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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5章 什么時候成你家的了

  貝州城內,

  儲存財帛、軍械等等物資的大倉前,

  一身華麗甲胄的英國公世子張方顏駐馬在大門口,身旁是鄭驍兄長鄭駿將軍。

  鄭駿側頭看著大倉不遠處,正在同張家、鄭家麾下校尉說話的甘將軍,眼中輕視一閃而過。

  “大郎,你看這痕跡!”

  馬背上的張方顏撫摸著大門上的箭孔說道。

  鄭駿回過頭,看向了張方顏所指之處后,道:“嗯!羽箭深深釘進門里,便成了向上攀爬的借力處。”

  說著,鄭駿指了指大門遠處,那里還有一攤暗色的血漬,繼續說道:“聽說靖哥兒他們將賊首用長槊挑著,架在馬車上,就這么直接來了大倉前.”

  張方顏抬頭看了看大倉厚重的大門,輕笑一聲:“這兩個小子,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十來個人就敢攻打這里。”

  鄭駿笑了笑:“人家是擒賊擒王之后才來的,不然那姓杜的鈐轄怎么會棄暗投明,陣前反正?”

  張方顏點頭:“這杜鈐轄幫助靖哥兒他們拿下大倉,免了這里面的軍資受損,也算將功折罪。”

  沉吟片刻,張方顏又道:“大郎,要是沒靖哥兒這小子,軍資被燒毀,咱們的后面的日子,不知道有多難過啊!”

  鄭駿:“世兄說的是!”

  說完,鄭駿又看了眼不遠處的甘將軍,道:“我瞅著,那位不會想要給我麾下的尉校送女樂妾室吧?”

  聽到此話,張方顏嘴角上揚,笑了一下。

  甘家能掌一軍上萬人,在汴京也是有些底蘊的。

  但自從甘將軍娶了如今的大娘子后,便有了送人美艷小妾、女樂的愛好。

  而且看人下菜碟,身份好職位高的,送的小妾便是那甘家、或那位大娘子的各種親戚家女兒。

  普通的校尉,送的就是從牙行青樓里買的姑娘。

  如此做的目的,張方顏、鄭駿他們都懂,無非是拉攏人心,擴大勢力。

  效果不說有多好,但也并非毫無效果,有不少軍中尉校對這位‘體恤下屬’的甘將軍抱有好感。

  這時,

  大倉內有吏員在精悍尉校的陪同下,走了過來。

  在張方顏身前躬身拱手后,道:“將軍,大倉之中各類軍資已再次清點完畢!核對無誤,明細在此!”

  張方顏點頭,待他身邊的親兵接過明細后,同吏員身邊的尉校,道:“讓守衛此處的兒郎們打起精神,事后自有重賞!但,要是出了什么紕漏.”

  “卑職等,提頭來見!”

  “嗯!”

  說完,張方顏又同鄭駿道:“大郎,此時靖哥兒他們應該已經進城,咱們去和他說幾句話。”

  貝州府衙前,

  不知被熱水、冷水沖了幾遍的地面,濕漉漉的干凈了許多。

  門口處,

  聚著不少大周將士。

  黃青越、鄭驍和真定易家哥兒站在一起說著話,

  聽著他們說‘昨日有賊兵趁亂逃出城,靖哥兒追出去’等聲音,

  徐載靖和顧廷燁等人下馬站在一旁,正陪著一個四十多歲身穿甲胄,領著廣銳軍一部來貝州的中年軍將說著話。

  只見這中年軍將道:“五郎,真如二郎所說,你外祖家姓孫,外祖母姓顧?”

  徐載靖連連點頭。

  中年軍將滿眼思考的神色:“嘶夫家姓孫族譜上,我想想。”

  說著,大拇指在其余四個手指頭上點來點去。

  過了一會兒,顧廷燁道:“叔,想起來了么?”

  那中年將軍沒搭理顧廷燁,大拇指卻停在了無名指中間,不確定的說道:“五郎,您外祖母祖上可是庶出?”

  徐載靖笑著點了下頭。

  “這便對上了。”

  隨后在這位出身顧家,對族譜頗為熟悉的中年軍將,便開始給顧廷燁捋起了其中的關系,直聽得顧廷燁頭昏腦漲,不停的點頭。

  這時,

  遠處傳來了馬蹄聲,

  張方顏、鄭駿等騎馬過來。

  “見過將軍。”

  看到張方顏,門口眾人紛紛躬身拱手行禮。

  “嗯!”

  張方顏側身下馬,來到徐載靖等人跟前,雙手一邊拍徐載靖的肩膀,一邊拍顧廷燁的,滿懷欣慰的看著兩人,道:

  “五郎、二郎,別怪本將催你們!實在是陛下急著要見你們,這京中軍令催的急,要你們這群功臣趕忙回京。不然我們定和你們痛飲一宿。”

  張方顏說著回頭看了眼,他身后的鄭駿、甘將軍等紛紛點頭。

  “等臘月學堂休沐,你們可要留出時間,去我家赴宴!”張方顏繼續道。

  徐載靖、顧廷燁笑著連連點頭。

  “行了,趁著天色還早,去吧!”

  張方顏又拍了拍兩人的肩膀。

  出城的路上,

  何灌看著前后左右,疑惑道:“五郎,兆主事和高大人呢?”

  徐載靖道:“何大哥,他們有事要忙,暫時先不回汴京。”

  何灌點了下頭:“是該多忙一下了,差點出大事!”

  轉過天來,

  已是十二月初一。

  徐載靖等人已經啟程回京一天多了。

  午時末(下午一點后)

  齊州,

  皇城司獄,

  獄內昏暗冰冷,

  有冬日的陽光從小小的窗口里照進來,形成了一道光柱。

  光柱也讓獄內漂浮的灰塵、蒸汽現了形。

  光柱下,

  一個男人坐在椅子上,

  身上、臉上滿是各種傷痕,

  放在椅子把手上的手指已經變形,椅子下的雙腿也有些無力的垂著。

  就著光線,這男人咧嘴一笑,嘴里滿是鮮血,里面卻是一顆牙也沒有。

  “嘿嘿.任是賈府君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原,原來的白高國司相,居然,居然是皇城司的人,哈!哈哈,可笑啊!”

  “怪不得.咳咳白高被滅的如此之快!真是我都知道了你的身份,說什么,我都是個死,所以,我為什么說?”

  看著前方的男人,站在一旁的兆泰峰眼中沒有情緒的波動,道:“我也沒想到,居然能在齊州,見到之前在興慶府認識的人,可見咱們緣分頗深啊。”

  “嗤!”椅子上的男人不屑的噴出一口血沫。

  兆泰峰繼續道:“這樣也好,可以少說很多廢話!我行事,說一不二,你應該知道!”

  男人抬眼看了下兆泰峰,點了下頭:“垂環司司相,說不殺就不殺,這我知道。”

  兆泰峰:“嗯。只要你告訴我,為什么齊州附近,留守府、妝佛臺的諜子,少了這么多,我給你個痛快,你的妻小我也會放過。”

  椅子上的男人神情一愣,然后,語氣慌亂道:“我,我我說!”

  兆泰峰擺了擺斷道:“你先稍等!聽我說明白!”

  男人:“嗯?”

  兆泰峰:“我口中你的妻小,不是齊州城里的,而是析津府顯忠坊中的那一家三口.對了,還有個老媽子!”

  “嘩啦!”

  椅子上,受了重刑的男人猛地掙扎了一下,不顧傷腿,就這么站起來看著兆泰峰,眼神兇狠的似乎是要吃了他。

  兆泰峰情緒依舊沒什么波動,道:“現在,可以說了么?”

  對視了兩個呼吸,

  “啪”

  男人頹然的坐在椅子上,道:“要我說可以,你先告訴我,你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兆泰峰搖頭:“你沒資格問這個。”

  男人喘息了兩下后,道:“我們一開始接到了析津府的密令,要我們趕快移樁后來又接到讓我們在齊州引發混亂,焚屋殺人的密令。”

  “完成差事后,我們本要撤回北遼,但臨行前又要我們我們去伏殺從貝州歸京的一行人。”

  “密令上說,貝州事敗,壞事之人歸京時必然心情高興輕松,麻痹大意,便命我們尋機伏殺。”

  兆泰峰語氣依然平靜:“你們怎么知道他們什么時候離開貝州?”

  “我等不知道,我們只是要在沿途等待而已。”男人說著,又吐了口血。

  “如何伏殺?”

  男人不解的看著兆泰峰,道:“自然是能下毒便下毒,沒機會下毒,便尋機用強弩伏殺。”

  “歸京途中,給大周立下大功的那幫人,總不會一路穿著甲胄吧?是吧?”說著,男人嘴角露出了笑容,似乎看到了自己這方陰謀得逞。

  “怎么找到他們?”兆泰峰繼續問道。

  男人搖了搖頭:“我沒出齊州城,他們便是默認我已奔赴極樂,我又怎知如何找他們?”

  兆泰峰轉身離開了刑房。

  看著兆泰峰的背影,男人眼睛轉動后,猛地一瞪,喊道:“我知道了,是.”

  話沒說完,刑房的皇城司吏卒便走了上來。

  出了刑房的兆泰峰,步伐猛然加快。

  一番吩咐后,有數名皇城司吏卒,騎著快馬朝不同方向奔去。

  站在院子里,兆泰峰看著天空,自言自語道:“齊州能派人去,大名府、澶州八成也派人去了!”

  夕陽下,

  官道旁,

  “嗖”

  一支鋒利的羽箭電射而去,

  遠處正在飛速跳跑著的兔兔脖頸被射穿,倒在了地上,片刻后就有血液的熱氣冒了出來。

  片刻后,

  轟隆的馬蹄聲響起,來到兔兔身前也沒停留,騎士直接一個探身,就將兔兔給抓了起來。

  提著兔兔耳朵,顧廷燁一臉喜色的,呼著白氣喊道:“靖哥兒,今晚咱們又能加餐了!”

  說著,顧廷燁將羽箭拔出來后,把兔兔掛在了鞍韉后面的野雞旁邊。

  因為徐載靖等人身上有皇帝旨意,自然不能慢悠悠的歸京。

  同時他們還是立下功勞之后回家,心中愉悅。

  行進方向又是自北向南,

  不但沒了迎面而來給眾人增加阻力、寒意的頂風,而且有了增加助力的順風。

  北風居然一下子也變好了,恨不能讓它更大些。

  所以,徐載靖等人一路不知不覺間,速度就有些快,此時已然抵達長垣縣南附近。

  看著從不遠處馭馬奔來的顧廷燁,

  徐載靖身旁的何灌熟練的將羽箭放回箭筒,沒有任何心理波動,習以為常心情平靜的說道:

  “靖哥兒,我瞧著倒不如咱們快馬加鞭,晚上進汴京!直接讓楊樓的大廚給咱們料理這些野味的好!”

  徐載靖看了看天色,點頭道:“也行!”

  這時,

  “吁”

  顧廷燁騎馬回到官道上:“你們倆說什么呢?”

  何灌復述剛才話語的時候,徐載靖看向了遠處對向而來的三匹毛色濃黑,身負馱鞍的小毛驢。

  跟在徐載靖身后的青云笑著湊趣道:“公子,沒想到咱們和那三位還挺有緣分,回京居然還能碰到他們,就是不知他們會不會和咱們討酒喝!”

  徐載靖笑著點了點頭,眼中有些疑惑,道:“青云,你說這個時辰,他們怎么朝長垣縣城走啊?”

  青云蹙眉點頭:“是啊!待近了咱們問問他們。”

  說話間,

  青云又道:“誒?公子,莫非他們認出我們了?今日居然有膽子抬頭朝咱們這邊望了。”

  走著走著,

  逐漸看清了來人的樣貌,徐載靖搖頭,語氣有些自嘲,道:“咱們好像認錯人了!”

  身后的青云看著走來的三人三驢點頭,道:“可這驢兒,我覺著長得一樣啊!”

  顧廷燁在一旁笑道:“青云,驢子長得不都一樣么?”

  周圍眾人紛紛笑了下。

  徐載靖也笑著從驢背上的馱鞍挪開視線。

  既然不是之前遇到說過話的人,徐載靖他們也不好同他們交談。

  對向而來的三人三驢也沒有之前那般在一旁讓路,

  一行人就這么對向而行,

  交錯而過的時候,

  青云一直側頭端詳著三人三驢,

  待那三人經過了青云身旁,

  青云的視線便是從驢兒屁股方向看去,能看清驢兒另一邊的情況時,

  青云的眼睛猛地瞇了起來,轉頭想要和徐載靖說話的時候,便看到自己公子已經抽出了鞍韉前方的羽箭,正搭在弓弦上。

  “靖哥兒,怎么了?”何灌出聲道。

  顧廷燁也是一臉疑惑的看著徐載靖。

  “駕!”

  說著,徐載靖和青云已經調轉馬頭,朝著那三人三驢奔去。

  瞧著徐載靖青云兩人的臉色,

  何灌和顧廷燁對視一眼,紛紛跟了上去。

  “止步!”

  青云聲音冷冽的在三人三驢身后喊道。

  聽到此話,那三驢身旁的三人趕忙停了下來,目光驚慌的看著身后的青云。

  而徐載靖已經騎馬下了官道,走到了他們側面。

  “你們是干什么的?”

  青云問道。

  “軍好漢爺爺,我們是,是縣城里,去周圍莊子收販棗子的。”

  其中一人語氣害怕,嘴唇顫抖的說道。

  此時,顧廷燁、何灌也馭馬堵住了這三人其他的方向。

  “去販棗子,還帶個葫蘆?里面有酒么?下午太冷了!”青云繼續問道。

  “有,有!好漢爺爺要酒?”

  “扔過來,我聞聞!!”

  “哎,哎!好漢爺爺要酒便是,千萬莫要害了我等性命!”

  說著,酒葫蘆便被扔了過來。

  青云拔開塞子嗅了嗅,順勢看了眼葫蘆上繩結印記,道:“這葫蘆倒是好看,哪里買的?”

  “回好漢爺爺家中自己種的葫蘆長出來的幾個里面,就這個好看,便被小人用作裝酒!”

  聽到此話,

  徐載靖在一旁,笑著搖頭道:“你還真敢說!”

  “嗖!”

  “哚!”

  四五個呼吸后,

  三個驢兒沒事,驢兒身旁的三人卻都中了羽箭。

  青云蹲在方才應聲,此時躺在地上的那人身邊,道:“侯府鄧伯培育出來的好葫蘆,什么時候成你家的了?”

  看著那人眼中迷惑、震驚、不解的樣子,青云冷笑了一下:“來,咱們好好說說。”

  沒搭理一旁賊人的慘叫,徐載靖站在驢子一旁,摸了摸驢背上的馱鞍后,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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