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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不學無術

  一句“唐奸”罵得楊龜壽悲憤欲絕。

  謝直根本不搭理他,昂首挺立在正堂之中,朗聲說道:

  “恨生不逢時!

  恨不能追隨家祖左右,一戰功成,打得胡兒——至今窺牧馬,不敢過臨洮!”

  “好!”

  謝直話音剛落,那于城就是一聲高喊,嗓子都喊劈了!

  正堂之中眾人更是紛紛叫好,一個個喊得聲嘶力竭、滿臉激動,恨不得現在就抄起刀子直奔戰場!

  柳放一見,不由得暗自叫苦,文人懟武夫,自然是站在文人立場上的政治正確,尤其飲宴請人都是汜水縣的讀書人,這種事在平常時候,自然是正確無比。

  但是,他卻忽略了,這些讀書人,大部分都是十幾二十歲的青年,正是血脈憤張的時候,最是受不得刺激。

  看看現在的邏輯吧。

  謝直一開口就是一條開元令,然后馬上就強調了謝家老爺子對汜水縣、對成皋折沖府的恩德——別疑惑,能夠幫著你尸骨還鄉、埋進祖墳,這在大唐,就是恩德,屬于孝子賢孫全家老少都得上門三拜九叩的那種。

  然后謝直又區別了正義之戰和不義之戰,把臨洮之戰直接給定位成正義之戰,那么謝老爺子怎么說?正義戰士?反正人家是站在了正義的一方,上戰場砍人如同奧特曼打小怪獸一樣理所應當!

  最終謝直用一句“至今窺牧馬,不敢過臨洮”燃爆全場,堪稱直擊讀書人的心靈!

  為啥?

  因為,正義,沒有缺席!

  最終的結果讓胡人不得東向!

  這是什么?

  這是牛逼!

  這是大唐牛逼,臨洮之戰牛逼,謝老爺子牛逼!

  現在又有謝老爺子的嫡系子孫現身說法,這還不把這些小子忽悠地一愣一愣的?

  轉頭再看楊龜壽,只見他面如死灰,竟然被正堂之上的氣勢所奪,一時之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柳放一看,就一個字,完。

  就在他們倆束手無策的時候,堂上劉縣令卻說話了。

  “至今窺牧馬,不敢過臨洮!

  果然好氣魄!

  正是寫盡了我縣謝老校尉的一生功績,仔細讀來,倒是和少府那句‘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有異曲同工之妙。

  謝家三郎,這兩句,可是你所做?”

  謝直聽了就是一愣,剛才氣氛哄到那里了,順嘴就說出來了,他就記得是唐詩三百首里面的一句,具體作者還真不知道,不過想想,可能也不是贊頌臨洮之戰的,因為這首詩的名字叫做哥舒歌,不過劉縣令的這個問題可不好回答,他還真不知道這首哥舒歌的具體寫作時代,這要是唐早期的詩歌,他要說是他做的,絕對就麻煩了。

  突然靈機一動,謝直直接說道:

  “此兩句并不是小子所做。”

  “何處聽聞?”

  “曾經聽家中二哥時常吟誦,故此記了下來,至于是不是我二哥謝正所做,小子不知。”家里不正好有個讀書人嗎,這個鍋,正好他背!

  劉縣令點頭:“謝家二郎嗎?嗯,本縣倒是有所耳聞,聽說現在正在洛陽國子監進學,如果是他寫的,倒是也說得過去,尤其還是稱贊祖父的,更顯得孝道不虧……

  三郎,既然你家二哥有詩稱贊令祖,不知道你可有什么詩文,也好讓我們品鑒一番?”

  謝直一愣。

  柳放聽了,卻不由得大喜過望,剛才縣令開口,先是稱贊謝家老爺子和謝家二哥,讓他的心就往下一沉,他還以為縣令要拋棄他和楊龜壽呢,結果峰回路轉,縣令直接問謝直,別人的先不說,你有什么詩文稱贊祖父?這招多狠,堪稱一劍西來、直刺心窩!你說沒有,那行嘛?你二哥能做詩稱贊祖父,你謝三郎為什么不能,要是沒有,就是不孝!

  一念至此,柳放也顧不得別的,直接開口說道:

  “是啊,三郎亦是大才,也曾有‘靠天靠地靠父母,不算是好漢’之語,堪稱振聾發聵,想必也有不輸二郎的雄文,不如就讓我等一觀?”

  在場眾人詩文水平參差不齊,不過都是讀過書的聰明人,如果劉縣令的話還有些晦澀的話,那么柳放的話,就直白得不行了,就差指著謝直的鼻子說,別再拿你二哥的詩文糊弄我們,靠父母不算好漢,你靠二哥就是好漢了嗎?

  眾人不由得將目光都投向了謝直。

  其實,早在劉縣令說話的時候,謝直的雙眼就已經瞇了起來,等到柳放說完,他更是怒氣勃發,你們以為老子真不會呢!?當初拜王昌齡所賜,一頓暴打之后,我爹逼著我把唐詩三百首、宋詞三百首都背全了!也就是穿越大唐,老子覺得數量有限不愿輕用,現在你們逼我,可就別怪我了。

  一念至此,謝直朗聲道:

  “金帶連環束戰袍,馬頭沖雪度臨洮。卷旗夜劫單于帳,亂斫胡兵缺寶刀。

  便以此詩,為家祖戰功賀!”

  柳放傻了,謝蠻子什么時候還會作詩了!?

  楊龜壽也傻了,這詩……這詩……這詩水平比我高啊!

  于城滿是不可置信,謝家三郎原來如此大才,怪不得敢說出“靠天靠地靠父母,不算是好漢”!不是人家矯情,原來是有這個實力!

  劉縣令無語了,這事鬧的,本來想難為難為他,結果人家還真有才學。

  無奈之下,只得把目光轉向王昌齡,“少府乃是詩林大家,還是請少府點評吧……”

  王昌齡一直盯著謝直,臉色很是古怪,聽了劉縣令的話之后,又沉吟半晌之后,才緩緩吐出四個字。

  “不學無術!”

  謝直一聽,不干了,老王,咱們熟歸熟,你可不能等著眼睛說瞎話啊,這首詩好不好?不好能入選唐詩三百首嗎?就算你老王是七絕圣手,也不是每一首都能入選的!

  他剛要說話,旁邊還有比他脾氣急的。

  于城。

  “少府此言,恕于城不敢茍同,這首詩……”

  “誰說這首詩了?”王昌齡直接打斷他,“這首詩,寫得好,就算是我,也不見得能寫出來!”

  “那少府……?”

  “我是說謝直你這個小子不學無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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