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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2章 你配嗎?

  “您來說說吧,高御史”

  邢家賭場中,幾十名賭徒,順著張胖子的目光看過去,“刷”的一聲,分列左右,把高明等三人孤零零地甩在原地,一個個眼神猶疑,滿是不可思議。

  監察御史!

  監察御史跑賭場來干啥來了!

  抓賭有病吧!

不過也沒人膽敢多說什么,這位御史如果真的是來抓賭的,那可就別給自己找事為好,畢竟大唐律法就不讓賭博,真要是趕上這位監察御史犯病,真把這幫人給帶走,誰也沒脾氣  所以,幾十名賭徒,就這么直愣愣地看著高明三人。

  高明下意識的摸了摸鼻子,很是無奈啊。

  他也沒有想到,張胖子竟然在人群中看到了自己,還直接叫破了自己的身份。

  自己堂堂一個監察御史,不在御史臺坐鎮,反而跑到賭場里來,真說起來,也不是啥露臉的事兒最關鍵的,自己這趟出來,乃是跟蹤小義,現在小義哥沒跟上,反而被人叫破了身份,這他么還跟蹤個屁啊!

  想到這里,高明也有點不高興了。

  邁步向前。

  直接開口。

  “本官官拜監察御史,姓高,名明,字光卿”

  高明一亮身份,賭場之中就是一陣嘩然!

  白面小三郎!

  六年一進士!

  繼謝三郎之后,國朝之中最具盛名的監察御史!

他怎么來了邢家賭場了  只見高明繼續向前,直到走到賭場最中央的賭桌之上,這才停下腳步,繼續說道:

“既然蜀地商行的張東主,非要讓本官介紹一下案情,那本官就勉為其難,為你們說上一說  昨夜里,灞水碼頭大火,燒毀漕糧五百萬擔,天子震怒。

  經查,乃是灞水幫粱十六等人,向蜀地商行的貨船討要過路費,然后雙方爭執不下之中,蜀地商行的伙計,不慎,用手中的燈籠,點燃了邢家商行的認旗,引燃了停靠在灞水碼頭的漕船。

  又因昨夜大風,乃是關中百年難得一遇,火借風勢,風助火威,這才在極短的時間內,引發了灞水碼頭的大火。

  又因灞水碼頭救援不力,故此才釀成了如此嚴重的事故。”

  高明說到之類,看了看張胖子,輕輕一笑,嘴角輕輕翹起,如同彎刀一般,看得張胖子一哆嗦,高明也不和他廢話,卻轉頭面向灞水幫的胡七。

  “不過呢,御史臺結案,卻是另外一種說辭:

  有長安灞水幫一眾不法之徒,欺行霸市,胡作非為,于昨天夜里,強求過往商船上繳過路錢,再搶奪財貨的時候,不慎引發了大火”x

  胡七聽了,頓時牙呲欲裂,真要是這么一說,那他的灞水幫,就得給昨天那場大火負主要責任了,五百萬擔漕糧天子震怒這他么誰受得了!

  “狗官!”

  一聲暴喝,胡七就要暴起傷人!

  卻不想,周全一直跟在高明的身邊,到了賭桌旁邊,一直留意著賭桌上眾人的反應,一見胡七張嘴罵街,想都沒想,一腳就踹了過去。

  “砰!”

  “啊!”

  胡七被一腳踢翻!

  高明上前一步,抬手下砸!

  一拳,就一拳,就把胡七生生砸得趴在賭桌之上!

  這還不算。

  “倉朗朗”

  橫刀半出鞘!

  雪亮的刀鋒,就緊緊壓在胡七的脖子上,讓他動都不敢動一下!

周全乃是揚州幼孤營出身,少年時期,就是打架的一把好手,等到長大之后成為了高明的貼身護衛,也曾追隨高明,在鹽鐵使府緝私營里摸爬滾打了多年,殺過鹽梟,追過海盜,還幫著高明擋下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明槍暗箭那真是聲名不顯,手上卻有真功夫,對付一個小小的胡七,還不十拿九穩  胡七,說好聽的,是長安灞水幫的幫主,說句不好聽的,不過就是長安城中的一個混子而已,玩了命地給他抬身份,也不過是長安城不大不小的混子而已,又怎么可能是周全的對手。x

  這不,三下五除二,就被周全給摁住了!

  不過,胡七身為混子,還能混到手下統領幾十人的程度,自然有一種混不吝的光棍氣。

  “狗官!有本事就殺了我!”

周全笑了,他自己手上的人命,不下三十條,還真不多一個什么長安灞水幫的幫主,既然人家主動提出這樣的要求,那就  他手上剛要用力,高明在身邊卻突然說道:

“不急  殺他,不急”

  說完之后,饒有興趣地看著胡七,嘿嘿一笑。

“胡幫主,生死之間有兩難,你倒好,真痛快不過你也不用著急去死實話告訴你,就算你不想死,恐怕也不行啊  昨夜里灞水碼頭大火,案子已經結了,你灞水幫就是替罪羊!

  別人倒是還好說,就是你這個灞水幫的幫主,想不死都難!”

  胡七聽了,氣得哇哇大叫,被周全摁住了,又是一拳,頓時打得口鼻竄血,總算是勉強消停一點了。

  高明笑呵呵地看著,直到胡七不開口了,這才轉向旁邊的張胖子。

  “灞水幫為非作歹,致使昨夜大火,論罪,當斬!

  胡七這位灞水幫的幫主,首當其沖!

別人不知道,難道張東主也不知道嗎你張東主厲害了,敢拿出一枚價值一百三十貫的玉佩,助他潛逃  嘿嘿,張東主有情有義啊”

  高明說著,臉上帶著笑容,言語中卻冰冷得厲害。

“既然張東主如此有情有義,為何今天早晨一頓上竄下跳的又是聯絡邢縡出面,又是走關系疏通,一路走關系都走到御史大夫的門上,讓王大夫親自出面為你們站臺,然后這才能夠結案讓灞水幫當了替罪羊,你張東主于心不忍了嗎  這枚玉佩,是賣灞水幫的人命錢,還是賣自己一個心安啊”

  張胖子聽了,嚇得冷汗直流,在高明玩味的目光中,“庫通”一聲就跪下了,他現在恨不得反正抽自己一千四百過個大嘴巴!

吃飽了撐的這是不就是心里不痛快嗎,怕啥,又不是沒有受過委屈!早在離開蜀地前往長安的時候,他就提醒過自己,長安城里藏龍臥虎,一個不小心就能招惹出殺身之禍,結果來了長安之后,果然,就沒有一件痛快的事兒這怕啥忍忍不就過去了大不了出了長安回蜀地,不跟他們玩了就是了  何苦一時嘴賤,招惹人家高御史!

人家私服出行,一看就不想讓別人認出他的身份,現在可好,一時嘴賤,給人家把身份叫破了這要是別的御史還好,左右不過是咬咬牙再出點血的事兒,但是,對高明高御史,張胖子還真不知道能不能用錢解決  別的不說,就看人家麾下這護衛,二話不說、上手就干,在高明還沒有明確表示的時候,就要動手殺人,剛才胡七叫囂“你有本事就殺了我”的時候,那名護衛眼睛之中的狠厲,張胖子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他相信,如果高明高御史沒有及時叫住他,胡七現在早他么身首異處了!

  這說明啥!

  說明人家高御史是個狠人啊!

  說不定還親手殺過人!要不然的話,也不能如此平靜!

面對這樣的高御史,張胖子站著還真有點腿軟誰讓自己剛才嘴賤,非叫破了人家的身份,人家心里指不定怎么不痛快呢算了,跪著吧,跪著舒服點  “高御史容稟,小人真的沒有那個意思啊小人嘴賤,小人嘴賤”

  說著,還噼里啪啦地打自己的嘴巴。

  高明見狀,冷冷一哼,不為所動。

他跟著謝三郎學習律法作為立身根本,早就見慣了世間的各種陰險狡詐,更是見多了案犯為求活命而采取的種種匪夷所思的諂媚,張胖子這種自己抽自己嘴巴,跟他們比起來,算個屁  高明毫不在意地說道:

  “你有沒有那個意思,你自己說了不算”

  說著,高明看了看對面的邢四。

  這貨自從得知了高明的身份之后,臉色就一直不好,尤其聽了高明那“這枚玉佩是買人命還是買心安”一句誅心之言,更是想都沒想,直接把好不容易搶到手上的玉佩放到了賭桌之上,動作輕柔,生怕引起別人的注意,再也不看一眼,仿佛這不是價值一百三十貫的玉佩,而是路邊隨處可見的磚瓦砂石。

  即便如此,高明也沒有打算放過他。

“到了賭場,就得按照賭場的規矩辦真是頭一回聽說,難道這家賭場不在我大唐的國土上,難道這間賭場,我大唐律法管不到什么時候,人命都能用來在賭桌上論輸贏了  今天還真是長見識了”

  邢四聞言,頓時臉色大變,剛要說話,高明卻沒有給他機會,自顧自地說道:

“今天不但見識了邢家賭場的規矩  還見識了朝廷案犯潛逃的過程!

有人給朝廷案犯通風報信,并且提供資助有人給朝廷案犯兌換財貨,方便路上取用  好,真好!

  高某調任監察御史將近三年,一直以來都在大唐各地監察地方,卻沒有想到大唐的首善之地,還能有如何完整的潛逃產業鏈真是沒有想到啊”

  他這么一說,在場的都扛不住了。

  朝廷案犯,胡七。

  通風報信,資助潛逃,張胖子。

  兌換財貨,邢四。

  誰也沒跑了!

胡七自然不用多說,現在還被周全摁著呢,張胖子,早傻了,他斷然沒有想到,不過一時嘴賤,竟然把自己又重新給拉回了這個旋渦至于邢四  雖然臉色非常難看,卻還能多說兩句話。

“高御史誤會了,高御史誤會了咱們這家賭場,平日里開局設賭,總有人拿著貴重的器物來換錢的都是朋友,一時錢財不湊手也是有的,咱們也不好傷了朋友的臉面,這不就專門請人給器物做個估價嘛,不為別的,就是個抵押,等朋友們的手上寬裕了,隨時都可以把器物贖買回去  說白了,咱們這兒,收這些器物,就是個當鋪!

  斷然沒有提別人提供潛逃資財的道理!

  還請高御史莫要誤會啊”

高明聽了一樂,大唐開賭場也懂得“多種化經營”嗎“這么說的話,倒是也有點道理  不過,我怎么沒看見估值的賬房先生啊”

  邢四聽了,臉上一紅。

  “不才,正是區區在下。”

  高明聽了,哈哈大笑,隨即搖頭。

“不對吧剛才張胖子拿出玉佩的時候,說是價值一百三十貫,你這個賬房先生先一步把玉佩搶到手上,左看右看地看了半天,也沒見你說出什么估值來啊,反倒是說看不好真假另外,你說了,和胡七幫主乃是朋友,還在這家賭場幫著解決了問題,多多少少都要擔下一點干系,這才要拿六十貫出來,替張胖子賣他灞水幫的兩條人命,還特意說了,要是虧了,邢家賭場就認了,誰讓你們是朋友呢怎么,現在你倒成了賬房先生了  天底下有看不明白玉佩值多少的賬房先生嗎”

  此言一出,賭場之中哄堂大笑。

剛才那一幕歷歷在目,誰還看不出來是邢四見財起意,要貪下這枚玉佩  現在“邢四哥”被高御史直接揭下來面皮,他們能不樂嗎尤其好多以前也受過這種欺負的賭徒,更是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邢老四,你他么也有今天,果然是老天有眼!

  邢四在哄笑之中臉色通紅,不過面對高明卻也敢怒不敢言,現在不是這個玉佩不玉佩的事兒,怎么把邢家賭場從這件事情里面摘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高御史見笑了不如上樓一敘  真要是說起來,咱們也算不得外人,您在御史臺任職,御史大夫王大夫的親弟弟王銲大哥,和我家邢爺,乃是至交”

  邢四的話還沒有說完,高明身邊的劉全就不干了,二話不說,直接上了賭桌,兩步就到了邢四的眼前,一腳就把邢四踹翻了,緊跟著上去就是兩拳,隨后才把他拎起來,惡狠狠地問道:

  “你他么跟誰稱爺呢!”

  賭場中人被眼前的驚變弄得目瞪口呆,到了這個時候才想起來,人家高御史號稱“白面小三郎”,乃是整個淮南節鎮的“大少爺”,想在他的面前稱一聲“爺”,得問問人家汜水謝三郎同意不同意!

邢四也是在瞬間想明白了這個道理,也是一陣無奈,這頓打,白挨了  高明的臉色也冷了下來。

  “王大夫,高某自然認識。

王銲,聽說過名字,卻不曾相識至于你家東主,邢縡  別說是王銲的摯友,就算是御史大夫王鉷的至交,也沒有阻攔監察御史辦案的道理!”

  說到這里,高明瞟了瞟賭場的二樓,冷冷一笑。

  “想跟高某人攀關系你配嗎!”x

  一句出口,整個賭場為之一靜。

這話說得極不客氣,眾多賭徒在震撼之余仔細一想,好像也是這個道理有機靈的,大氣都不敢出,開始偷偷地抬眼,看向賭場的二樓  但是誰都沒有想到,二樓還沒動靜呢,早就被周全制住的胡七,卻開口了。

  “高御史,小人有一事相求!

  小人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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