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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2章 案件分配

  “給誰了!?”

  “杜九郎!”

  “誰!?”

  謝直簡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不得不再次詢問。

  結果人家李尚隱李大夫都懶得搭理他了,直接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繼續喝茶,不理他了。

  謝直一見,知道確實無誤,卻依舊不敢相信。

  “杜九郎,怎么會是他!?”

  也不怪謝直如此奇怪,這位杜九郎和洛陽糧案牽扯極深。

  被砍頭抄家的洛陽糧商總會的林會長,算是杜九郎的恩主,要是沒有人家在財力、人力上面的大力支持,先資助其讀書,后幫忙行卷,再支持他選官正字,最后到了任期,又給他多方運作,最終走通了關系,讓杜九郎當上了監察御史!

  可別小看這種操作,這可是沉甸甸的恩情啊,要是沒有這么操作,杜九領別說監察御史了,估計現在連科舉考試都參加不了,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個小山村之中當鄉野私塾先生呢。

  所以說林會長是杜九郎的恩主,一點都不為過,尤其在最后階段關于監察御史的運作。

  說起監察御史,從謝直的這個角度來看,好像當起來還挺容易的,確實并不是。

  可別都忘了,謝直能夠當選監察御史,是在咸宜公主大婚的時候以“死”開道,才入了李尚隱的法眼,然后由這位御史臺的老大,親自開口想李老三建言,又得了大唐首相張九齡提醒,人家謝三郎推動了科舉的改革,咱還沒有酬功呢,這才說服了李老三下旨。

  看看這程序。

  得罪天子最喜愛的公主,作為進身之階,進入了朝堂大佬的視野。

  御史臺老大主動出擊,大唐首相敲響邊鼓,最后得到天子的首肯。

  別的都不說,就一個小小的監察御史的任免,驚動了這么朝堂大佬的關注,可見監察御史這個正八品上的小小職位重量。

  而杜九郎呢?他會個屁!?

  他第一次和謝直見面的時候,正是他在執行御史臺發布的第一個臨時任務,將張氏兄弟明正典刑。

  那活兒干的,稀碎!

  生生被謝直利用朝廷律法拖了一個多月,然后接著賴三西市謀反的機會,直接給張氏兄弟爭取到一個特赦的機會,最后張氏兄弟倆,樂樂呵呵地前往幽州從軍去了。

  這結果,固然是汜水謝三郎對大唐律法的熟悉,同時,也是杜九郎對大唐律法了解的太少的緣故。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杜九郎,生生地被林會長運作成了一位監察御史!

  其中的付出什么的,暫且不說,就是這一份恩情,杜九郎還一輩子恐怕都還不上!

  所以說,林會長,是杜九郎的恩主,當之無愧。

  除此之外,杜九郎與洛陽糧案還有別的牽扯。

  被流放嶺南、終生不得還鄉的高主事,驅使杜九郎如同驅使一家仆。

  被滿門抄斬的楊玄機,也曾要求杜九郎配合,在金鑾殿上彈劾謝直。

  林會長、高主事、楊玄璬……

  洛陽糧案整個犯罪鏈條上,除了司農寺、含嘉倉一眾官員和他沒有什么聯系之外,幾乎每一個環節上的人,都跟杜九郎關系匪淺。

  這樣的人,竟然沒有受到洛陽糧案的牽連,堂而皇之地當著他的監察御史,還能在洛陽糧案塵埃落定之時,被御史臺重新安排任務?

  謝直可是有點想不明白了。

  李尚隱仿佛也看出來他心中的疑惑,放下手上的茶杯,一聲長嘆。

  “這便是咱們大唐律法的限制了,即便老夫身為御史大夫,也不能肆意妄為……”

  原來,杜九郎雖然和洛陽糧案中人牽扯極深,但是人家還就真沒參與到洛陽糧案之中,也不知道是林會長刻意不讓他參與以達到保護的目的,還是林會長等人忽視了杜九郎一個小小的監察御史,反正杜九郎還真沒有參與進去。

  如果非要說有的話,也只有一次,就是楊玄璬配合何大龍在通濟渠煽動青壯鬧事,這幫人要求杜九郎彈劾謝直,以期達到掀翻謝三郎的目的。

  可關鍵是,杜九郎是監察御史,本身就有風聞奏事的權力,當時謝直正在打壓糧價,結果鬧到通濟渠青壯鬧事的程度,人家彈劾謝三郎,是本職工作,甚至可以說理所應當,要是以這事兒給他定罪,沒道理,也說不過去……

  “你我都心知肚明,他當初在金鑾殿上彈劾你,是受了楊玄璬等人的指使,但是在審問過程中,杜九郎一把鼻涕一把衙眼淚地哭訴,說什么受了奸人的蒙蔽,這才誤信了有心人傳遞的消息……

  這么一說的話,他不過是識人不明而已,算不上跟洛陽糧案一群人等同流合污……”

  謝直一聽,可不就是這么回事嘛,

  杜九郎的意思很明白,他們誠心騙我,忽悠我上殿彈劾,我也是個受害者好不啦!?你再因為這件事情處罰我,我冤,我也不服!

  除此之外,更找不到人家杜九郎的錯處了。

  林會長確實是他的恩主,但是也不能就因為兩人關系好就收拾他吧?大唐律法雖然講究牽連,能牽連父母,能牽連子女,甚至能牽連老丈人、大舅子,但是還真沒有牽連朋友的先例!

  故此,杜九郎在洛陽糧案之中,涉險過關!

  謝直聽完了,一陣無語。

  李尚隱還得借著這個機會教育他呢。

  “讓你小子學人家韜光養晦?

  金鑾殿上連放三炮,就完了?

  你就不想想,你一手掀出了洛陽糧案,別的事情都不管了,你對洛陽糧案的最后結果,還有控制力嗎?

  你謝三郎還妄稱什么大唐第一辦案高手,有你這樣辦案的嗎!?開了個頭就什么都不管了,還高手!?你這樣顧頭……”

  李尚隱看來是真生氣了,堂堂御史臺老大,都要把“顧頭不顧腚”這樣的鄉間俚語噴出來了,幸虧說到一半自己停了下來,說雖然沒有罵出來,依舊怒氣不減。

  “你就天天韜光養晦吧!

  你說你一個辦案高手,不說想著在事功一途如飛猛進,反而學著人家控制節奏當官?

  最關鍵的是,還沒學明白!

  你好歹把案子辦齊全了再去韜光養晦啊,現在可好,辦了半茬子,就跑了……

  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謝直頓時讓李老頭說落了個滿臉通紅,仔細一想,韜光隱晦還真不是個時候……

  李尚隱見他難得老臉一紅,知道他聽進去了,這樣的機會,對謝三郎可真是不常發生,讓他忍不住借著這個機會多說了兩句。

  “現在聽著杜九郎沒有被牽連進洛陽糧案,你到驚訝了……

  你什么事兒都不管,要不是當初老夫豁出去一張老臉去找你,恐怕那高主事你都不能給我弄來……

  等高主事落網之后,你倒好,直接請假,跑了……

  我知道你對司農寺、含嘉倉那一眾官員的結果沒有興趣,即便陳思問身為朝堂九卿,你也不在意他是生是死……

  你在意的,只是楊玄璬一家的結果……

  行,這是你自家的恩怨,只要是在大唐律法的框架中行事,我這個御史大夫就不管。

  但是,我提醒你一句,你辦案的時候,不要僅僅考慮自家的恩怨,還要考慮別人的恩怨啊……

  別的就不說了,漕幫那些人,你想過嗎?

  就是因為你,禍禍得人家星散,大小頭目被殺了個七七八八,你說,萬一有人活了下來,他得多恨你?”

  謝直一愣,隨即不當回事地搖了搖頭,漕幫幫眾不是散落到了腳幫,就是在大車幫跟著他討生活,他們根本不會對自己不利,至于那些頭目,不都是砍了嗎?

  李尚隱一見謝直不以為意,還不樂意了。

  “怎么著,還不信?

  我給你提一個人,何二,你說他會不會恨你?”

  謝直聽了這個名字,還真反應了一會,這才想起來,何二,也是漕幫的一個小頭目,不過從來不負責具體的事項,只負責跟在何大龍的身邊貼身保護,當初賴三在西市鬧事的時候,謝直借著這個機會,一舉覆滅漕幫,在陣斬賴三的同時,命令戴捕頭和張氏兄弟去捉拿漕幫幫主何大龍。

  結果,就是因為這個何二的拼死保護,才讓何大龍逃出生天。

  可以這么說,要不是有何二的存在,后來也不會出現了那么多的事兒……

  不過呢,謝直對何二倒是沒有多大意見,畢竟在亂石灘一戰之后,他正是因為提審何二的時候,才確定了林會長和漕幫之間的關系,繼而逐漸掀開了洛陽糧案的重重面紗……而且仔細說起來,當時審問何二的手段也不甚光彩……

  謝直一直對何二這個人沒有什么惡感,甚至還因為當初的事情,對他有所愧疚……

  李尚隱見他一臉無所謂的,頓時不樂意了。

  “你這小子,還真是心大哈……

  那何二據說是漕幫老幫主收養的故而,從小教授武藝的時候,就不斷灌輸著要保護何大龍的概念!

  現在,何大龍雖然是被朝廷明正典刑,但是仔細算起來,也算是死在了你汜水謝三郎的手上!

  你說何二要是活了下來,他能不找你報仇嗎?

  我倒是想幫你把他也推上斷頭臺。

  可惜,何二在漕幫之中地位超然,從來不負責具體事務,就算阻攔了當初對何大龍的圍剿,卻也不過是保甲護院而已,還真難以用這件事情來定他的死罪……

  最無奈的是,何二落網的時間太早了,無論是隨后的亂石灘大戰,還是通濟渠的青壯鬧事,他因為被羈押在河南縣大牢之中,就算是想參與也參與不了啊……

  所以,最后對漕幫進行審判的時候,漕幫上上下下大小頭目,全都判了斬刑,唯有這個何二,留下了一條性命,發配到幽州軍前效力!”

  謝直聽得直翻白眼,人家沒罪,你還想把人家砍了不成?剛才是誰口口聲聲說要在律法框架呢解決問題,是誰說不能以私情壞國法的,怎么到了何二這里,全忘了!?

  李尚隱一看他這德行,更不高興了,我折騰這些事是為了誰,你自己心里沒點數嗎!?你還不愿意聽了!?

  “那何二要是死在幽州,自然不必多說……

  但是,他如果在幽州活了下來,如果再回洛陽城,他能不找你報仇嗎!?

  真到了那個時候,你還嫌我多事!?”

  謝直也知道人家李尚隱這是好心,而且沒有提前通知之時,就已經身體力行地去做了,這份好,他得接著。

  不過,說實話,謝直還真不以為這個何二會給自己造成什么麻煩,他忠義,這是不錯,一定會幫著何大龍報仇。

  但是,能奈謝三郎何!?

  匹夫一怒,血濺五尺嗎?

  問過謝直腰間的橫刀嗎!?真當他跟著謝老爺子長大,這么多年的軍中技擊是白練的?

  至于權勢方面,那更是無稽之談!

  現在謝直就是監察御史,多年之后,說不定早就成為了朝堂大佬,任憑何二一個人,又能如何!?真以為所有朝廷官員,都是楊萬年那樣的廢物,能當街被仇人砍殺。

  所以,謝直一點都不擔心。

  這回輪到李尚隱翻白眼了,氣得。

  “你個小子上點心不行嗎!?”

  謝直一樂。

  “行行行,老大夫,我一定上心!

  不就何二嘛,我肯定不能讓他如愿以償!

  不過,那都是后話了,他就算是要找我麻煩,也是以后的事情了……

  咱們現在,是不是先把眼前的事情說說?”

  “什么事!?”李尚隱氣得吹會胡子瞪眼的,一點好氣都沒有了。

  謝直也不敢說這老頭啥,直接把話題硬掰了回來。

  “杜九郎啊!

  我現在就是要參與三堂會審安祿山!

  現在您把這個任務分配給他了,現在怎么辦?

  能不能重新調配一下,讓我來負責這個案子?”

  李尚隱一聽,你對安祿山還真上心,人家遠在幽州,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你了,讓你怎么念念不忘的。

  不過……

  “這事恐怕不行……

  你也知道,咱們御史臺的工作獨立性很強,只要指定了是誰負責,在沒有結果之前,即便我這個御史大夫也不便過問。

  現在既然已經指派給他了,就沒有重新分配的道理。

  除非……”

  謝直聽了李尚隱前面的話,不由得大失所望,以為參與不到審判安祿山的案件之中了。

  沒想到李尚隱這位御史臺老大,竟然還有大喘氣的毛病,“除非”,這不就是還有活路嗎?

  “除非什么,還請老大夫如實相告!”

  “除非他自己不干,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他自己不想負責這個案子,就可以直接向我上報,我就可以在考慮他的意愿的前提下重新……”

  李尚隱的話還沒有說完,謝直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你干嘛去!?”

  “找杜九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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