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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1章 “跑快跑”

  四月初八,

  午時兩刻(上午十一點半后)

  汴京內城信陵坊,

  大相國寺門口,

  站在那里的小驪駒甩了甩被綰著的馬尾,

  馬背上,

  徐載靖用手遮著有些耀眼的陽光朝著大門兩旁的高聳的塔樓看去。

  大相國寺每月開放五次,每次都是汴京城中最為熱鬧的集市!

  今日又逢佛誕日,所以大相國寺門口人流涌動摩肩接踵,很有后世繁華商業街的樣子。

  “那位公子!可以走了!”

  側門門口維持秩序的僧侶攔下行人后,朝著徐家一行車馬喊道。

  徐載靖朝著那位僧侶點了下頭,又同周圍讓路的路人點頭致意后,同載章、祝慶虎一起護著徐家幾輛馬車朝寺內駛去。

  待一行車馬進了寺內,

  側門便被門內的僧侶再次關上。

  熱鬧的喧囂聲相較方才低了不少。

  徐載靖放眼看去,只見左手邊是長長的遮災防火的雪白高墻,一邊是關著側門的寺內庭院,眼前過道一眼望去能看到遠處停著的車馬。

  大相國寺占地頗大,

  沿著路走了好一會兒,

  眾人才在一處庭院門口停下。

  徐載靖和兄長們下馬后,看著門口帶著小沙彌,雙手合十須發皆白的高僧,趕忙雙手合十躬身一禮。

  從馬車上走下來的孫氏朝著那高僧歉意的說道:“大師,今日冒昧來訪祈福,打擾了。”

  “善信能來便是緣,何來打擾一說,里面請。”

  孫氏回身看著下馬的祝徐氏和兩個兒媳,笑著點了點頭。

  徐載靖站在一旁,等母親、姑姑等人下車帶著女使嬤嬤進院兒。

  青云湊到徐載靖身后道:“公子,旁邊看著是柴家的馬車。”

  徐載靖側頭看了看排成一列的數輛馬車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到勁哥兒身邊的小廝了。”

  徐載靖點了下頭,便帶著青云和剛下車跟過來的三個小女使朝院內走去。

  在院內走了一會兒,

  徐載靖就看到母親孫氏笑著快走了幾步,和大殿門口站著的大娘子打著招呼。

  柴夫人滿臉笑容的看著走過來的孫氏道:

  “孫家姐姐,今日你怎么來這兒了?我專門挑了個人少的時候來,沒想到還能和遇到,真是緣分啊!”

  孫氏笑著道:“我們家今日有喜,瞧著時辰尚早,便趁著日子來寺里焚香祈福。”

  聽到這話,柴夫人笑容微微一滯,隨即面露好奇道:“哦?是什么喜事兒?”說著還看了眼孫氏身后的徐載靖。

  孫氏笑著看了看自己的大姑姐,低聲和柴夫人說了幾句。

  柴夫人一愣,笑容愈盛的看了眼祝徐氏、祝慶虎,嘆道:“那可真是喜事!”

  “哎呀,我怎么攔著姐姐在門口,走,咱們進去!”

  柴夫人說著和孫氏一起朝大殿內走去。

  徐載靖和兩位兄長走在了最后,

  跟著眾人進門和等在門邊的柴勁拱了拱手后,一起說著話朝大殿內走去。

  路上,祝慶虎疑惑的看著柴勁道:“勁哥兒,你怎么老是無故發笑啊?”

  柴勁看了徐載靖一眼,笑著擺手道:“沒事,我只是想起了回家后的一些趣事罷了。”

  隨后徐載靖等人跟著長輩一起上香祈福,還灑了些祈福的香油錢,因為臨近中午眾人在寺內廂房一起用了齋飯。

  飯后,

  徐載靖聽著庭院外傳來的熱鬧嘈雜聲,起身道:“母親,姑姑,我去外面轉一轉。”

  正在和柴夫人說著汴京逸聞的孫氏,頭也沒轉的擺了擺手。

  載章、祝慶虎和柴勁見狀,也先后起身離開。

  四人朝熱鬧的院外走去,

  柴勁在一旁搖頭道:“聽著長輩們聊天,這位洪大人的升遷和那姑娘的婚事,看來是都要落空了。”

  徐載靖等三人都點了點頭。

  方才在廂房中,四人都聽了不少逸聞。

  這些時日,汴京中最為人議論的已經不是‘康家治家不嚴被奴仆侵了錢財’,而是‘洪家女兒不檢點’。

  “之前也沒聽說過這事兒,最近怎么鬧得這么沸沸揚揚的。”

  祝慶虎有些疑惑的說道。

  柴勁在一旁道:“靖哥兒,你和六郎向來要好,就沒從他那里得到什么消息?”

  徐載靖點了點頭:“倒也有些。”

  其他三人紛紛做傾聽狀。

  “聽說在相州任職之前回京的余小大人即將升遷,那位洪大人也要升遷。”

  “而且六郎說,一開始傳那位洪家姑娘進秦家馬車、和東昌候家定親的,便是余家。”

  徐載靖兩句話說完,便沒有再說下去。

  載章道:“洪家姑娘不是說定的是顧家五房么?怎么”

  柴勁不確定的說道:“五郎,這余小大人,不會也想要入工部吧?”

  徐載靖搖頭:“這倒沒怎么打聽。”

  載章嘆了口氣道:“咱們應該留在廂房的,說不準能聽到一些里面的門道呢!”

  徐載靖笑了笑,邁過門檻朝前走去。

  走了一會兒,

  幾人帶著女使親隨進到了熱鬧的中庭。

  有攤販看到徐載靖一行人后,便高聲吆喝,熱情攬客。

  徐載靖沒買什么,但他身后的青草等三個女使很是買了些東西。

  逛了一會兒,

  “幾位小爺留步看一看?”

  聽到穿著體面的攤主說話,

  徐載靖幾人相互看了一眼后,在一處弓劍攤子上停了下來。

  攤主捧出一把裝飾精美的長劍,待祝慶虎接過去后,豎起大拇指道:

  “您瞧瞧,剛從興慶府運來的白高劍。品質是這個!”

  “噌!”

  祝慶虎抽出長劍后瞅了瞅,輕輕用手指敲了一下后,點頭道:“喲呵,真是白高來的!品質還不錯!多少銀錢?”

  “承惠三百貫。”

  祝慶虎笑著放下長劍。

  “唉唉,小爺,二百八您帶走。”

  看著攤主的樣子,青云板著臉擺了擺手道:“你也不看看這位是從哪里回來的。”

  攤主一愣,瞧著祝慶虎的身材氣勢,笑道:“失敬失敬,莫非是西軍回來的壯士?”

  祝慶虎拱了拱手。

  “那二百五十貫您帶走”

  徐載靖笑著搖了搖頭。

  柴勁站在一旁指了指攤主放在正中,手掌大小的半塊魚形青石道:“那石頭拿來瞧瞧。”

  “小爺,好眼光,正宗鞏州磨刀石,作價四十貫!”

  聽到此話,徐載靖、載章和祝慶虎都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徐載靖拍了拍柴勁的肩膀道:“勁哥兒喜歡,明日我送你幾塊兒。”

  柴勁一愣笑道:“我家管事發現的那東西,不會是都到你兜里了吧?”

  徐載靖得意的點了下頭。

  青云站在一旁,手里拿著幾條弓弦道:“公子,他家這弦索倒是不錯。”

  徐載靖點頭:“多買幾根!”

  一番討價還價后交易完成,

  攤主握著手中長劍,看著走遠的幾人,懊悔的嘆了口氣。

  “攤主,那把二百五十貫的大高劍我要了!”

  方才在一邊看熱鬧的路人說道。

  “去去去,你識貨么就要!”

  說著,攤主將長劍放回身前的木箱中。

  往前又走了一會兒,

  幾人又站在了一處掛著鞍韉、韁繩的攤子前。

  看著徐載靖幾人的裝束氣質,

  正在同客人說著“您瞧瞧這可是北遼鞍韉.”的攤主停了話頭,將客人交給一旁的小廝后道:“幾位小爺,要買什么?”

  祝慶虎指了指方才的鞍韉道:“那北遼鞍韉拿來我瞧瞧。”

  攤主低聲道:

  “幾位小爺,您幾位看著就是識貨的,小的就不獻丑了.呵呵呵呵。”

  祝慶虎和載章繼續在攤子上看著,徐載靖站在一旁和柴勁繼續說著話。

  柴勁看著周圍熱鬧:“之前每年今日都是我和弟弟來的,這兩年母親在京中,便是我和母親來。”

  “啊?勁大哥來拜佛?”

  柴勁搖了搖頭,想了想后繼續道:“這大相國寺也做些銀錢上的生意,我家銀錢放在家中無用,還不如讓這大相國寺幫忙放出去一些,吃些利錢。”

  徐載靖點頭,看了柴勁一眼。

  柴勁會意笑著道:“我家放錢出去,利錢不過一成而已。

  徐載靖疑惑:“這豈不會讓人鉆了利錢低的空子?”

  柴勁回道:“那就與我家無關了。”

  大相國寺內,

  一處安靜的小院兒,

  院兒門口有兩個挎著長刀的侍從,

  兩個侍從很是機警,目光不時的掃來掃去,

  不過這兩人的胳膊處綁著臂鞲的地方,卻是看著有些隆起,似乎是被包扎著。

  院子屋內,

  張士蟠盤腿坐在蒲團之上,

  對面跪坐的僧人態度恭敬的低聲說道:“師兄莫要自責,發生這等情況是誰都預料不到的。”

  張士蟠秀美陰柔的面孔上很是平靜,眼睛轉了轉說道:“徐家那廝我實在不好對付,他不除我無法出皇宮!像今日這般,傳個訊息都要費這么大勁!臺里能否派高手來幫上一幫?”

  僧人低聲道:“師兄,此事我給不了答復,待我將此事發回臺里靜候訊息吧。”

  張士蟠點了下頭,繼續道:“還有,之前給兗王世子準備的那般際遇你是知道的,我覺得倒是可以給我也來一次。”

  僧人面上有些為難的神色:“師兄,你想的太簡單了!之前能成功是因為地處汴京之外,而且兗王動了悍卒,穿戴甲胄用上強弩才這般順利!不然單是那位姑娘身邊的高手就是一樁極大的麻煩。”

  張士蟠板著臉道:“這些你別管,只管將我的謀劃告之佛妝臺便是。”

  “是,師兄。”

  “南邊聯系的怎么樣了,臺中可有來信?”

  那僧人道:“師兄,如今大周皇城司日益厲害,南邊還未有聯系上的信傳來。”

  看了眼張士蟠,僧人繼續道:“就是聯系上了,師弟我也不看不到。”

  張士蟠沉吟一會兒,點了下頭道:“還有,讓臺里想辦法調些我用的順手的人手來汴京,最好是貝州出身的。”

  僧人點頭:“這倒不難,用銀錢便能將此事辦妥。”

  “盡快。”

  “是,師兄。”

  張士蟠站起身朝外走去。

  來到院兒門口的時候,

  張士蟠回身,

  在一旁路人的視線中,張士蟠雙手合十恭敬的朝那僧人躬身一禮。

  跟著張士蟠身后的兩名侍從,也是一般的躬身。

  大相國寺,

  中庭,

  下午的艷陽下,

  攤販彩棚之間,

  徐載靖幾人繼續走著,

  徐載靖手上沒什么東西,但他身后的青云手上卻是拎著不少玩意兒,大部分都是青草等等三個女使的。

  其中還有青草聲稱幫徐載靖買的撥浪鼓——方便徐載靖送給侄兒外甥女等孩子們。

  要是徐載靖送不出去,青草還能送給新婚的某位姐姐。

  從一張精心制作的竹涼席上收回手,

  徐載靖朝后道:“青草,這張席子買三張回去。”

  “是,公子。”

  這時,

  祝慶虎在前面的攤上買了幾個味道不錯,被攤主洗干凈的瓜果分了下去,

  徐載靖接過瓜果卻是沒放進嘴里,而是朝不遠處看去。

  “靖哥兒,怎么了?”

  柴勁順著徐載靖的視線看過去,問道。

  徐載靖看著不遠處一臉焦急叉著腰喘氣的一人,擺手道:“沒事!”

  說著徐載靖就朝前走去。

  “高大哥,發生了什么事兒?可有我能幫忙的。”

  聽到徐載靖的聲音,正在四處張望的高云青一哆嗦的轉過頭,努力平緩呼吸后,面上擠出一絲笑容道:“靖,靖哥兒,你怎么在這兒?”

  徐載靖用拿著果子的手指著來處,道:“我陪著家里人來寺里上香祈福。”

  高云青連連點頭道:“哦哦!原來如此!”

  “靖哥兒放心吧,沒什么著急的事兒,不用你出手,你忙,你忙!”

  說著高云青擦了下額頭上的汗水,拱了拱手。

  “這位兄臺,你莫要客氣,有什么事說就是,我等能幫,自然義不容辭。”

  柴勁笑看著高云青手上的汗水道。

  高云青將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看著湊過來的祝慶虎、載章,誠懇的說道:“靖哥兒,幾位公子,真是不用!小事兒,小事兒!”

  說著,高云青踮腳朝著不遠處的下屬揮了揮手。

  不遠處的皇城司吏卒面上滿是振奮神色,笑著朝這邊走了過來。

  去往大相國寺中庭的路上,

  “公子,咱們不去寺外等著么?”

  聽著侍從的話,張士蟠搖頭道:“去最熱鬧的中庭,就說方才咱們和那些跟來的走散了。”

  “是,公子。”

張士蟠板著臉感受著看向他的視線  這些視線里有舉著扇子帶著面紗的羞澀姑娘,有的是面露驚訝好奇的男子。

  “一個個的賊鳥廝,看什么看!”

  張士蟠暗自罵道。

  跟著的侍從揉了揉小臂,道:“公子,許是這幫頑囚以為您是女扮男裝。”

  “閉嘴!”

  侍從訕訕的應了聲是。

  說完,張士蟠加快了步伐。

  來到大相國寺中庭側門的時候,

  侍從看著從人群中走來的高云青道:

  “公子,是皇城司的小官兒。”

  “嗯。”

  張士蟠面上露出笑容,笑容中帶著些歉意的拱手道:“高”

  高云青一臉驚恐的朝后看了眼,隨即轉頭朝著張士蟠高聲喊道:“跑!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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