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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3章 帕子、園子和璞玉

  徐侯夫人孫氏坐在羅漢椅上,低頭看著手中的帕子,眼中神色喜憂參半。

  用手指輕輕摩挲了幾下帕子,感受著指尖傳來的柔軟觸感,孫氏道:“你家公子可有和你說過,這帕子是誰家的?”

  “回夫人,公子沒說。”青草道。

  “那昨日,是青云一直跟在你家公子身邊?”

  “是的夫人。”

  “嗯,這件事做得很好!別怕你家公子訓你,有什么事兒就推到我身上來。”孫氏道。

  “奴婢明白。”

  “嗯,下去吧。”

  待青草離了廳堂,看著一旁謝氏和華蘭看向帕子的探究眼神,孫氏伸手,將手里的帕子遞給謝氏后,看著華蘭道:

  “華蘭,昨日你和大郎家的在金明池,可有看到哪家姑娘和靖兒走的近?”

  華蘭回憶一番后,搖頭道:“母親,昨日沒看到有哪家姑娘去小五身邊。”

  “是不是,小五他去顧家帳子的時候.”華蘭話沒說完,自己搖頭否定道:“真要有什么事,大姐姐她定然會傳信來家里的。”

  謝氏將帕子遞給華蘭后,看著孫氏道:“母親,能用這等料子制手絹兒的人家,遍東京也沒幾戶的。”

  華蘭摸著手里的帕子,看了眼孫氏后,疑惑道:“嫂嫂,雖說這等料子市面上是沒有售賣的,但說不定是宮里賞賜下來,制衣后剩下的邊角料!京中高門大戶這么多,怎么會沒幾戶呢?”

  謝氏笑了笑,道:“華蘭,這么大塊兒料子,便是做個衣服的領口、袖口,或是雙鞋面都夠了!你要是有這么一塊兒,可舍得當帕子用?”

  華蘭看著手里質地柔軟,織花精美的帕子,搖頭道:“嫂嫂說得有理,我是不舍得如此浪費的!”

  孫氏頷首,表示贊同兩個兒媳所說的話。

  謝氏眼睛一眨,壓低聲音道:“這么說來.難道是京中哪家宗室親王家的郡主縣主?”

  華蘭搖頭道:“嫂嫂,咱們家和汴京的宗室親王向來沒什么來往,甚至可以說有些嫌隙!小五向來潔身自好,不會平白無故的接受哪家姑娘的帕子!”

  說完,看著婆母孫氏的表情,華蘭道:“母親,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說著,華蘭將帕子再次遞回到孫氏手中。

  看著帕子,孫氏沒有接華蘭的問題,而是將帕子放在一旁的小桌幾上,道:“青草跟了靖兒這么多年,你們說,要是靖兒特地叮囑青草幾句,讓她閉口不言,青草她還會來咱們這兒說這個么?”

  聽到孫氏的話語,謝氏和華蘭眼中滿是思考的對視了一眼。

  “母親,您是說,這是小五故意讓咱們知道的?”華蘭不確定的說道。

  孫氏深吸了口氣,正要說話的時候,門簾被撩開,丹媽媽邁步走了進來。

  朝著孫氏等三人福了一禮后,丹媽媽道:“夫人,大門傳信,說柴家夫人貼身媽媽來了。”

  孫氏道:“快請。”

  丹媽媽應是而去。

  婆媳三人對視一眼后,華蘭眼中滿是明悟的神色,道:“母親,我瞧著這帕子八成是”

  后面的話,華蘭沒說出來,但意思已經到了。

  孫氏和謝氏都微微點了下頭。

  廳堂內安靜了一會兒后,

  “嘶!”

  謝氏倒吸了口涼氣,眼中滿是思考的神色。

  “嫂嫂,怎么了?”華蘭趕忙問道。

  謝氏看了眼婆母和華蘭,遲疑的說道:“母親,華蘭,你們說柴家或柴夫人,知不知道小五得了帕子的事情?”

  “今日來咱們家,不會是為了錚錚姑娘的名聲,想要要回這帕子吧?”

  一旁的華蘭搖頭,道:“嫂嫂,之前柴夫人,可是當眾和婆母提過兩家親事的,按說只會順手推舟,不會要回去的吧?”

  孫氏想了想,拿起桌幾上的帕子,遞給竹媽媽,道:“去,把東西放袖子里,送回靖兒院子。為了姑娘名聲,我們先當不知道此事。”

  “是。”

  竹媽媽將帕子放進袖子里,應是而去。

  過了一會兒,

  衣著體面的柴夫人貼身媽媽,一臉笑容的進到了廳堂中。

  朝著徐家婆媳三人福了一禮,后,柴家媽媽笑道:“夫人,兩位大娘子,奴婢受我家夫人所托,先來貴府道謝。”

  孫氏婆媳三人,眼中略微有些驚訝,孫氏道:“這位媽媽,不知為何要來道謝?”

  柴家媽媽眼中滿是驚訝,看著徐家婆媳三人的表情也不像裝的,眼睛一轉便猜到了其中原委,趕忙道:

  “想來是貴府五公子沒和夫人你們說,昨日下午在萬勝門.”

  “風沙大斷了車軸后退差一點就倒進護龍河里!”

  “奴婢當時就在車中,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就一陣天旋地轉!”

  “要不是五公子仗義出手,我和夫人她們定是都要遭罪的!”

  “為了救我家馬車,五公子的手心老繭都磨掉了,我家夫人看的都心疼!”

  “五公子回來,沒和家里說?”

  柴家媽媽疑惑的看著徐家婆媳。

  孫氏搖頭,道:“這小子沒和家里說!怪不得昨晚吃飯的時候,我瞧著他用筷子夾菜有些不靈活呢!”

  聽到孫氏的話語,柴家媽媽眼中有些心疼的點頭,道:“不怕夫人和大娘子笑話,昨日奴婢看著五公子的傷,腿肚子就有些發軟!那得多疼啊!”

  孫氏有些感慨的點了下頭,道:“說起來,從小到大,他也習慣了。”

  柴家媽媽又附和了幾句后,道:“夫人,今日下午貴府可有空?如若可以,我家夫人便下午過來。”

  孫氏自無不可。

  柴家媽媽便笑著躬身一禮,道:“那奴婢這就告辭,回家告訴我家夫人!”

  孫氏笑著點頭,朝謝氏道:“大郎家的,去送送!”

  “是,母親。”

  柴家媽媽自是一番推脫,但還是被謝氏陪著出了后院兒。

  路上,

  穿廊過門,

  來到二門處,等柴家的馬車時,柴家媽媽看著謝氏,笑道:

  “大娘子,說起來廣福坊的那處宅院修繕的差不多了,看什么時候孫夫人或可去瞧一瞧。”

  謝氏驚訝道:“這么快?”

  柴家媽媽笑了笑道:“正月十五之后,匠人們便開工了,這都近倆月了,不算快!”

  謝氏點頭笑道:“好,那我便和婆母說一聲。”

  “哎!”

  積英巷,盛家。

  學堂院兒,

  雖然昨日又是沙塵又是下雨的,但院子里一早就被盛家仆從打掃擦拭的很是干凈。

  屋內,

  最前面的墨蘭捏著毛筆,在自己的詩集‘墨緣’上寫著詩詞。

  后面的如蘭,單手撐著臉頰,閉著眼睛,不時的瞌睡點頭。

  坐在最后一排的明蘭,手里持著一支毛筆,在紙上寫了幾個字后,有些疑惑的朝右手邊看去。

  明蘭右邊是長楓,此時正在咬著毛筆桿,蹙眉看著桌面紙上的課業。

  掠過長楓,明蘭的視線落在了姿勢板正,正在持著毛筆寫字的徐載靖的手上。

  明蘭剛看了兩眼,就發現徐載靖毛筆停頓了一下。

  看著徐載靖就要轉頭看過來的動作,明蘭趕忙將視線下移,放在了長楓的衣服上。

  感受著徐載靖看過來的視線,明蘭又微微側頭,看向了自己桌上的筆洗。

  “咳。”

  最前面的莊學究輕咳了一下。

  明蘭前面,正點頭不停地如蘭猛地驚醒,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后,裝模作樣的看著桌上的雜書。

  明蘭用眼角朝右邊瞥了一眼,發現徐載靖已經不再朝這邊看了。

  “諸位,一個時辰了,都休息一下吧!”

  “是,學究!”

  眾人紛紛應是。

  明蘭右前方,用力伸了個懶腰的齊衡,活動脖子的時候,朝著后面低頭的明蘭看了一眼。

  因為明蘭低著頭,還有劉海兒的遮擋,在齊衡的角度是看不到明蘭的全臉的,只能越過劉海看到明蘭的長長的睫毛,鼻尖,以及鼻尖下的一抹嘴唇。

  只掃視了一眼,齊衡便趕忙收回視線。

  現如今,明蘭的容貌,就像是一塊璞玉,在時間的緩慢雕刻下,逐漸的顯露出了該有的顏色。

  齊衡認為自己是唯一一個,發現明蘭這塊兒璞玉的。

  心中既有對自己眼光的竊喜和贊賞,也有對明蘭看都不看他一眼的郁郁。

  自從發現明蘭容貌的潛力后,齊衡不知道找機會回頭看過她多少次了,可幾乎每次回頭看去,明蘭都是低著頭。

  這時,

  齊衡右手邊的顧廷燁,回身看了徐載靖的手一眼后,驚訝的說道:“靖哥兒,你的手這是?方才清晨天色昏暗,我還真沒發現!”

  近處的長楓打了個哈欠后,也看了過去。

  徐載靖翻了翻自己裹著細布條的手掌,道:“沒什么,就是早上鍛煉的時候,用力有些猛,把繭子給磨掉了。”

  顧廷燁眼角一抽,道:“嘶!我掉過幾次,那可疼了!”

  “嗯!還行。”

  說完,徐載靖看向齊衡,道:“對了元若,昨日你在臨水殿前的彩棚里,也上了大龍樓船,可有見到要進宮的李家和姚家的姑娘?”

  顧廷燁聽到此話連連點頭,看著齊衡道:“要不是昨日下午忽然起風還刮起沙塵,咱們幾個定是要在奧屋附近,再釣一會兒魚!”

  “釣魚的時候,咱們也能閑聊,說一說昨日的見聞,說不定”

  顧廷燁話沒說完,就朝著徐載靖挑眉笑了笑。

  徐載靖看懂了顧廷燁的笑容,意思就是說不定還能看到梁晗的相好,那位萬家的姑娘。

  齊衡不知為何,也有些遺憾的點了下頭,看著徐載靖和顧廷燁,道:“自是見過的。”

  一旁的如蘭和墨蘭,也被幾人的話題吸引了注意力。

  如蘭喝了一口喜鵲奉上的茶水,道:“元若哥哥,李家五姐姐,我們在聚會上見過幾次!生的是好看,可惜總是瞇著眼。”

  “那位黔國公姚家的姐姐,我們沒怎么見過,她長得什么模樣?是不是和飛燕姑娘一般的好看啊?”

  聽著如蘭的問題,尤其是‘飛燕姑娘’四個字,前面的墨蘭撇了下嘴后,翻了個白眼兒。

  齊衡想著昨晚,母親平寧郡主和他說的話語,看了眼徐載靖,

  隨后,齊衡又轉過身,看著發問的如蘭,道:“五妹妹,兩位姑娘窈窕淑女蕙質蘭心,自是好看的!”

  看了眼終于抬起頭的明蘭,齊衡斟酌一二后,繼續道:“聽母親說,兩位貴女都是因為喜歡軟弓射箭,這才被殿下相中。”

  “啊?”如蘭有些驚訝的嘆道。

  墨蘭眼中則滿是疑惑。

  “哦?”

  坐在前面的長柏,也好奇的轉過身,看著說話的齊衡,道:“元若,這等消息你居然都知道?”

  齊衡朝著明蘭笑了笑,側身看著長柏,道:“上大龍樓船的時候,母親和兩家的大娘子聊過兩句,也和皇后娘娘說了會兒話,自然也就知道了此事。”

  長柏連連點頭,看向顧廷燁和徐載靖,道:“我想,陛下和殿下有這等舉動,必是有什么深意!”

  坐在上首桌后的莊學究,滿意的看著長柏,捋了捋發白的胡須,贊許的點頭,道:“長柏說的不錯!不如就以此事為題,諸位一起論一論,里面會有什么深意吧!”

  讓眾人思考了一會兒后,學究示意長柏先說。

  長柏起身,引經據典后得到的結論是,皇家這是有意在引導民間尚武,為以后征伐北遼,收復燕云十六州作準備。

  長柏落座后,莊學究又讓載章作答,載章說法卻是和長柏略有不同,他以為這是圣上在給朝中臣工暗示,以后文官武將在朝中的地位或會有所調整。

  文官家的子弟或可不拘泥于科舉,投軍也是一個選擇。

  隨后,

  齊衡、顧廷燁還有長楓,都各抒己見。

  多是從李家、姚家在朝中的地位和影響出發,稱贊當今圣上和皇子趙枋選擇的英明和正確。

  “載靖,到你了!”

  莊學究笑看著徐載靖道。

  徐載靖站起身,躬身拱手一禮后,道:“學究,學生倒是以為,圣上和殿下能有這般選擇,固然有幾位同窗所言的原因!”

  “但或許也是因為,殿下自小便喜歡射箭這般技藝!”

  說著,徐載靖看向顧廷燁和齊衡,道:“二郎,元若,當年的事情,你們應該記得的!”

  顧廷燁眼睛一轉,幾年前的記憶涌進腦海。

  齊衡點頭道:“靖哥兒所言有理,當日殿下在龍椅前舉著金箭的場景,如今還歷歷在目。”

  上首的莊學究明白了徐載靖所言的事情,笑著搖頭道:“載靖,這么說來,殿下能有此番動作和選擇,也有你的原因咯?”

  徐載靖笑著拱手道:“學究,學生想來,也就那么一點點!其中深意還是如幾位同窗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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