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牛佑就敲響了劉四的家門,劉四開門一見是他,趕緊將牛佑迎了進去,兩人談了半刻時間便拱手作別,劉四送別了牛佑之后,還壓抑不住嘴角的笑意。
就在此時,王氏來到他的身邊,“四郎如何這等欣喜?”
劉四哈哈一笑,“剛才是縣驛長家的小公子上門,說是有一匹布料要出手,我看過了樣品,質量上乘,要價卻也實惠,如果真有牛公子說的那些數量,市面上購買至少需要十貫,他給我的價格,卻只需要八貫而已,這豈不是坐地就掙了兩貫銀錢,這樣的好事上門,我又如何不會欣喜?”
“這么這樣便宜,不會是有什么關礙吧?”
“嗨,管他呢,就算是有關礙,也是驛長家的關礙,和我等行商有何關系?不過娘子一說關礙,倒是給我提了個醒,我說他談這場買賣的時候為何要加上一個條件,非要讓我遠去江南散貨,想必這批布料……”
王氏一聽他要遠走江南,不由得暗喜,“何時動身?”
劉四不覺蹊蹺,嘿嘿一笑,“那牛公子說了,這批布料還有些首尾沒有處理干凈,牛家公子還要準備一二,就讓我等上一等,應該在一月之后吧……”
王氏一聽,不由得失望。
劉四一見,不由得一愣,“怎么了?”
王氏一驚,隨即笑容重新上臉,這才說道:“沒什么,我是想四郎昨日剛剛到家,一月之后又要遠行,這不是……這不是……見了四郎奔波苦勞,難免有些傷懷……”
劉四一見,感動非常,一把摟過王氏,輕聲細語地說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我家世代行商,吃的就是這碗奔波勞苦的飯,這又有什么辦法?只是這些年苦了娘子你了,正好,這一個月的時間我也不用出門置辦貨物,就在家好好陪陪娘子……
至于一月之后遠行,娘子也不用傷懷,江南線路都是常來常往的,斷然不會有什么波折,這一次再下江南,少不得還要給娘子挑選些像樣的首飾……
對了,上一次帶回來的臂釧,你可還喜歡?”
王氏點頭,“自然喜歡,江南風物,果然大有不同,這支臂釧,就連楊府的柳三姨見了都說好,這不,她就是因為羨慕我手上的臂釧,還特意在洛陽城中花重金打造了一支蝴蝶金簪,看那意思,就是誠心戴給我看的……”
劉四聽了,有些無奈地說道:“蝴蝶金簪太貴了,即便娘子喜歡,咱家也承擔不起,不過娘子放心,我這一次下江南,一定用心給你尋找一支像樣的首飾回來,雖然比不得宮中大匠的手藝,也斷然不會讓娘子在柳三姨面前失了顏色!”
說完之后,劉四嘿嘿一笑,“況且,這支臂釧,也不僅僅是一件首飾,我當初買下它的時候,就決定一定要讓你帶在右臂之上……”
“這是為何?”
劉四笑了笑,伸手一指,“娘子渾身上下,四郎最喜右臂之上這枚小痣,閨房雅趣,豈可讓他人見到……這不,正好送你一支臂釧遮擋,別人就算想看也看不到了,哈哈……”
“討厭……”
“娘子……”
與此同時,謝直已然出門,聽了牛佑的匯報,心中大定。
牛佑還是有些迷糊,開口問道:“三哥,我算了一下,將這匹布料賣給那劉四,咱們就虧了兩貫錢,等到日后從他的手上重新買回來,可能還要虧上兩三貫銅錢,里外里,五千錢,就這么便宜他了?
我知道三哥是為了給那楊龜壽挖坑,就算是把這三十貫的財貨都花費了,自然也沒什么,不過,咱們為什么要便宜那劉四啊?”
謝直嘿嘿一笑,還能為了什么?還不是想讓這位劉四去抓奸。
你想,用組織貨源的名頭拖住劉四一個月的時間,那楊龜壽和王氏正是奸情熾熱的時候,哪里受得了這份耽誤,等到劉四一走,楊龜壽還不得跟紅了眼的泰迪一樣撲上去,然后咱們再出手把布匹買回來,劉四手上沒了貨又有了錢,他還能去哪啊?肯定回家啊!然后……好戲不就來了!?
等到那時候,就算楊龜壽成了王昌齡的弟子,謝直也有把握讓王昌齡將他逐出門墻!
至于劉四,區區五貫錢又算得了什么,就當三爺看著他腦袋上的綠帽子,可憐他了,畢竟休妻再娶,不也需要成本不是?
不過這些算計謝直卻不想多說,畢竟事情還沒有進行到那一步,早早告訴牛家兄弟也沒用,便沒有正面回答,反倒是隨口問起了晚上的飲宴。
“都準備好了嗎?”
“我爹正忙乎著呢,要不是三哥你來叫,恐怕我們哥倆現在也得去幫忙……”
“嘿,還成了我耽誤你了?算了,一起過去吧,反正晚上那場我也得去,不如早點,正好給舅舅幫幫忙……”
謝直的舅舅,也就是牛氏兄弟的親爹牛順牛老五,正是汜水縣驛站的驛長,迄今為止已經當了十年了,呃,要是謝直的記憶沒錯的話,當初牛老五能夠拿到這個職位,還是謝直的親娘通過謝家幫著運作的。
而今天晚上的飲宴地點,就定在了汜水縣驛站。
這不是巧合。
汜水縣又不是長安、洛陽那樣的大都市,整個縣城根本就沒有一個像樣的酒樓,總不能讓堂堂王昌齡跑到路邊攤去辦自己的收徒海選吧。
事實上,在大唐,城中的驛站不但要負擔朝廷官員的迎來送往、消息傳遞,還會在平常時候承擔縣中官員的重要宴會,基本相當于后世的政府招待所,在物質沒有極大豐富、外賣沒有攻占大多數人餐桌的年代里,政府招待所,或者說驛站,絕對是小小汜水縣中一等一的去處,自然,這場飲宴被定在了驛站,也就是理所當然了。
一提起驛站,謝直就忍不住流口水,無它,饞了。
謝直的舅舅牛老五,之所以能夠穩坐驛長十余年,一方面是謝家的力挺,另一方面是他經營有方,不過在謝直看來,最重要的一件事,卻是牛老五廚藝上佳,尤其是那一手羊湯面堪稱驚嘆地泣鬼神,一想到這個,謝直都快忍不住了。
“走吧,咱們趕緊去給舅舅幫忙,我都迫不及待了呢!”
牛家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