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直一回謝府,就感覺不對,現在時間尚早,還不到敲凈街鼓的時候,按照他往常的經驗,二哥謝正現在正應該在外面喝酒呢,今天怎么這么老實、在家待著了?
把小義拎過來一問,這才弄明白怎么回事。
原來,謝二胖子自從科舉放榜之后,就徹底放飛了自我,人家說什么三天一笑醉、五天一大醉,就已經是最沒溜的表現了,他倒好,天天喝得爛醉如泥。
二叔謝璞早就看他不順眼了,可是一想他終究是開元二十三年進士科的狀元,絕對是給謝家光耀門楣的好事,且容他放縱幾天。
謝璞這一不管,謝二胖子更是變本加厲。
這不,今天中午沒人請他,他還給自己找補了一頓。
其實吧,這頓酒還真應該喝……人家同窗王公子,得了他的交代,面對一百六十貫的高價誘惑,都沒把瘦金體的字帖賣出去,間接促成了謝直的賺錢大計,作為中間人的謝正,不得好好謝謝王公子?
一頓酒喝下去,賓主盡歡。
謝二胖子回家就睡覺了。
結果謝璞下值一到家,一看謝正睡覺呢,頓時大怒,天天晚上喝還不行,大中午的你還練上了!?好人家的孩子,有大白天睡大覺的嗎?
一盆涼水給謝二胖子潑醒之后,謝璞就是一頓爆發,你說你天天還干點正事不干了!?
謝二胖子還委屈呢,我說跟三弟一起考吏部選,不是您老人家不讓嗎?
謝璞怒了,吏部上上下下眼睛都瞎了,選你這么一個醉鬼出去當官?你這個德行去當官,指不定給家里惹多少麻煩呢!
謝正也委屈了,為什么三郎行,我就不行?
謝璞一看,今天還真得把話說清楚了,要不然謝二胖子心里一點B數都沒有,日后也是麻煩,你和你三弟不一樣,你說吧,你除了作詩還會什么!?你三弟呢,律疏倒背如流,見事機警,出手果斷,有傳言說現在震動朝野的鹽法改革,就是他首倡的,你看看朝廷里面大佬就因為他的提議爭得面紅耳赤,你覺得你行嗎?你連律疏都沒看過一遍,真要是給你個一官半職的,你碰上事兒都不知道怎么處理,你說我敢讓你現在就出去當官嗎?
謝正一聽,也不說話了。
謝璞到底還是心疼兒子,罵明白了就不多說了,直接安排,明天收拾收拾,后天回老家!
謝正一愣,回去干什么?
謝璞一瞪眼,你考上狀元了,不得回家祭祖?你多長時間沒看見你娘了,喝酒都喝忘了吧!?
謝正再次沉默,不過心里還挺美,好歹也是個狀元,回家光耀門楣去。
結果還沒等他高興完呢,謝璞又說了,祭祖完了以后,跟著你祖父大人去折沖府,就當大頭兵,好好練練你這一身贅肉!半年之后再回來,我要是看見你還這個德行,家里行家法的大木棍子還沒揍過狀元郎呢,正好給它開開葷!
謝正頓時傻眼了。
謝璞還沒安排完呢,還有回去把律疏給我背下來,半年后我檢查,然后我親自教導你二年半,什么時候學明白了,什么時候去選官,要是一輩子學不明白,你就在家當一輩子狀元郎吧!
謝二胖子聽了,那叫一個生無可戀。
謝直就是這個時候回來的,聽了小義添油加醋的講解,謝直嘿嘿一樂,兄弟感情再好,也不耽誤他幸災樂禍。
結果剛進偏廳,謝璞劈頭蓋臉就是一句,吏部選如何?
謝直趕緊回答,甲等。
謝正頓時高興了,豈不是下個月就可以選官?說完轉向謝璞,要不我等等三郎吧,等他選好官,我們兄弟一去回去祭祖?
謝璞還不知道自己兒子什么德行嗎?你想啥呢!?留在洛陽再喝幾天?做夢!老老實實回去,就后天!你祭祖是你祭祖,三郎祭祖是三郎祭祖,都是好事,祖宗們不怕打擾!說完之后,冷哼一聲就回后院了。
謝二胖子被親爹一眼看穿,正意興闌珊呢,謝直頓時湊了過來。
“二哥,還不高興呢?三郎這倒是有個高興的事兒,要跟你說說……”
謝正一臉無奈地說道:
“回了老家就得跟著祖父去軍營,你也知道祖父在軍營之中鐵面無私,斷然不會因為我是謝家子孫就有看顧,說不定還要更加嚴苛……半年啊……怎么熬啊……
等熬過了半年,回家來我爹就要教我律疏,一下就是兩年半……
整整三年啊!
選官之前我就沒一天好日子過了,你說還有什么事能讓我高興啊?”
謝直一臉揶揄,“分錢呢?”
謝二胖子頓時一激靈,“這個可以高興!”
兄弟倆興沖沖地來到中院。
大嘴牛佑正抱著橫刀在這兒守著呢,一臉如臨大敵,剛才小義從中院門口路過,牛佐差點都把刀子抽出來。
也不怪他如此,他身后的中院,全是錢!
三張欠條賣了五百二十貫,一般的中等家庭,把地都賣了,都沒有這樣的資產,更何況全是現錢?
牛佐一見謝直,這才松了口氣,終于可以交接了。
謝直也特興奮,他還真沒見過這么多的錢,和牛佐打過招呼之后,三人就進了小院。
東廂房,錢全在這。
一開門,謝直就傻了,我錢呢!?
滿屋子銅錢現銀的場景,根本沒有,只有一個小箱子,里面銅錢倒是裝滿了,可是也不到五十萬枚啊!
上面那灰突突的是什么?什么!?銀子!?還有金子!?我去,不仔細看我還以為石頭呢,一點都不亮,還這么小!
這些布匹是干什么的?數量倒是不少,都快碼到房頂了……
我以為是金庫,結果……這是布料商店的庫房嗎?那一小箱子銅錢……這算是流動資金,還沒來得及存銀行的那種?
謝正倒是特興奮,幾步就到了布料旁邊,伸手一摸,大聲驚叫。
“這是細綿綢!?2000文一匹!
熟綿綾?還是紫色的!?這可是三品大員做官袍的好料子啊!2500文一匹!
哎呀,發財了,發財了……”
謝直聽了半天,這才算是聽明白了,敢情大唐的大額交易,根本就不用銅錢,是用綢緞!
普通綢緞,一貫。
中等綢緞,一貫五。
上等綢緞,兩貫。
最高等……那是貢品,只有皇家賞賜才有,平常根本見不著……能見到的最好的綢緞,就是剛才說的紫色熟綿綾了,兩貫五。
謝直明白了,也無奈了,我特么以為發財了,結果跑到絲綢廠躉貨來了,好幾百匹啊……敢情要在大唐發財,你還得是個絲綢專家,人家就是拿絲綢當支票使呢,你要是不懂,嘿,不坑你坑誰去?
得了,沒勁,幸福感瞬間就沒了……
算了,分錢。
謝直把那小箱子拉過來,大嘴說這里有五十多貫,這還是他堅持多收銅錢的結果……謝直本來想給二哥、牛氏兄弟一人分個三十貫五十貫的,現在一看,也沒有那么多啊,先分著看吧。
先把那些不知道是金子還是銀子的“石頭”分成五份,這里面還有小義一份,畢竟人家學唱歌的時候可用心了,咱也不能讓人家白忙活吧?這次少分點,下次給他補足十貫錢……
結果……
又被謝正給攔住了。
“三弟,你這是干什么?”
“分錢啊……”
謝二胖子一臉古怪地看著他。
“金銀不讓花,只能到金銀鋪去兌換,或者干脆打造成首飾……這個……你不會不知道吧?”
謝直:“……”
我摔!還特么讓不讓人活了!?分錢都分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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