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點半，韓卉準時醒來。只是手一伸出被窩，刺骨的寒意便猛地襲來。一個激靈，身體本能地往被窩里縮了縮，貪戀著被窩的溫暖。只是要上班，韓卉忍著寒意掀開被子爬起來。
早上吃的是韓卉喜歡的梅菜肉包，配著幾樣小菜。
一口氣干掉六個成人巴掌大的包子后，韓卉問了黃淑芬：“大哥呢？還沒有起床嗎？”
黃淑芬搖頭道：“你大哥天蒙蒙亮就出去了。他腿剛好，醫生特別叮囑還需要休養一陣，他卻天天往外跑。要是落下后遺癥，老了要受大罪的。”
韓卉不管這些事：“娘，大哥都那么大年齡了，他的事你別管了。”
一聽這話，黃淑芬就著急了：“你大哥翻年就24了，這么大年齡還不找媳婦，再拖下去沒人要了。”
韓卉暗道，就韓孟陽做的事也不適合結婚。只是兄妹想法一致，那就是瞞著黃淑芬。他們干的是掉腦袋的事，黃淑芬知道了除了擔心，也做不了其他。
“不行，我要去找媒婆，讓媒婆幫你哥介紹下。”
韓卉不想她白費心思：“娘，大哥可是大學生，你要找個大字不識幾個的，他也看不上。”
“那你覺得他想娶什么樣的？”
“至少初中學歷吧！不然話都說不到一塊了。娘，哥現在沒房子也沒工作，條件不錯的姑娘也看不上他！還是等明年，我跟大哥的貿易行開張賺了錢，到時候都不用你上門去求，媒婆會將咱家門檻踏破。”
“你說的是真的？”
韓卉將嘴里的包子吞下：“當然是真的，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黃淑芬想著自己這么多年都等了，也不差這半年了：“行，那就聽你的。”
吃完早餐，韓卉才跟黃淑芬說自己要住宿舍去。至于原因，自然是說現在太冷，不想上下班吃冷風。
黃淑芬沒反對，主要是天太冷了，小草現在洗菜用熱水都還生了凍瘡：“等晚些，我讓你大哥給你送棉被跟厚衣服。若是住不慣，還是回來住。”
韓卉不想麻煩韓孟陽，叫了兩輛黃包車將行李都帶上了。
早上八點，李金剛準時帶韓卉去運營部找了副科長婁子健：“這孩子身手好腦子靈光，學東西非常快，有什么事交給她錯不了。”
韓卉立即說道：“婁科長，我年輕見識少，若做得不好，還希望科長你多多指點。”
婁科長還真沒跟韓卉客氣，將她帶到工位上后就交給她一摞單據：“將這些單據整理后歸類，做好了給我看。”
做表，這是韓卉擅長的。她開始做得很快，只是在整理單據的時候觀察到辦公室其他人都比較慢，于是也將速度放慢了。她不想太引人注意，跟大家差不多就行。
藍煙囪碼頭福利很好，除了工資高，還提供午飯，上夜班的話也會提供晚飯。
午飯一葷一素，飯是每人三兩，每天中午十二點準時開飯。
一到十二點，辦公室的女職員董曉美就拿著飯盒過來找她：“小韓，去吃飯了，去晚了打不到好菜。”
上海現在的糧食都很貴，中午能在食堂吃可以給家里省糧食。
“好。”
吃飯的時候，董曉美跟韓卉聊天，話里話外打探她家里的情況。
韓卉又不是真的15歲，自然不會讓她套了話去，只說哥哥受傷在家休養，家里主要靠母親賣鹵菜維持生計。
董曉美笑著說道：“怎么能說只靠你娘，你不是工作賺錢了嗎？”
韓卉這時已經將三兩米飯吃完了，她起身去買了兩斤米飯跟一份豆腐炒肉，重新坐下后說道：“我飯量大，賺的錢也就夠吃飯了。”
董曉美看著她將兩份飯菜吃得干干凈凈，震驚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回辦公室的時候，董曉美忍不住問道：“小韓，你飯量為什么這么大？”
韓卉含糊地說道：“我自從跟著師傅學拳，飯量就變得特別大。”
董曉美搖搖頭說道：“你得控制飯量，吃這么多，以后婚事會很難的。”
現在糧食多金貴啊，誰家敢娶這么能吃的媳婦，不得將家吃窮了。
韓卉都懶得爭辯，時代的局限性是無法改變的。這個時代，不僅男人，就是許多女人都認為，女子的意義就是嫁人繁衍后代。
這人一忙起來，時間就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下班時間了。董曉美邀韓卉一起回去，被她委婉拒絕了。
韓卉說道：“我跟我哥吵架了，這兩天就住宿舍。”
董曉美聽了羨慕得不行。她家住房緊張，之前申請過宿舍，可惜兩次都沒通過。
晚飯韓卉也去的食堂吃。當夜班的免費，像韓卉這種就得付錢了。
吃完飯回宿舍的路上碰到了張自強，韓卉笑著說道：“張哥，我正準備將飯盒放宿舍去找你呢！”
張自強關心地問道：“小韓，你現在正常下班怎么還住宿舍？難不成是運營部的人刁難你，留你加班。”
韓卉點點頭：“我哥有個朋友腿受傷了，要接到家里來養傷。我不喜歡家里有陌生人，跟他吵了一架。沒吵贏就搬宿舍住了，眼不見為凈。”
見是兄妹之間矛盾，張自強也就沒再問。老話說得好，清官難斷家務事，外人還是不要摻和的好。
張自強說道：“你托我的事，已經有人選了。只是對方現在不在上海，要過完年才能回來。”
“趙安娜的傷還要養一個多月才能好完全，年后回來正好。”
張自強小聲說道：“小韓，對方干這一行從沒失過手，請他辦此事費用可能會比較高。”
韓卉表示只要條件在合理范圍之內可以答應，漫天要價就再找過人。
“好。”
晚上八點多，張自強又過來找韓卉了，還將她帶到一個沒人看得到的死角的地方。
確定四周沒人，張自強以只兩個人的聲音說道：“小韓，今晚可能不太平，不管聽到什么都不要出來，知道嗎？”
這話的信息量太大了。不過韓卉知道，張自強會跟自己說這話，完全是因為她救了狗子的關系。
怕韓卉不重視他的話，張自強說道：“剛才我右眼皮一直在跳。小韓，你不要覺得我迷信，這些年每次有不好的事發生，我右眼皮就會跳個不停。”
韓卉鄭重地說道：“張哥，我知道，這種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你放心，我今晚就在宿舍內，哪都不會去。”
“那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