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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7章 守歲

  晚上,

惠和坊  廉國公府,

  遠處白光一閃,

  隱約照出盧家屋舍北邊背陰屋頂上的還沒有化的積雪。

  “咚”

  稍稍延后,煙花爆炸的巨大聲音才從皇宮方向傳了過來。

  “義兄,義兄!你快看,皇宮中好大的煙花啊!”

  正在院子里戴著護耳與徐載靖一起放炮竹煙花的盧澤宗,伸手指著皇宮方向喊道。

  徐載靖看著盧澤宗指著的方向,看著夜空中炸開的煙花:“真漂亮!”

  “是啊!之前我都沒見過這么大的。”

  “許是去年放過,你在咱們家沒看到。”徐載靖說道。

  去年的時候,盧澤宗在徐家過的年。

  盧澤宗遲疑的點了下頭:“義兄說的是,還真有可能!”

  白光一閃,

  “咚”

  又是一朵煙花炸開。

  戴著護耳穿著錦緞棉衣的青草和云想姐妹站在徐載靖身后,

  皇宮中煙花的亮光,照亮了三個小女使的臉龐,眼睛也亮晶晶的。

  曲園街離著皇宮有些距離,往年過年很少能看到皇宮之中的煙花。

  皇宮上空的第二朵煙花消散在夜空中,

  盧家院子比剛才暗了許多,再次陷進昏黃的燈籠光中。

  盧澤宗正要準備繼續放自己的炮仗的時候,

  又是白光一閃。

  煙花的亮光,同樣照亮了榮家往年中秋賞月的木樓二樓,

  木樓上站著穿著厚實冬衣的榮家人。

  榮顯看著消散的煙火道:“姐姐說今夜有好看的煙花,果然沒有騙人!”

  榮顯說完,

  皇宮方向的夜空稍稍的陷入了黑暗中。

  “哥,只有這三枚煙花么?”

  被冬夜寒氣凍得臉頰發紅的榮飛燕,嘴里呼著白氣問道。

  榮顯看著自家妹妹一笑:“嘿嘿,小妹你猜。”

  榮顯剛說完,

  “哎呦!娘,你打我頭干嘛?”

  榮家大娘子呼著白氣:“有的話,為了看煙花,老娘我就還在二樓受冷挨凍,要是沒了老娘我便下去!”

  “有有!姐姐說宮里可能放一夜呢!”

  “那得放多少煙花啊!”一旁的富昌侯感嘆道。

  榮顯道:“爹,也就是這時放的多,下半夜可能就一刻鐘放一枚了。”

  又看了一會兒煙花,榮家主君和大娘子便一起下了木樓,回到烘著暖爐燒著地龍的房間中。

  榮顯和榮飛燕沒跟著。

  “唉!”

  榮顯嘆了口氣。

  “唉!”榮顯又嘆了一下,然后看著在二樓上張望遠處的榮飛燕道:“妹妹,你都不關心一下你哥我么?”

  看著別處的榮飛燕口氣隨意的說道:“哥,你怎么了?”

  “沒事!”

  榮飛燕朝榮顯翻了下白眼:“哥,我餓了,先下去了。”

  “嗯!”

  榮顯點頭道。

  待榮飛燕帶著凝香和細步下了樓,榮顯望著柴家的方向惆悵的自言自語道:“唉,我那無疾而終的感情啊。”

  如今榮顯年紀已經不小,之前榮妃召他和榮飛燕進宮,已然將他的婚事定下:是輔國公竇家的姑娘。

  相對于從榮妃入宮開始起勢祖上沒什么底蘊的新貴榮家來說,這門親事很不錯。

  當今圣上身體康健,再活個十年八年沒絲毫問題。

  而如今竇家雖是國公府,但后輩不論是讀書還是習武,都沒什么出彩能擔大梁的后輩,

  有榮顯這么個能在皇帝跟前說上話的寵妃弟弟照應著,也是好事。

  曲園街,

  勇毅侯府,

  離得皇宮有些遠,

  只有隱隱的煙花響聲傳來。

  徐侯夫人孫氏站在院子里,看著載端和載章帶著各自的兒子放著炮仗呲花。

  如去年那般,盧澤宗的外祖家依舊送來了不少的煙火。

  載端正在用線香點燃的,由小臂粗細的竹筒制成的噴火呲花便是李家送來的。

  呲花朝外噴著火花,讓徐家院子里很是明亮。

  孫氏嘴角帶笑,但眼中卻有些惆悵。

  一旁的華蘭看著笑得開心的官人和兒子,看了孫氏一眼后輕聲道:“婆母,您怎么了?”

  孫氏看著華蘭笑道:“沒事,這十六七年,每年這個時候靖兒都在院子里,今年沒看到他,心里還有些不太習慣呢。”

  想著之前第一次在徐家過年的感覺,華蘭挽著孫氏的臂彎道:“婆母,咱們明日便能見到小五了。”

  孫氏笑了笑。

  華蘭繼續道:“也不知我家弟弟今晚在飯桌上有沒有作新詩。”

  華蘭身后的翠蟬笑道:“大娘子,柏哥兒堅持這些年了,奴婢瞧著今晚八成還是那首《守歲》。”

  孫氏聽著盛家的趣事又笑了笑。

  不一會兒后,

  孫氏看著院子里的兒子和孫子喊道:“別玩兒了!進屋里吧!”

  戌時末(晚九點)

  冬日寒夜里,

  汴京城中炮仗煙花的聲音逐漸小了。

  這也讓皇宮中每隔一刻鐘就放一發的大煙花格外的顯眼。

  “咚”

  煙花的響聲傳到了柴家內院兒。

  聽著動靜,

  吃完飯正在打葉子牌消遣的柴勁朝外看了一眼。

  “大哥,你出不出啊?”

  柴勃的聲音傳來。

  柴勁看了看手里的葉子牌認輸的直接將紙牌扔到桌上,朝著一旁的柴錚錚道:“錚錚,你來吧,今晚我運氣.”

  “嗯?”

  柴夫人蹙眉瞪了柴勁一眼。

  “運氣不錯!妹妹你來!”

  一旁的柴錚錚擺手道:“哥,你玩吧。”

  柴勁搖頭走了過去:“看什么呢?這么著迷?”

  身旁放著一摞書的柴錚錚笑道:“昨日李家五娘托人送來的話本,寫的挺有意思的。”

  手氣正旺的柴家主君笑道:“勁兒,錚兒,你們倆到底誰過來?”

  “妹妹,我幫你看,你去吧。”

  柴勁動作飛快的將柴錚錚眼前的話本抽出來拿在自己手中道。

  柴錚錚裝作生氣的看著柴勁,柴勁笑著擺手:“快去快去。”

  柴錚錚無奈站起身,朝著廳堂角落中正與云木吃著蜜餞說話的魏芳直道:“芳娘,奏樂。”

  “是,姑娘。”

  魏芳直笑著將手里的蜜餞放回盤子里,

  用手絹兒擦了擦手后,抱起了放在一旁條案上的琵琶。

  很快,

  節奏歡樂輕快,聲音不高不低的琵琶聲緩緩響起。

  樂曲聲中,

  幾局葉子牌下來,

  柴家主君的笑容漸漸消散,出牌的時候疑神疑鬼,不時的看著自家女兒柴錚錚的表情。

  夜深了,

  更加寒冷了,

  柴家廳堂里依舊溫暖如春。

  柴錚錚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道:“不玩了,老是贏沒意思!大哥,你來吧。”

  坐在牌桌旁的柴夫人笑著搖頭,伸手接過了女使奉上的甘甜熱茶湯,喝了一口后道:“勁兒,過來。”

  柴勁意猶未盡的放下話本,坐回牌桌后也和柴夫人一樣喝起了提神的茶湯。

  柴錚錚重新拿起了話本,看之前還同云木說了幾句話。

  很快,

  柴錚錚身邊的桌幾上就多了個如玉的瓷碗,里面泡著一個黑不溜秋的凍梨。

  看完話本換書的時候,柴錚錚拿著凍梨嘬了一口后,美美的縮了縮肩膀。

  廉國公盧家,

  夜里守歲無事,

  內院寬大的廳堂中鋪著厚實的地毯,

  國公老夫人雖然年紀不小了,但依然在牌桌上同兒媳孫女們打著葉子牌。

  有盧家姑娘在玩著投壺。

  投壺打牌的同時,她們還不時的朝另一邊看去。

  原因就是,

  上了年紀的廉國公喝了些酒,忽的心血來潮,有了比試武藝的興趣。

  此時正在仆從挪開桌椅后空出來的地毯上同徐載靖比劃。

  兩個人的動作都緩慢無比,沒說是交手,不如說是徐載靖給喂招。

  隨后,

  盧澤宗又上場讓徐載靖‘檢驗’了一下,這一年左右時間的鍛煉成果。

  玩鬧了一會兒后,

  徐載靖讓盧澤宗把他練捶丸的球桿、捶丸拿到了廳堂中。

  徐載靖又在地毯上擺了個側躺的茶杯,兄弟二人玩起了室內捶丸。

  寅時初刻(凌晨三點左右)

  皇宮內依舊不時的有煙花炸開。

  老國公和老太太已經去睡覺了。

  廳堂中年紀不大的眾人,喝了茶湯后還不算困。

  盧家廚房則將新出鍋的飯菜送到了廳堂中。

  徐載靖看著飯桌上,如昨天傍晚一樣的油炸魚塊擺了一大盤,便是知道是盧家看自己喜歡吃魚,特意多做的。

  吃飽了飯,

  又在廳堂中說了會兒話歇了歇后,

  已經是寅時正刻(凌晨四點)

  徐載靖便同盧澤宗陪著一起穿上厚厚的冬衣去到府外街上大聲喊著‘賣癡呆’。

  回來后,在院子里燃火、撲打等事情與在徐家大同小異。

  天還沒亮的時候,

  徐載靖和盧澤宗再次出了廳堂,這次是跟著盧家三子盧駙馬一起去拜會盧家要好的人家。

  一行三人騎著馬,后面跟著小廝管事,小廝管事懷里放著不少的帖子。

  遇到關系一般、或不想迎客、或家中守孝、或者此時還在休息不想開門的人家,多是由小廝管事將帖子放進大門上掛著的布袋中。

  柴錚錚洗臉醒神后,

  開始任由女使拂衣幫她重新梳理發髻。

  今天早上要去宮里拜年,定是要重新打扮一番的。

  熬夜后有些困的柴錚錚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后,閉著眼睛。

  從小女使手里接過盛著熱水的銅盆,云木將毛巾浸到銅盆的熱水中。

  將毛巾擰的熱水不多不少后,云木給閉著眼的柴錚錚擦起了臉。

  看著柴錚錚不自覺揚起的嘴角,還有瑩白臉頰上露出的極淺的酒窩,云木笑道;“姑娘,奴婢瞧著您今日心情很不錯呢。”

  “嗯。”

  聽到這話,柴錚錚回了一聲,臉頰上的酒窩更深了些。

  當云木給柴錚錚擦手的時候,依舊閉著眼的柴錚錚說道:“今日家里大門開著了吧?”

  “開著的,紫藤方才剛去看過了。”

  柴錚錚點了幾下頭。

  她身后正在打理發髻的拂衣低聲道:“姑娘,您慢些動。”

  兩刻鐘后,

  柴錚錚站著展開胳膊,由著女使將新衣服套在身上。

  “姑娘,前院兒有人來拜年了。”

  門外有穿著新冬衣的小女使喊道。

  柴錚錚眼睛一亮,

  紫藤就要忙著給柴錚錚披上斗篷。

  云木則是在門口道:“哪家的客人可曾聽明白了?”

  “云木姐姐,說是景明坊秦家的侯爺和世子。”

  柴錚錚嘴角微微一扯,眼睛不再明亮。

  朝著紫藤擺手示意不用,然后坐到了一旁的繡墩上。

  前院,

  因為冬日太陽升的晚,而且此時還是清晨,天色黑的厲害。

  所以待客的前廳中立著的幾個燭架上的蠟燭都被點亮了。

  在蠟燭明黃的燭光下,前廳中很是明亮。

  極薄的屏風細紗上繡著盛開的牡丹花,

  榮飛燕在屏風后的暗處,透過屏風細紗之上留白的地方可以清楚的看到前廳。

  看著前廳中,和徐載靖拱手結束后又上手抱著互拍了幾下后背的兄長榮顯,榮飛燕抿了抿嘴唇。

  坐在上首椅子上和盧駙馬說話的間隙,富昌侯看到了被榮顯抱住的徐載靖。

  瞧著徐載靖一身的氣派,富昌侯和榮大娘子對視一眼后道:“去,讓旁邊屋里的三娘出來見下客人。”

  等了一會兒,

  榮飛燕便帶著女使從屏風后走了出來。

  此時,榮顯正同落座的盧澤宗說著話,聽到盧澤宗提到輔國公家,榮顯臉上的笑容一滯。

  坐在盧駙馬下首的徐載靖也看到了走出來的榮飛燕。

  盧駙馬和富昌侯夫婦都坐著沒動,

  徐載靖和盧澤宗都站了起來,動作很是一致的齊齊拱手:“飛燕姑娘/姐姐妝安。”

  榮飛燕笑著福了一禮站到了富昌侯夫人身后,朝盧澤宗笑了笑后,順便瞅了徐載靖一眼。

  又說了兩句話,

  盧駙馬便帶著兩人起身告辭。

  “大娘子,飛燕姑娘,還請留步。”盧駙馬笑著道。

  隨后,便同富昌侯父子一起走向了二門。

  看著一行人從游廊走遠,

  榮大娘子:“嘖,這徐家哥兒真是不錯,可惜和齊國公家的小公爺還有些差距,沒爵位!可惜了。”

  一旁的榮飛燕視線一直在游廊上,聽到榮大娘子話語,她道:“母親,平寧郡主怎么看咱們家,你不是聽薛家說過么?”

  薛家就是平寧郡主大嫂嫂的娘家。

  齊衡親堂兄外祖家。

  走在之前去承平伯朱家參加婚宴的路上,

  盧駙馬看著與徐載靖和盧澤宗,義兄弟二人正一起騎著小驪駒:“等咱們去朱家轉一下,最后去柴家,然后回家進宮。”

  徐載靖和盧澤宗齊齊點頭。

  在前院,

  也是待客前廳中,

  女使云木快步走了進來,朝著柴夫人福了一禮后來到柴錚錚身旁道:“姑娘,盧駙馬帶著靖哥兒和宗哥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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