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家人來找謝直?還直接找到了孫逖家的大門口?
孫逖一聽,心里就“咯噔”一聲,不會是謝家出什么事兒了吧?
要知道這種事兒可不常見。
你想,謝家兄弟倆干嘛來的?就算謝直是來找楊铦算賬的,那謝正呢?還不是過來行卷的?
你這正行卷呢,家里來人找你,小事兒能來人嗎?問問晚上吃啥?那不是有病嗎?
真要是小事就敢登門,少不得一個“不懂事”的評價甩給你。
家人都不懂事,你能懂事到哪去?
要是給所有人留下這么個印象,行卷還有效果嗎?這不是白費勁了嗎?
所以,肯定是大事兒!
一想到這里,孫逖也不敢怠慢,趕緊讓老官家把人叫進來。
一看,牛佑。
謝直也愣了,要是謝家有事,應該是小義過來找謝正才對,怎么來人是牛佑呢?什么事兒啊,還找這兒來了?
牛佑走到謝直身邊,“三哥,別怪我自作主張,這個事兒出得急,我想著,可能對你有用就來了……”說著附在謝直身邊,把事情前前后后一說,謝直聽了,臉上那叫一個精彩。
這個時候,楊铦終于緩上一口氣來,慢慢悠悠地從地上起身,一臉怨毒地看著謝直。
他想走。
剛剛轉身,卻看到飲宴中眾人的目光,這些鄙視、埋怨、甚至不屑的目光,深深刺痛了他。
他哪里受過這樣的委屈?他爹是河南府的士曹參軍,雖然在洛陽算不上頂級,也算中層干部了,他楊铦走到哪里,除了有限的幾位,那一個不是笑臉相迎?現在呢?被謝直一腳踹到在地,倒在地上這么長時間了都沒人說過來扶一把,最關鍵的是,現在整個飲宴上的所有人都在看自己的笑話!
不行!
不能這么走!
他謝直不要名聲,我楊铦還要呢!
一想到這里,楊铦愣是不走了,在牛佑與謝直竊竊私語的時候,就站在原地,仔細思考,還真讓他想出了個不是辦法的辦法,耍賴!
“諸位聽我一言!”
楊铦強忍著腹部的疼痛,朗聲開口。
“謝三郎說與我楊家乃是私仇,純屬無稽之談!
不錯,積潤驛客舍李掌柜之妻,正是在下堂姐,在楊家這一輩排行之中行二,在下一直都是以‘二姐’相稱,但是不能因為我家二姐與那李掌柜乃是父親,就說我楊家和他謝直有私仇啊!
事實上,謝三郎前往河南縣幫助破案,找到了殺害我那可憐二姐夫的真兇,我楊家上上下下還都感謝謝三郎呢。
只不過在下聽信了河南縣孫少府的言語,從內心中著實對謝三郎的跋扈不滿,在下完全是站在朝廷的公義之上,覺得謝三郎以學子身份參與到破案之中,確實不妥,這才放言他為人跋扈?
怎么?難道就因為他對我楊家有多恩情,我就不能站在朝廷公義上面說話了嗎?”
謝直還在和牛佑嘀嘀咕咕,根本沒空搭理他。
旁邊倒是惱了謝家另外一位,謝正。
謝二胖子為人很是正直,根本看不上楊铦這樣當人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尤其聽到他顛倒黑白混淆是非更是氣炸了肺,就你們家還感謝三郎,感謝三郎不見你們拎著東西上我們家道謝去?凈看著你楊铦帶著柳放滿世界散德行了!有特娘這么感謝的嗎?
一想到這里,謝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直接回懟。
“楊铦,你少來這套!
說什么感謝,就用詆毀我兄弟名聲的方式感謝三郎嗎!?
說到底還是三郎把楊龜壽送進了大牢,你這才懷恨在心,你敢說你和那楊龜壽不認識?你敢說你楊家和汜水楊家沒來往?”
楊铦把脖子一梗,決心把耍賴進行到底了。
“我敢!
楊龜壽是誰?我不認識!
他汜水楊家和我家有什么關系!?
我弘農楊氏乃是千年華族,樹大根深、枝繁葉茂,開枝散葉多年,難免有些枯枝敗葉,他汜水楊家雖然也是弘農楊氏,但是總不能天下弘農楊氏的錯,都算在我家一家的頭上吧?”
謝二胖子一聽,愣是沒詞了,正直有余、機變不足,就怕碰上這樣臭不要臉的。
他沒詞了,沒事,還有老三呢。
謝直終于聽完了牛佑帶來的消息,聽了楊铦的狡辯,不由得哈哈大笑。
“楊铦,你說弘農楊氏難免有些枯枝敗葉,你說的是誰啊,汜水楊家嗎?”
楊铦沉默,這話可不能從他嘴里說出來。
謝直對他的沉默也不在意,笑吟吟地問道:
“那你們家呢?也算是枯枝敗葉嗎?”
楊铦頓時大怒,“謝直,你再敢辱我家門,楊某勢必不與你善罷甘休!”
謝直笑著擺了擺手,根本不在意他的威脅,“我勸你還是趕緊回家看看去吧,看過之后,你就知道到底誰才是弘農楊氏的枯枝敗葉了!”
楊铦一愣,沒說話,啥意思這是?我家出什么事了?
謝直一見他還蒙在鼓里,完全是出于“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積潤驛李家的楊氏,是你二姐?”
楊铦點頭。
謝直終于忍不住了,又是哈哈哈一陣暢快的笑聲。
“楊公子,快回家吧,出事啦!
你家那楊二姐,贖了家奴回家之后,照顧的那叫一個無微不至,短短三天,傷情就見好……
巧了。
今天李旭上門,要和你家楊二姐說說李家客舍的歸屬問題……
你猜怎么著?
到了后院,就聽到了**之聲!
李旭帶著李家客舍的伙計直接就捉了奸!
楊公子啊,大白天啊,你二姐啊……
哎呀,讓我還說什么好啊?
當初我還奇怪呢,你們楊家是不是有錢沒地方使啊?二十貫花在一個殺主的奴才身上?
錢不錢的再說,就不怕他一時興起,再把主人殺了?
現在一看,真不用擔心啊,都睡一被窩里去了,還什么殺人不殺人的?
就算是要殺人,也是另外一種‘殺’法啊,欸,對了,楊公子,你說那種‘殺’法,你二姐喜歡不?
要說這楊七也是厲害,二百棍子打在身上,這才幾天吶,這就又能‘殺’人了,怪不得你二姐親自去把他從河南縣衙接出來的,寶貝啊這是……”
謝直也損,說完事兒以后,當當當小嘴就沒聽過,一頓下三路,直接招呼。
楊铦僅僅聽了前半段,掩面就跑,太丟人了,實在沒臉再待下去了,結果謝直越說越過分,他越聽越來氣,走了幾步牽動了腹內的傷勢,“噗”,一口鮮血就噴出來了!
謝直能放過他嗎?
一見楊铦掩面逃走,謝直還在他身后喊呢。
“對,快著點啊……
你說這李旭也真是,抓-奸就抓-奸唄,你往河南縣衙送個什么勁?
還不讓穿衣服,大被伙一卷,抬著就走!
這家伙,從積潤驛到洛陽城,三十里啊,這得多少人看見啊……
哎呀,吐血啦?
孫老官家,扶著點扶著點,現在人家楊家就指著楊公子呢,咱可不能讓他出事嘍,他還得上河南縣衙去看人去呢……
欸,對了,楊公子,你去的時候,記得帶幾件衣服啊……”
眼見著楊铦跌跌撞撞地離開了孫府,謝直這才意猶未盡地閉嘴。
周圍眾人看他的眼神都變了,這位爺……這張嘴……我的媽,以后得罪誰也能得罪他啊!他特么損了!
謝直卻還覺得不過癮,吧唧吧唧嘴,突然對二哥謝正說道:
“對了,二哥,此情此景,我突然想起你前些日子給我說起的那句殘句來……”
謝正都懵了,我什么時候說過啥殘句啊?
只聽謝直說道:“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
要說謝二胖子的腦回路就是不一樣,不想別的,還跟那品這句子呢,琢磨了半天,一搖頭。
“好句子,他不配!”
謝直聞言,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那叫一個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