁軍火器”等等。

  真定城內,捷報是第一個傳到城里的,報捷的騎士特意策馬在城里轉了一圈,吼得嗓子都啞了。

  “趙郡公率龍衛營所部,全殲遼軍五萬,遼帥耶律淳倉惶北逃,王師大捷!”

  全城瞬間沸騰起來。

  無論官員還是百姓,紛紛從府宅跑出街頭,不敢置信地拉著陌生的路人打聽,隨即震驚,狂喜,仰天長嘯,官員百姓們紛紛發泄著久抑多年的憋屈情緒。

  對于勝利的消息,真定府作為邊城,人們的感受是最直接的。

  多年前宋遼遵守澶淵之盟的約定,邊境倒是太平了一些年月,然而遼人終歸是游牧民族,面對大宋的孱弱,他們打心眼里看不起,就算不為了生計,也經常結隊越境劫掠殺戮,只為了取樂。

  這些年的邊城百姓,不知受了多少苦難,無辜死去了多少人,可是有什么辦法呢?打不過就是打不過,戍邊的禁軍面對遼人輕騎的來去如風,根本無從抵抗。

  今日趙郡公率龍衛營殲滅五萬遼軍,不僅是為大宋揚眉吐氣,也為那些曾經無辜受難的百姓報了仇。

  報捷的騎士剛離開,真定城內已是家家戶戶張燈結彩,歡慶王師大勝。

  全城的酒樓酒肆賓客滿座,民間的藝人們也絕不放過機會,立馬新編了《趙郡公平遼》的說書話本,勾欄瓦舍內說得活靈活現,如同親見,引得滿座賓朋陣陣歡呼喝彩。

  酒樓里拉客的歌女們也不甘示弱,編了趙郡公平遼的唱本,咿咿呀呀地傳唱趙孝騫和龍衛營將士殲滅遼軍的神奇過程。

  文人士子們聽得如癡如醉,百姓們聽得不明覺厲。

  這種全城歡慶的氣氛,令百姓們既欣喜又陌生,實在是多年以來,真定城的百姓們從未慶祝過這樣的勝利,以至于他們一時都不知該如何慶祝,才能發泄喜悅的心情。

  真定府衙內,李清臣聞捷報后,更是欣喜若狂,當即便召集府衙各級官吏,李清臣自掏腰包,辦了幾桌豐盛的酒菜,還請來了歌女吟唱助興,席間歡聲笑語,歌舞醉人。

  趁著酒興和喜悅的心情,李清臣與官吏們商議出城以迎王師,府衙最近還算寬裕,李清臣當即咬牙拍板,調撥錢財采購豬羊酒菜,出城犒軍!

  傍晚時分,趙孝騫位于府衙旁的簡陋小居外,不知何時聚滿了人。

  這些人里,有官吏也有商人和百姓。他們安靜地聚在門外,不言不語,只是眼神崇敬地盯著緊閉的大門。

  良久,有人帶頭,旁人跟隨,所有聚在門外的人雙膝面朝大門跪拜,恭敬且安靜地磕了幾個頭,起身長揖后轉身離去。

  眾人離去,接著又來了第二批人,依舊是凝視,跪拜,長揖,離去,從頭到尾不發一語。

  簡陋的小居內,裊裊和倆日本姐妹嚇壞了,家里只有數十名禁軍保護她們,可今日不知為何來了一批又一批人,這些人只管磕頭后就走。

  裊裊本以為遇到了歹人,后來一名禁軍出門打聽了一會兒,回來后一臉欣喜地告訴她們不必慌張,世子率部北擊遼軍,殲敵五萬,王師大捷,此時正是全城官民慶祝。

  官民對世子欽敬感激,不敢驚擾世子的家眷,故而聚集門外,一言不發地跪拜表示心意后才離去。

  三女聞言頓時安心了,隨即也欣喜起來,三女在屋子里互相拉著小手兒又蹦又跳,歡呼雀躍,許久不曾安靜。

  “郡公大人大勝,應該快回家了吧?”平氏一臉期待地道。

  源氏嗯嗯有聲:“大勝之后當然要回來,這里才是郡公大人的家呢。”

  裊裊含笑道:“我們是婦道人家,不懂兵事,大勝之后官人興許還要善后,整頓兵備什么的,我估摸再過兩三日,官人也該回來了。”

  平氏興奮得鼻頭都泛起了微微潮紅,低聲道:“咱們一定要以最虔誠的樣子,迎接大捷凱旋的郡公大人……”

  源氏年紀最小,也最天真,急忙附和道:“嗯嗯!郡公大人喜歡咱們什么樣子,咱們就打扮成什么樣子,一定要討郡公大人的歡喜,郡公大人歡喜了,才能帶著將士們打更多的勝仗!”

  裊裊悄悄翻了個白眼兒,暗罵了一聲狐媚子,……倆狐媚子。

  這些日子趙孝騫出征,裊裊與姐妹倆倒也相處得非常融洽,感情越來越好。

  但女人之間的交情很復雜,感情親歸親,暗地里的鄙夷嫉妒和吐槽,一定是免不了的。

  這些日裊裊與她們聊得深了,有些床笫之上的私密話題也聊過,裊裊終于明白為何趙孝騫對這倆異國姐妹如此寵愛。

  也不知日本的貴族是怎么想的,教家族女子的知識竟有不少如何取悅丈夫的媚技和手段,姐妹倆含羞帶怯說出來,驚得裊裊一愣一愣的,然后不由自主生出嫉妒之心。

  長得花容月貌也就罷了,還練會了一身狐媚手段,更重要的是,數量上也是徹底碾壓,哪個男人不喜歡這些手段,更何況還是雙倍的快樂。

  難怪趙孝騫如此寵愛她們,呵,男人!

  鄙視過后的裊裊,立馬虛心地向姐妹倆求教知識和姿勢。

  鄙視歸鄙視,那是鄙視別的狐媚子,怎么能鄙視自己呢?

  取悅自己的男人,丟人嗎?

  一點也不丟人,天經地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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