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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八章 不期而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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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靜的深夜,戰云密布。

  宋遼兩軍隔岸對峙,今夜原本風平浪靜,雙方都能看到對方大營的燈火,大營內也是一如既往地平靜。

  趙孝騫睡不著,披衣起身,走出官署。

  一直值守在臥房外的陳守迎上前:“世子可有吩咐?”

  趙孝騫笑著搖搖頭:“無事,就是突然想在兵馬司走走。”

  陳守也不問為什么,當即叫了上百名禁軍跟隨。

  如今兵馬司甫定,雖說殺了不少遼人,婦孺也被關押,可也不能保證安全,直至今日,飛狐兵馬司還是非常敏感的地區。

  春天的夜晚微微有些冷意,陳守給趙孝騫的肩上披了一件熊皮氅衣。

  走出官署,趙孝騫在附近的集市和民居逛了一圈。

  戰爭對這個地方的破壞性實在太大,原本比較熱鬧繁華的集市和民居,如今已是空無一人,處處都是燒焦的殘垣斷壁,形同死鎮,走在深夜的街頭,甚至有一種置身于鬼蜮的恐怖感。

  摧毀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一夜之間便可付之一炬。

  然而要想將它重建起來,讓它恢復以往的繁華,至少要花費數年甚至十數年的時間。

  趙孝騫越走越不高興,嘆了口氣,喃喃道:“早跟這幫殺才說了,悠著點兒,悠著點兒,殺人也就罷了,燒房子干啥?那特么都是大宋的房子啊……”

  “現在好了,他們倒是燒過癮了,朝廷還要派工匠來重建,又是用料又是工錢,嘖!”

  趙孝騫一邊走一邊罵罵咧咧。

  走出集市,趙孝騫看著遠處對岸遼營的燈火,突然站定,凝視著那一片連綿不見盡頭的大營,皺眉不知在思索著什么。

  陳守在身后低聲提醒道:“世子,不能往前走了,此處已離官署甚遠,而且四周是無人荒野,恐有意外。”

  趙孝騫淡淡地道:“有你們保護,我很放心。”

  陳守苦笑道:“我們也只有百來人,若遇敵襲,怕是難護世子周全。”

  趙孝騫懶得理會,沉默許久,突然道:“陳守,你說對岸的耶律淳此刻是否也睡不著,他現在在想什么?”

  “這個末將可真不知道,興許他正鼾聲如雷呢。”

  趙孝騫喃喃道:“這老登,真就這么沉得住氣?”

  想想自己失眠了,而對岸的耶律淳可能正睡得香甜,越想越是意難平。

  最后趙孝騫索性雙手喇叭狀,突然朝對岸大喝:“喂,耶律淳,你再不來打我,我就要去打你了——!”

  寂靜的深夜,這一聲大吼實在很突兀,身后的陳守和禁軍都嚇到了,緊張地按住腰側的刀柄四下張望,而旁邊的大營里,也亮起了一片火把,一隊巡弋的宋軍將士匆匆朝趙孝騫的方向趕來。

  吼了一嗓子,趙孝騫終于爽了,灑脫地哈哈一笑。

  “好了,我現在有睡意了,派人打發巡弋的將士,咱們回官署,我要睡覺!”

  拍拍屁股,趙孝騫轉身就走。

  誰知剛轉過身,一名斥候匆匆迎面跑來。

  “稟郡王殿下,對岸斥候來報,今夜子時左右,對岸遼軍大營有異常的兵馬調動,一支兩萬左右的遼軍從北面出營,不知何往。”

  趙孝騫吃了一驚,迅速望向對岸:“真動手了?”

  隨即看向陳守:“折可適的一萬兵馬何在?”

  陳守不假思索地道:“昨日入夜后,折可適的一萬兵馬已在兵馬司西面三十里外埋伏下來。”

  趙孝騫露出欣悅的微笑:“耶律淳居然真動手了……現在就看我和他是否心有靈犀,如果他選擇從兵馬司西面渡河突襲,那就有樂子了。”

  陳守也露出了微笑:“若真如此,遼軍必然會與折可適的一萬兵馬遭遇。”

  “走,回官署,陳守,你派人召集軍中大小將領,速速趕來官署議事。”

  深夜的飛狐兵馬司官署內,突然燈火亮了一大片。

  龍衛營的將領們齊聚于官署正堂,一個個精神抖索,披甲戴盔。

  趙孝騫翹著二郎腿坐在首位,瞇眼盯著地圖微笑,不知笑啥。

  眾將一臉莫名,紛紛望向種建中。

  種建中也是一頭霧水,接收到眾將的眼神,種建中抿唇微微搖頭。

  良久,種建中試探著道:“殿下深夜聚將,是否有戰事?”

  趙孝騫嗯了一聲,道:“再等等。”

  “等什么?”

  “等折可適派來的斥候。”

  種建中一驚,接著欣喜道:“遼軍果真從西面打來了?”

  “不一定,但概率較高,兵馬司位于拒馬河以南,咱們的東面是易水,正北面是拒馬河,遼軍若欲反撲,只能選擇從東面易水而渡,或是西面的拒馬河上游而渡,正北面不大可能,目標太明顯了。”

  種建中興奮地道:“遼軍今夜動了?”

  “斥候來報,今夜遼軍大營有異常兵馬調動,一支兩萬人的遼軍出營了。”

  種建中與眾將竊竊議論,許久后,種建中道:“如此說來,遼軍從西面突襲的可能性果然很大,這可好了,折可適的一萬兵馬正在西面三十里外等著他們呢。”

  趙孝騫嗯了一聲,道:“現在就等折可適的軍報了,如果軍報證實那兩萬遼軍確實與折可適所部遭遇,那么……”

  環眼一掃,趙孝騫道:“張嶸。”

  張嶸起身:“末將在。”

  “軍報至時,你領一萬兵馬從東面渡易水,突襲對岸的遼軍大營。”

  張嶸興奮地道:“遵令!”

  種建中驚道:“咱們突襲對岸的遼軍大營?”

  趙孝騫笑了:“耶律淳能突襲咱們,咱們為何不能反過來突襲他們?世上的便宜總不能都讓耶律淳占了吧,憑啥?”

  說著趙孝騫沉下臉,道:“這一次,我要徹底擊潰遼軍的軍心士氣,以此戰之結果,令遼軍對我大宋膽寒心懼,從今以后,遼人對我宋人仰著頭說話!”

  堂內眾將興奮到顫栗。

  上次全殲五萬遼軍,這一次遼軍共計三萬余,如果再次全殲,遼國可真就傷筋動骨了,而且宋軍無敵的概念也將深深植入遼國君臣和軍隊的心中。

  從今以后,宋遼不僅將要重新劃定邊境,還會讓遼國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與大宋說話。

  “種建中。”趙孝騫又喝道。

  “末將在。”

  “軍報至時,你再領一萬兵馬,從西面繞道急行軍,向兩萬遼軍包抄而去,從側翼馳援折可適所部。”

  “末將遵令。”

  趙孝騫微笑道:“至于飛狐兵馬司,給我留下五千人馬,我親自守好咱們的老巢,今晚我來當一回座山雕,哈哈。”

  話音剛落,一名斥候匆匆跑人正堂,興奮地道:“報——!”

  “稟殿下,西面三十里外,折可適所部來報,拒馬河北岸,我軍發現大量遼軍兵馬,約莫有一兩萬人,折可適已令麾下將士列陣以待,保證全殲來犯之敵!”

  正堂內一陣轟然,眾將突然大笑起來。

  這一戰,郡王殿下又算在耶律淳的前面,遼軍焉能不敗?

  趙孝騫也笑了,朝眾將揮了揮手:“按照我剛才的部署,現在各回大營點兵出發,動靜小一點,嚴禁點燈火,莫讓對岸的遼軍大營察覺。”

  “去吧,該干嘛干嘛去。”

  趙孝騫打了個冗長的呵欠,道:“我也該睡了,希望我一覺睡醒,能聽到諸位的好消息,功勞簿上等著提各位的名呢。”

  眾將起身欣悅地抱拳行禮,齊喝道:“末將遵令!”

  丑時,月暗星稀,殺氣盈野。

  飛狐兵馬司西面三十里外,兩支軍隊無可避免地遭遇上了。

  此時的一萬宋軍早已列陣,每個人手執一支燧發槍,將士們的腰側統一掛著一個厚重的皮囊,前陣高舉的火把在荒野散發著微弱的光芒,昏暗的光線里,一面“折”字將旗隨風微微拂動。

  對面兩里外,遼軍的兩萬兵馬也在沉默中列陣。

  不久前剛敗在宋軍手下,被全殲五萬人,可現在這支遼軍卻絲毫不氣餒,不慌張,在將領的指揮下,他們騎馬在混亂中迅速調整,由混亂而變得有序,最后陣列整齊時,全軍的動靜小了下來。

  折可適在中軍陣中,騎在馬上借著微弱的光線,打量對面的陣型,眼睛漸漸瞇了起來。

  遼軍前陣非常突兀地出現了一支騎兵,漆黑中看不清這支騎兵的人數,但卻隱隱能看到遼軍的陣型是以這支騎兵為主。

  全軍的陣型與這支騎兵拉開了一段距離,而且這支騎兵居中而立,其余的軍隊則是分列左右,似乎是以側翼的形勢存在。

  僅僅一眼,折可適便大抵看出了端倪,嘴角浮起了一絲神秘的微笑。

  不出意外的話,這支騎兵應該就是遼軍的重甲騎兵了,看人數頂多不到三千。

  若換了一個月前,這一戰的結果實在難料。

  可是現在,折可適卻有十足的信心,他確信,對面就算真是重甲騎兵,我大宋精銳王師也能將他們打出屎來。

  這種自信并非盲目,而是手上有實力,有真理。

  此時兩軍都已發現了對方的存在,也都列好了陣,但沒人發起進攻。

  敵我雙方都在等。

  他們在等天亮。

  黑夜不適合攻守作戰,對雙方其實都不利。

  等到天亮,雙方的血戰即將開啟。

  折可適抬頭看了看北斗星的方向,喃喃道:“已是寅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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