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亡于金,南宋亡于蒙古。
來自千年后的趙孝騫,一直記得這些內容。
當然,如今的世界已經不一樣了,大宋的軍事強大起來了,趙孝騫即位后,正在著手解決內政,不出幾年,國內經濟也將強大起來。
軍事和經濟強大了,大宋的武器更是無敵于天下,這個世界早已改變了模樣。
史書上的強敵,滅了大宋的金國和蒙古,自然也不可能對大宋造成太大的隱患。
可是站在趙孝騫這個皇帝的立場來說,無論金國和蒙古如今多么弱小,它終究是大宋的隱患。
前世史書上滅了北宋和南宋的,就是它們。
如今大宋有這個能力,為何要留著它們茍延殘喘?
還是那句話,不要把問題留給下一代,因為下一代不具備趙孝騫的能力和優勢。
趙孝騫只能在有生之年,盡力地為下一代子孫掃除這些隱患,給他們打下太平盛世的基礎。
或許,掃除這些隱患后,他的下一代仍然要面對許多新的,未知的隱患和強敵,那又如何?
趙孝騫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下一代人有下一代的使命,穿越者不是神,他能做的,也只是彌補史書上的遺憾,為這個國家消弭一切可能存在的隱患,但他預料不到百年千年后的變化。
趙孝騫語氣堅定,但在座的眾臣卻怎么也無法理解。
區區幾個隸屬于遼國西北路招討司名下的蒙古部落,為何被官家如此重視和敵視?
解決女真完顏部,許將他們可以理解,畢竟根據皇城司的情報,女真完顏部占領黃龍府后,他們的軍隊擴充越來越多,地盤也越來越大,遼國國力衰弱,已無力剿滅他們,只能忍著惡心給完顏部的首領封官。
大宋將來滅了遼國后,確實應該順手也滅了女真部,他們真的對大宋構成了威脅。
但蒙古部落到底干了啥,令官家不惜下旨對他們趕盡殺絕。
“別問,問就是隱患,極大的隱患!”趙孝騫懶得解釋。
他知道,就算解釋了,許將他們也無法理解,因為蒙古對大宋干的事,在如今這個年代還沒發生,說出來未免匪夷所思。
許將等人只好將滿腹疑問埋在心中。
趙孝騫抬頭看著甄慶,道:“今日開始,皇城司要派出眼線,潛入遼國西北路招討司,嚴密關注蒙古諸部的動靜。”
甄慶躬身道:“臣遵旨。”
趙孝騫沉思半晌,緩緩道:“如今蒙古依附于遼國,受西北路招討司節制,其中蒙古的阻卜部,白韃靼部,乃蠻部更是依附遼國的鐵桿,遼國對外用兵時,此三部的壯丁常被遼軍征調。”
“皇城司眼線潛入草原后,嚴密關注一個名叫‘孛兒只斤’的家族,弄清楚他們的部落,牧民,財產,家族主要親系成員,以及這個家族對蒙古諸部的影響力等等,查實后馬上奏報于朕。”
甄慶默默念著“孛兒只斤”這個繞口的名字,然后躬身道:“是,臣遵旨,皇城司必不負官家所托。”
趙孝騫點頭,“孛兒只斤”是歷史上成吉思汗的家族,算算年月時間,如今成吉思汗還沒出生,他爹“孛兒只斤也速該”應該也沒出生。
但趙孝騫腦海里的記憶有限,不記得成吉思汗他祖父或是曾祖父的名字。
所以只能讓皇城司記住“孛兒只斤”這個家族的名字,讓眼線探子去查個清楚。
總之,大宋要在這個家族和部落沒有崛起之前,一個不留地滅掉。
遠在數千里之外的北方蒙古孛兒只斤家族恐怕根本想不到,大宋的皇帝已無聲無息地盯上了他們,并且針對這個如今看起來還十分弱小的家族,布下了死局。
安排過后,甄慶突然道:“官家,若是條件足夠的話,皇城司密探發現了孛兒只斤家族,可否允許對這個家族的成員直接刺殺?”
趙孝騫沉默半晌,搖頭道:“不,留著他們,待我王師北伐,一舉滅之。朕要滅的,不僅僅是這個家族,而是蒙古諸部的所有人……”
“車輪放平。”
眾人頓覺渾身寒毛直豎,帳內彌漫著一股陰冷肅殺之氣,冰涼直沁骨髓。
說完了針對女真完顏部和蒙古諸部的布局,趙孝騫轉頭看著種建中,道:“殿前司調撥五千兵馬東渡日本,歸入張嶸麾下,如今張嶸可有軍報傳來?”
種建中如今官居殿前司都指揮使,真正掌握著大宋京畿兵馬大權,聞言立馬躬身道:“張嶸已派人送來軍報,言稱我大宋王師在日本九州島已站穩,他們殺了很多本地土著,張嶸說是……奉了官家的旨意殺的。”
趙孝騫面色平靜地點頭:“沒錯,是朕給張嶸下的旨,以前他率五千兵馬登陸日本,是朕給他的兵馬不夠,如今張嶸麾下已有一萬兵馬,當然應該大殺四方。”
眾人皆愕然,許將嘴唇蠕動了幾下,似乎想勸諫,但終究還是暗嘆了口氣,沒再說什么。
趙孝騫淡淡地道:“朕知道你們想勸諫朕,應行仁義之道,不可妄開殺戒,不過,朕奉行的是‘內圣外王’,尤其是對日本這個鄰國。”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對這個國家的人命,不必太在乎,朕要的是他們的地盤和礦產,還有成年壯丁的勞動力。”
“若有空余的勞力,可酌情在日本的東海岸建立港口和船舶司,建造萬料級的大海船,最好能打造一支大宋的無敵水師。還有星辰大海等著朕征服。”
“一切花費,朝廷給不了太多,讓張嶸就地取材,所需的物料勞力和銀錢,讓日本的諸侯們平攤,誰若不給,滅了他。”
一番匪夷所思的旨意,許將等人難以理解,但見趙孝騫表情堅定,眾人便知勸諫必然無果,反而討個沒趣兒,于是眾人只好躬身領旨。
今日趙孝騫來捧日營巡視,不僅僅是為了看將士們操練,一來是要給兒子趙昊長長見識,他不希望兒子只是溫室里的花朵,不然這花兒會越長越殘。
二來便是召集樞密院,殿前司,皇城司等首官,安排下一個階段的軍事方面的布局。
國庫空虛,皇帝很窮。
但皇帝雖窮,也要搞事。
現在老子雖然動不了周邊這些鄰國,但老子不會讓你們消停,不能讓你們過得太安逸。
只等朕攢足了實力,那便是周邊鄰國噩夢的開始。
你們腳下的土地,自古以來就是朕的。
沒錯,“自古以來”。
安排得差不多后,眾臣告退離開大營。
趙孝騫也準備走了,鄭春和抱著趙昊走進帥帳。
一會兒不見,趙孝騫發現趙昊的小臉蛋臟兮兮的布滿了塵土,但他的小模樣卻很高興,看得出他一直處于興奮的狀態中,他的小手還緊緊握著一枚暗黃色的尖銳的東西。
“手里拿的啥?”趙孝騫好奇問道。
鄭春和苦笑道:“是捧日營一名士卒保存多年的一枚狼牙,那名士卒以前是獵戶,曾經打過狼。”
“小皇子殿下剛才在大營里玩耍,將士們都很喜歡他,紛紛拿出好玩的東西哄他,小皇子玩了刀盾,還看了將士們用燧發槍打靶,玩得很高興,最后看中了這枚狼牙,拿在手里死活不肯松手。”
“那名士卒見小皇子喜歡,便送給了他。”
趙孝騫哈哈大笑,蹲下來看著趙昊,道:“既然喜歡,你就留著,但不能塞嘴里吃了,這玩意兒吃不得,知道嗎?”
趙昊懵懂地點頭,回答很響亮:“知道!”
趙孝騫朝他眨眨眼:“這里好玩嗎?”
趙昊又興奮起來,回答更大聲了:“好玩!”
“以后爹經常帶你來這兒玩,好不好?”
“好!”
“等你再長大一點,爹給你請個師父學武,好不好?”
“好!”
趙孝騫高興極了,抱起兒子狠狠在他臉蛋上吧唧一口,隨即不停呸呸呸,這小子一臉的塵土,臟得不行,洗洗或許還能要。
“走,咱回宮去……”趙孝騫突然一頓,又道:“慢著,既然出宮了,不急著回去,老鄭,給朕和喪彪換身便服,朕想吃魚了……”
鄭春和愕然:“官家要吃……魚?”
“沒錯,吃張小乙他婆娘做的蒸魚,正好,也帶犬子見一見朕的朋友,他叔。”
來到這個世界,趙孝騫亂七八糟的朋友不少,大多是權貴。
唯一一個平民朋友,便是張小乙。
而這位朋友,對趙孝騫來說,是最純粹最干凈的朋友,沒有之一。
當年黃河決堤,汴京洪災,張小乙救過他和家人的命,后來趙孝騫幾經風浪,都是張小乙在身后默默地幫助他。
功成之后拂衣而去,從來不曾要求趙孝騫給過他什么,甚至趙孝騫主動提起,張小乙也果斷拒絕。
出手幫忙,是朋友之義,事了之后回歸平淡甚至有些貧窮的生活,是他的人生態度。
如此純粹的朋友,大約這輩子很難再有了。
“喪彪,爹帶你去見一位叔叔,他家的蒸魚很好吃。”趙孝騫抱著兒子笑道。
趙昊兩眼一亮:“吃魚。魚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