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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王師

  第二天一早,謝家老宅大門洞開。

  謝老爺子帶著謝直,前往縣衙,正式拜師王昌齡。

  謝家部曲,忠、孝、節、義、智、信、仁、勇、嚴,個個頂盔摜甲、罩袍束帶,分別手捧謝直的拜師禮,緊隨其后。

  謝忠捧醋芹,意為勤奮好學。

  謝孝捧蓮子,意為苦心教導。

  謝節捧紅豆,意為鴻運當頭。

  謝義捧大棗,意為早日及第。

  謝智捧桂圓,意為功德圓滿。

  謝信捧臘肉,意為敬奉師恩。

  謝仁當先開路,謝勇、謝嚴手持橫刀護衛左右。

  謝家一行十一人,起步向前,竟然走出了一股千軍萬馬的肅殺之氣,嚇得汜水縣百姓紛紛退避,都以為老謝家造反了呢。

  到了縣衙門口,劉縣令都嚇壞了,生怕昨天得罪了謝直,打了老的來了小的,派張喜一打聽,感情是拜師來了,這才把心放在肚子里。

  至于王昌齡,一看這架勢,也嚇了一跳,臥槽,收吧,要不然老爺子一聲令下,謝家部曲把他砍了怎么辦。

  謝直規規矩矩地沖著王昌齡三拜九叩,正式成為王門弟子。

  謝老爺子滿意地點了點頭,大手一揮,回營!帶著謝家部曲,連家都沒回,直接前往成皋折沖府點驗府兵去了。

  王昌齡看著他們雄赳赳氣昂昂的背影,一陣無語,你們謝家是真牛-逼!昨天三孫子剛威脅完了,今天就是九把橫刀來拜師,這要是教不好,日后還不被砍成整整十段?人家五馬分尸就夠狠的了,你們老謝家就比魚鱗碎刮低了一個級別,這是要給我亂刀分尸啊!

  再看謝直,更來氣,剛磕完頭,我這個當師父的還沒說話呢,你小子自己就站起來了?

  長此以往,師道何存!?

  謝直還不明白怎么回事呢,現代人膝蓋都不會打彎,跪天跪地跪父母都改成鞠躬了,誰沒事磕完頭還爬地上?又不是送殯。

  不過他看著王昌齡沖自己直運氣,也是真不知道怎么得罪這位七絕圣手了,迷迷瞪瞪地問了一句:“老王,怎么了,不舒服啊?”

  “我打死你個孽徒!”

  半晌之后……

  王昌齡高坐,謝直蹲在地上給他揉腿,一邊揉還一邊嘀咕,“老王我跟你說啊,你這身體可是真不成,還沒跑到我眼前呢,自己就把腳崴了,你才多大啊?不到四十的人,這運動能力也太差了,正好,我家家傳了一套拳法,有強身健體的效果,趕明我教給你啊,你平常也鍛煉鍛煉……”

  王昌齡氣得都哆嗦了,一記虎爪狠狠拍在謝直的腦門子上。

  “叫王師!以后再敢不敬,小心我把你逐出門墻!”

  謝直這才算弄明白怎么回事,原來就是稱呼那點事兒啊,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王師”嗎,行,看你小心眼的那個勁兒?

  王昌齡徹底氣崩潰了,閉上眼,不理他。

  某三孫子一點自覺都沒有,一邊揉腳一邊還問呢。

  “噯,王師,今天我算是正式拜師了,你什么時候開始教我啊?你說,就以我這個聰明伶俐的勁兒,什么時候能考上進士啊?”

  聽了這話,王昌齡生生給氣笑了。

  “想考進士,三年讀經,六載習文,就你這聰明伶俐的勁兒,九年以后再說吧。”

  謝直一聽就不干了,直接把他的腳給摔到地上,九年?鬧呢!?敢情我上你這接受義務教育來了!?我這費勁巴拉地要拜師,不就是要拿個學籍參加大唐高考么,你這倒好,直接給我整成學齡前兒童了!

  王昌齡一看他這個德行就樂了,終于找到一點師道尊嚴。

  “怎么,不服?你會作詩嗎?”

  謝直當然不服了,作詩不會,抄詩還不會嗎?昨天晚上抄的那兩首,你不是也說好來著嗎?

  “你那詩還行,不過在科舉中,沒用!

  為啥?

  我大唐科舉規定,雜文試詩,須五言十二句,共計六十字。你現在給我做個十二句的詩,我聽聽?”

  謝直傻了,這古詩還有十二句的?不是四句的絕句,八句的律詩嗎?最多還有個古樂府詩,那個長,也不是十二句的啊!最關鍵的,唐詩三百首里面也沒有十二句的詩啊,這咋弄?

  王昌齡看著他一陣陣發楞,心里那叫一個痛快,開口問道:

  “姑且算你有點詩才,多寫幾句也能湊成十二句,那么,會寫賦嗎?”

  賦?這啥玩意兒?謝直直接搖頭。

  老王哈哈一笑:

  “賦者,用律,八句為體。

  知道我大唐科考對賦如何要求的嗎?

  寫賦必須押韻,分別以八字為韻,律賦八句,一字一韻。

  總字數三百為宜……”

  謝直都聽懵了,只覺得腦袋嗡嗡地響。

  只聽得王昌齡繼續說道:

  “我大唐說是以詩賦取士,其實進士科要考三場。

  第一場,貼經,第二場,雜文,第三場,策論。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第二場,雜文,也就是詩賦,在具體的考試中,或單獨考詩,或單獨考賦,或詩賦同考。

  你連賦都不會寫,想考中進士,做夢呢?

  就算你有點詩才,那又有什么用?

  想考中進士,一大經一小經得倒背如流吧,要不然第一場的貼經你都過不去,還說什么別的?

  所以說,三年讀經,三年練雜文,三年練策論,九年下來要是能教出你一個進士,我就算對得起你爹了……”

  謝直連說都不回話了,萬萬沒想到啊,考個進士這么難,我說以前讀歷史的時候還老納悶呢,唐朝的才子多了,還真沒幾個順順利利通過科舉考試的,敢情有才也不一定能應付得了考試!

  這不是麻煩了嗎?

  真要是按照王昌齡對自己的安排,九年才算是學成了,然后再去考試,可是誰又能保證一次就能考中?萬一發揮不好呢,萬一有個頭疼腦熱的呢,萬一主考官眼瞎就看不上自己的文章,怎么辦?難道還能一次接一次地去考?

  這些都不說,就算自己屁事沒有,誰能保證老爺子老太太也都沒事?別忘了這是大唐,在后世親爹死了也不耽誤你高考,但是在大唐,不行!別說親爹了,就是祖父祖母身故,您就得老老實實守孝去,一守就好幾年,你想考試,人家都不讓你報名!九年以后老爺子老太太都多大歲數了,這事兒誰說得準啊!?

  九年之后是天寶四年,稍微一耽誤就不知道什么時候了,這要是等到安祿山范陽起兵,結果自己連個進士都沒考中,那樂子可就大了!

  這咋弄?

  謝直慫了,規規矩矩地給老王行了一禮。

  “還望王師指點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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