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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7章 金多謝安節帥贈箭

  淮南軍出城了,怎么辦!?

  王二蛋想都沒想,抬手就是一箭!

  什么怎么辦不怎么辦的,既然發現了,難道還等著他們沖上來拼刀子不成!?黑山部可沒剩下幾名青壯了,拼刀子哪里比得上遠遠對射安全?

  王二蛋卻忘記了,他和黑山部青壯正在警戒,手中弓箭卻與尋常羽箭不同,乃是能夠發出刺耳聲響的鳴鏑,正是為了提醒己方發現情況的響箭!

  鳴鏑出手,頓時就是一聲凄厲的聲響,響徹夜空!

  這一回,不但黑山部的青壯知道了,就連其他警戒的叛軍也都知道了。

  除了王二蛋之外,自然也有塞外的漢子注意到了汜水關下的異常……

  這還有啥可說的?

  五千余叛軍,誰都不想跟淮南軍拼刀子,既然有人當先出手了,他們又何必客氣,羽箭一支接一支地射出去,一壺十二支不夠,還有下一壺,反正這些日子凈填土了,也真是沒有什么機會射箭,羽箭這些物資,充足!

  就這樣,一輪接一輪的箭雨,潑灑向汜水關下的重重黑影。

  汜水關頭,卻是一片欣喜。

  “三郎,成了!”

  小智激動壞了,連“節帥”都不叫了,直接把平日里的稱呼給喊出來了。

  謝三郎卻是微微一笑,根本不以為意。

  后世再沒文化,草船借箭的故事還是聽說過的,當然,那是小說演繹,不能當真,不過他也聽說過,這個故事的原型,正是安史之亂中張巡死守睢陽的一次戰術應用,如今照搬過來,效果也是不錯。

  今天白天,謝小智一說汜水關的羽箭有缺口,謝直在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這個,提議派人趕制了三百個草人,三百個籮筐,等到天色大黑之后,將草人裝進籮筐之中,悄無聲息地從汜水關城頭吊下去,做出一副淮南軍偷偷出城、準備偷襲安祿山大營的假象。

  叛軍果然沒有讓謝三郎失望。

  第一時間就發現了異常。

  卻在夜色之中、水汽之外,根本無法確定具體情況,自然而然地選擇了最為穩妥的辦法,射箭!

  一輪輪羽箭潑灑之后,想必草人之上已經布滿了箭矢了……吧?

  “把草人都吊上來!

  清理箭矢。數一數,這一次,到底有多少收獲……

  然后再把草人放下去……”

  “還放?”謝小智就驚了,拿安祿山當一回傻子還不行,還來第二回?這是……欺負傻子沒夠么……

  謝三郎卻嘿嘿一笑。

  “其他人,注意配合!

  城頭上,也射兩輪,做出壓制敵方弓箭手的姿態來……記住了,就兩輪,多了別射,羽箭珍貴,別糟蹋東西……

  對了,安排點人,沒事慘叫兩聲,人家射了好幾壺羽箭了,一聲慘叫都沒有,忒假……”

  一語出口,汜水關頭一邊歡騰,眾人拼盡全力憋住笑聲,一個個領命而行。

  汜水關城下的混亂,也驚動了安祿山的大營,不多時,叛軍將領打馬而來。

  “怎么回事?”

  “啟稟將軍,淮南軍偷偷出城!

  被黑山部當先發現,鳴鏑示警。

  我等羽箭壓制,如今已經將淮南軍射回城中!”

  叛軍將領聞言,抬頭看向黑壓壓的汜水關,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卻有說不上來……

  正在他猶疑的時候,身邊親信突然一聲低喝。

  “將軍您看,淮南軍有出城了!”

  叛軍將領放眼望去,果然,城頭之上,再次吊下來大量的籮筐,其中有黑影,影影綽綽乃是人形。

  這一次,叛軍早有準備,不等將領下令,又有人射出鳴鏑示警,隨后就是大量的羽箭覆蓋。

  “啊……啊……”

  淮南軍的“慘叫”,頓時不絕于耳!

  “看來淮南軍賊心不死!”身邊親信滿臉憤憤。

  前來報信的叛軍卻相對淡然。

  “將軍放心!

  我等五千余人就地警戒,既然能夠把淮南軍射回去一次,就能把他射回去第二次!

  只是,剛才一場爭鋒,我軍消耗了大量的箭矢,如今隨身攜帶的箭矢已然不足,還請將軍盡早支援……”

  話還沒有說完,一直羽箭,突然破空而至。

  “嗖……”

  “噗!”

  正中叛軍將領身邊的親信,直接死于非命!

  與此同時,汜水關頭一片燈火通明,數不盡的淮南軍也開弓引箭,開始跟城下的叛軍對射。

  “啊……”

  “啊……”

  事發突然,數不清的叛軍在驟然遇襲之下,就倒在了淮南軍的第一輪箭雨之中。

  “將軍小心!”

  報信的叛軍大驚,連忙拉著叛軍將領向后退出了十多步,離開了汜水城下的一箭之地。

  “將軍,淮南軍這是偷襲不成準備強攻啊……

  城頭之上箭雨壓制我等,然后讓悄然出城的淮南軍白刃相搏……

  還請將軍早些支援羽箭,我等好將淮南軍再次壓制回城!”

  “好!”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叛軍將領不疑有詐,狠狠一點頭。

  “就按你說的辦!

  你回去,統領五千將士,無論如何也要壓制住淮南軍出城!

  我現在就回報節帥,請他派兵支援,同時支援羽箭過來!”

  說完之后,也不管對方叉手領命,直接撥轉馬頭,打馬就回了叛軍大營。

  大營帥賬之中,一片燈火通明。

  汜水關底下折騰得那么熱鬧,叛軍大營這邊也早就知道了消息,安祿山、高尚、史思明等叛軍一眾大小頭目,早就在帥賬之中坐定,就等著前方的消息呢。

  叛軍將領回報之后,還沒等安祿山說話,史思明就先開口了。

  “節帥,屬下以為,倒是沒必要將淮南軍強行壓制在汜水關內……

  當初教主有言,此戰應當速戰速決……不是,曾經說過,我幽州邊軍長于戰場縱橫,而淮南軍長于在狹小環境中配合作戰,此戰,應該揚長避短,咱們一開始親身做餌,也是寄希望于能夠引誘淮南軍出汜水,與我幽州邊軍在曠野之中一決雌雄。

  只不過因為他謝三郎狡詐,早早在汜水關前挖掘了大量的地道,險些將我等圍困在汜水城外兩里處,也徹底斷絕了咱們引誘淮南軍出城的念想。

  現如今,汜水關外的地道,已經被咱們全部填平,倒是又有了引誘淮南軍出城的條件……

  更難得的是淮南軍主動出城……

  以末將來看,不如放他們出城,最理想的狀態,是將他們引誘到城外兩里之外,脫離了汜水關投石機的攻擊范圍的地方,然后將之圍而不殺,以此來圍點打援,說不定還真能將謝三郎和淮南軍全部引誘出城……

  到了那時候,我就不信我數萬幽州輕騎,還真打不過他三千淮南軍!

  說不定,節帥可以一戰功成!”

  安祿山聽了,不由得點頭,卻不想,在他開口之前,高尚卻搶了先。

  “節帥慎重,此計不妥!”

  高尚高軍師,旗幟鮮明地表達了反對意見。

  “謝三郎狡詐!

  暗中派人出城偷襲,倒是有可能。

  但是派人出城偷襲不成,卻改為強攻,讓城頭弓箭手一力壓制我軍弓箭手,卻依舊延續著偷偷派人出城的動作,實在有些畫蛇添足,與其這樣,何如直接打開城門放出淮南重騎?難道他還怕重騎盈門的時候,我軍弓箭手能反沖城門不成?

  所以,高某料定,謝三郎此舉,必然有詐!

  以高某之見,不如維持現狀為好。

  我軍已經填平了汜水關外的所有地道,眼看攻城在即,以十萬雄兵攻打僅有三千淮南軍守備的汜水關,縱然謝三郎依托汜水關地形能夠大量殺傷我軍將士,卻也斷然沒有攻打不下來的道理。

  與狡詐之人相爭,堂堂正正地大勢碾壓為尚,何必在夜晚情況不明之中妄動?

  我等只要以羽箭壓制住淮南軍不得出城也就是了,有什么事兒,天亮再說……”

  兩個意見,一正一反,一個說讓淮南軍出城,另一個說維持現狀,就這么直接擺在了安祿山的面前,等著他這個主帥進行抉擇。

  說實話,如果單純從人的這個角度出發,安祿山還是更相信史思明一點……

  史思明靠譜啊,統領工匠營,不但在規定時間內打造出足夠的宮城器械,還別出心裁地打造出大型攻城錘來,要不是謝三郎在地道之中早有準備,恐怕上個月叛軍就已經攻破汜水關了,說到底,攻城錘未能建功,也是非戰之過。

  反觀高尚,縱然頂著一個“軍師”的名頭,實在有點沒溜,安祿山也算是看明白了,高尚此人,才情或許是有的,但是嫉賢妒能實在是太厲害了,而且權利欲相當強烈,有的時候,完全是為了彰顯自身的不同而提出來反對意見。

  別的不說了,就那一次出主意“堆土為山”,根本就是為了反對史思明才提出來的,結果呢,五千人,十天之功,被謝三郎一把火足足燒了三天……

  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安祿山現在要多不待見他就多不待見他,但凡有轍,安祿山都不想從他嘴里面聽見一個字。

  不過呢,具體到今天這個事兒。

  高尚的反對意見,又是為了反對而反對,不過言語之中也有道理,其中“謝三郎狡詐”一句,頗得安祿山之心,至于后面,“等到天亮堂堂正正而戰”更是讓他心有所感。

  再看史思明的意見,雖然描述的前景非常可觀,但是立論根據卻是“高軍師”曾經的戰略部署“引誘出城、揚長避短”,現在連“高軍師”都自己跳出來反對,如果還堅持按照史思明的建議去做,好像就有點不合適了……

  再說。

  安祿山即便再不待見高尚,卻也要考慮他身為彌勒教教主的身份,不說他麾下嫡系的五千塞外胡騎,就說在叛軍將領之中,也是頗具影響力,最起碼,史思明這個彌勒教的左護法,就對“教主”恭敬異常,沒看見高尚一反對,史思明就一句話都不說了么……

  “好,就依高軍師之計!”

  隨后,安祿山排出五千叛軍,攜帶大量箭矢前去增援,并且命令,一定要把淮南軍壓制在汜水關中,堅決不能讓淮南軍出城!

  回來報信的叛軍將領領命而去。

  結果,在增援的路上,遭受到了淮南軍的飽和打擊。

  一個人兩個人,穿越戰場往來報信,大晚上的,淮南軍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現在,五千叛軍集體行動,烏泱泱一大片,淮南軍想開不見都不行啊……

  兩里,投石機發威。

  一里,破城弩攢射。

  除了一箭之地之內的羽箭,淮南軍的遠程攻擊,全部啟動。

  想往來于戰場,行,留下性命!

  事實上,叛軍將領帶著五千叛軍闖過區區一里之地,竟然損失了兩千余人!

  他們到了汜水關下的一箭之地,那些原地警戒的叛軍,還射著呢……

  叛軍將領顧不得其他,趕緊安排手下三千余叛軍投入戰斗。

  原地警戒的那五千叛軍,一見援軍到來,頓時士氣大振,原來累得都快抬不起來的胳膊,也不知道從哪里又升騰起一股力量,發射羽箭更加上勁了。

  一時之間,八千叛軍,人人施射,箭雨密集得如同瓢潑一般!

  射著射著,叛軍將領就感覺不對勁了,聽慘叫,一會“啊”一聲,一會“啊”一聲,這到底是射死人還是沒射死人啊……?

  叫過原地警戒的首領。

  這哥們倒是挺興奮。

  “將軍,此戰,必然大勝!

  我們剛才數了一下,一共三百籮筐,上下了十余次,淮南軍慘叫連連!

  初步估計,咱們今天一夜,至少殺傷淮南軍三千有余……”

  “你他么放屁!”狠狠一嘴巴,就把他給抽倒了!

  叛軍將領終于知道到底哪不對了,謝三郎作戰,向來把淮南軍士的性命看得比天都大,有怎么會放任淮南軍這么上上下下地給叛軍當活靶子?

  三百籮筐,上下十次,所以射死射傷三千淮南軍……有他么這么算賬的嗎?淮南軍一共才多少人!?合著讓你一晚上全射死了!?

  “停下!都給我停下!”

  不過,已經為時已晚。

  “夠了嗎?”

  “夠了夠了,這一晚,最少得箭二十萬支以上,足夠了!”小智的臉都快樂開花了。

  謝直也高興。

  “既然如此,傳令軍士,齊聲高喊,多謝安節帥贈箭!”

  汜水城頭,一片歡騰,眾多軍士領命,齊聲高喊。

  三遍之后,就是齊聲哄笑,笑聲洪亮,在靜謐的夜晚之中,傳出去好遠……

  叛軍大營之中,也是依稀可聞。

  安祿山正和叛軍大笑頭目說笑,突然聽到驚天動地的叫喊之聲,初時混亂聽不太清,等到最后一遍,還真聽明白了。

  安祿山久經戰陣,到了這個時候,哪里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在上個月被火藥彈炸傷,養傷一個月,縱然傷勢好了個七七八八,心中卻窩了一口氣,如今聽到這句惡毒的“調侃”,一時之間怒極攻心,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

  “節帥!”

  帥賬之中,頓時一盤混亂!

  卻說汜水城頭,謝直也在朗聲大笑。

  笑過之后,遠遠眺望燈火通明的叛軍大營,沉吟片刻,突然開口。

  “明天,再來一回!”

  小智在旁邊一聽,臉都僵了,還來?欺負傻子沒夠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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