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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5章 弟弟出息姐姐有光

  正月下旬,

  京城收燈,

  宣德門前的巨大花燈幾天內便化成各種或木質或金屬的部件,消失的無影無蹤,再想看到就要等明年了。

  城中大街小巷中的花燈,也都被摘了下來。

  花燈雖然少了,但街上的馬車行人卻多了。

  清晨,

  從曲園街到積英巷,一路上徐載靖就看到好幾輛扎著絹花的馬車。

  每當聽到轔轔車聲,坐在車里的云想都會撩開窗簾,朝外看上幾眼,視線也多會掃過車上裝飾的絹花。

  抵達盛家,

  云想拎著書箱跟在徐載靖身后,朝著學堂院兒走去。

  “公子,這兩天奴婢瞧著路上馬車有些多呢。”

  “應該是京中各家的貴女們出城探春。”

  看了眼自家公子,云想道:“公子,這天還有些冷呢!貴女們怎么這么著急探春啊?”

  嗅了嗅空氣中燒著地龍的煤煙味,云想繼續道:“這個時候也沒什么好看的呀!”

  徐載靖側頭看著望向自己的云想,笑道:“小丫頭,你真以為京中的貴女們,都跟你一樣能天天出門?”

  云想眼睛轉了轉,臉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自是沒有的。”

  “對啊!貴女們可是在閨閣里憋了一個冬天了,也就是前些天元宵佳節能出來游逛散心。”

  “收燈后便能出城游玩,換你你不著急出去玩兒?”

  聽著徐載靖的話語,云想抿嘴:“公子,是奴婢想岔了。”

  徐載靖頷首:“唔!其實這個時候,京城內外各個園子里,已經有不少梅花綻放了,是有些風景可以看的。”

  云想連連點頭:“那公子,殷伯說的出城探春是‘走百病’,是有什么說法么?”

  邁過門檻,

  走進學堂院兒,

  徐載靖思忖片刻,道:“這個時候天氣不算很冷,姑娘們憋了一冬天,出去散步活動手腳,曬曬太陽,看看草木萌發的春景,對身心康泰有好處。”

  “而且聚在一起品茶焚香,說笑議論,這對身心有益的效果更佳。”

  “公子,您懂得真多!”云想笑道。

  徐載靖笑著搖了搖頭,撩開棉簾進了學堂。

  其實,這古代沒什么消遣娛樂,徐載靖這般男子們可以出門游玩,可以應酬高樂。

  如柴錚錚、顧廷熠這般的頂級勛貴官宦家的貴女,也多有暖爐會、品香會等雅集交際機會。

  而那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有錢有閑沒事兒忙的貴女們,多是悶在屋里繡畫習字,最多投投壺,打打葉子牌。

  在一個院兒里活生生憋一個冬天,有時真的很容易讓人抑郁。

  此時出城探春,對身心是有益的。

  學堂中,

  早晨上午學習,

  中午時分,學堂中的同窗們則多會交流一下朝中的事情。

  因為齊國公和盛紘都在京中不時的參加朝會,家中兒郎聽到的消息也就更多。

  所以,徐載靖、載章和顧廷燁多是傾聽,齊衡和長柏說的更多一些。

  “父親說,兩國談判已近尾聲,想來過不了多久,前朝豐州剩下的地方,便全部歸屬我朝。”齊衡笑著道。

  “想來讓北遼吐出這塊兒地方,定然不容易!”顧廷燁說道。

  前面的載章點頭附和道:“二郎說的不錯,北遼占著的地方,正好是西域客商進入北遼的必經之地!北遼還在那里設了官方榷場,收入頗豐。”

  “想來應該是徐侯派兵進駐吧?”顧廷燁又道。

  看到齊衡點頭,長楓也附和著頷首,說道:“徐大哥就在九原,自然是徐侯派兵。”

  齊衡點了幾下頭之后,看著搖頭的徐載靖,疑惑道:“靖哥,難道不是?”

  環顧四周,徐載靖點頭道:“我猜,會是拓西侯曹老將軍派兵去。”

  前面的長柏點頭贊成。

  沒和北遼打這一場之前,蒙古諸部向南的馬匹貿易,便是走了勇毅侯徐家這邊,照著朝廷的章程來,徐家也獲利頗豐。

  此時北遼吐出一塊兒大肥肉,徐家自然不會貪得無厭。

  曹家是皇子趙枋的外祖家,應該占這一份,朝中也不會有人多說什么。

  顧廷燁同樣頷首,繼續道:“可惜,不論怎么談,北遼就是不樂意把大同府給交出來。”

  徐載靖搖頭笑道:“二郎,大同府可是北遼西京!北遼人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因為一場戰斗的勝敗,就把這等要地交出來。”

  顧廷燁嘿嘿一笑:“想想總可以吧!”

  聽到此話,學堂眾人也紛紛輕笑了起來。

  而最前面的長槙,從一開始就抬頭聽著眾人的聊天。

  待眾人不再說朝中大事,這才低頭繼續寫字。

  就這樣,

  學堂眾人上午下午學習,中午討論朝中之事,有時也會因為朝中之事請教莊學究。

  上課時,學究也會用朝中之事考教眾人。

  日子一天天過去,很快便出了正月。

  二月中旬這日,

  早晨,

  太陽初升,

  盛家后院今安齋,

  明亮的窗邊衛恕意正在專心的刺繡。

  一旁的女使秋江提著燒開的水壺,將滾燙的熱水注入到暖手爐中。

  一陣“嘩哦”的聲音響起后,秋江重新將暖手爐外的綢套套好,捧著走到衛恕意身邊:“小娘,剛換過的熱水,您暖暖手。”

  衛恕意接過暖手爐,側頭朝秋江笑了笑。

  “劉媽媽來了。”門外有小女使喊道。

  主仆二人趕忙起身,朝門口走去。

  待迎著挎了個小包袱的劉媽媽進了屋子,衛恕意笑道:“秋江,上茶。”

  劉媽媽笑著擺手:“小娘,別忙活了!奴婢說兩句就回大娘子身邊!秋江,你快別忙了。”

  衛恕意道:“劉媽媽,這怎么好!”

  劉媽媽笑著將小包袱遞給衛恕意,道:“大姑娘聽說七郎即將縣試,便特意在侯府庫房里找了塊狼皮子,讓人做了個坐墊。”

  “大姑娘說這二月一早一晚冷得很,七郎年紀還小,可不能凍著了。”

  看著解開包袱的衛恕意,劉媽媽又道:“大姑娘本想送對兒護膝來著,但聽咱家大娘子說,老夫人命人給七郎做了塊兒貂皮的護膝,這才換成了坐墊。”

  衛恕意撫摸著眼前不大但精致的皮貨,眼中滿是感激的神色,道:“奴婢在這兒替七郎謝過大姑娘了!”

  劉媽媽笑道:“都是一門子的姐弟,同氣連枝的,七郎有出息,大姑娘這當姐姐的臉上也有光不是!”

  衛恕意連連點頭。

  “那小娘繼續忙,奴婢就告辭了。”

  “我送送您。”

  送完人回了屋子,衛恕意再次拿起坐墊看了看。

  一旁的秋江道:“小娘,這皮子可真好,瞧著油光水滑,真不愧是侯府庫中挑出來的。”

  “是啊!”說著,衛恕意將坐墊遞出去,道:“收起來吧,傍晚給槙兒。”

  轉過天來,

  徐載靖如往日般來到盛家。

  進到學堂里的時候,卻發現只有長柏在里面。

  “咦?七郎呢?”徐載靖一邊解著披風一邊問道。

  燭光前的長柏頭也不抬,道:“去學究那兒了!”

  “這個時辰,他去干什么?”

  長柏抬頭看著徐載靖:“學究說七郎年紀尚小,要仿著縣試讓七郎從頭到尾的來一遍,以防過幾天他進了考場驚慌失措,失了好機會。”

  徐載靖笑道:“學究思慮真是周全。長柏,你參加縣試的時候,這樣來過么?”

  長柏沒說話,只是打量了徐載靖一眼,眼中滿是‘這還用問’的神色。

  隨后,

  每當有人進學堂,長柏都要重復一遍方才的解釋話語,表情頗為無奈。

  天亮的時候,莊學究所在的院落,還有敲鑼的報時聲響起。

  徐載靖等人都是一路考上來的,自然明白這鑼響是開考的意思。

  上午‘課間休息’,

  學堂里的眾人,沒在屋里待著,而是紛紛湊到莊學究院兒門口,朝里面瞧著。

  徐載靖一手搭著顧廷燁肩膀,一手搭著齊衡的,語氣中頗有些羨慕的說道:“這就是好苗子的待遇么。”

  這時,

  “咳咳。”

  莊學究的咳嗽聲響起。

  眾人紛紛離開門口回到了學堂。

  下午下學,

  徐載靖等人離開學堂時,拎著大書箱的盛長槙,也正好從學究院兒出來。

  瞧著一身素凈神情平淡的小孩兒,看來這一天很是輕松。

  兩天后,

  明日縣試,

  傍晚,

  盛家,林棲閣,

  暖黃的燭光下,盛紘正坐在桌邊喝酒吃菜。

  林噙霜侍立在旁,不時的往盛紘身前夾幾筷子盛紘愛吃的菜。

  “霜兒,你坐,陪我一起吃。”盛紘放下酒盅道。

  林噙霜將溜著的頭發順到耳后,笑道:“紘郎,霜兒不餓,就讓霜兒服侍你吧。”

  盛紘看了林噙霜一眼,無奈的點頭,笑道:“好。”

  給盛紘斟滿酒后,林噙霜一臉的與有榮焉,道:“紘郎,妾身常聽長楓夸獎他弟弟槙哥兒,埋怨自己沒有和弟弟這樣聰明,早早的給盛家爭光。”

  盛紘擺手之后,語重心長的說道:“楓兒小小年紀便已經是舉人了,已經很不錯了!”

  林噙霜點頭:“紘郎說的是。聽說槙哥兒明日就要縣試了,奴婢也打心里高興,槙哥兒這么好的孩子,只要走上科舉的道路,將來一定能給盛家門楣增光。”

  “想必衛家妹妹臉上也能增加些笑容。可妾身雖然有心,但也沒什么能用得少力的地方。”

  “所以妾身就親手制了幾個糕餅,槙哥兒吃不吃的不說,只愿他帶著圖個好兆頭。”

  看著林噙霜的表情,盛紘欣慰一笑:“霜兒,你有心了!明日一早我便親自送過去。”

  林噙霜連連點頭道:“嗯!妾身多謝紘郎。”

  說著,林噙霜繼續服侍盛紘用餐,又是一番郎情妾意。

  轉過天來,

  清晨,

  盛紘身后跟著墨蘭,同捧著糕餅瓷碟的冬榮一起離開林棲閣,朝著今安齋走去。

  進院入屋,

  在燭光中環顧四周,盛紘朝著長槙點頭微笑之后,疑惑道:“恕意啊,槙兒的書箱呢?噙霜知道槙兒今日縣試,特意親手做了糕餅。”

  衛恕意聽到此話,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面露笑容,道:“有勞林姐姐了,還請主君代為轉告妾身的謝意,可.”

  “唔,怎么了?恕意,你話說就是了。”

  “回主君,妾身沒有送考的經驗,所以槙兒的書箱便被老夫人拿到壽安堂。”衛恕意低頭說道。

  “哦!原來如此。母親她老人家向來穩妥。”說完盛紘舉了舉手里的瓷碟,道:“那咱們先去壽安堂。”

  壽安堂中,

  房媽媽笑著道:“主君,槙哥兒一應東西老太太都讓奴婢備好了,清點了三次才放進書箱里。”

  “糕餅更是放在了最里面,這黑燈瞎火的,再翻騰出來重新裝進去,恐怕.不妥。”

  坐在旁邊的王若弗,聽到此話后嘴角上揚。

  盛紘則點點頭。

  一旁的老夫人滿臉笑容的囑咐著長槙,話隙里抬頭說道:“紘兒,房媽媽說得對。其實,就連槙哥兒生母衛小娘,都沒有往書箱里放東西,林家的好意心領了便是。”

  “母親說的是。”盛紘賠笑道。

  “時辰差不多了,你們就送槙兒去吧。”老夫人和藹的說道。

  沒等眾人行禮應是,老夫人繼續道:“對了!楓哥兒縣試的時候,生母林小娘是跟去了的,咱家不能厚此薄彼,槙兒小娘也跟著去吧。”

  “對對對!衛家的跟著去,和我一輛馬車就行。”王若弗笑道:“你們三個丫頭坐一起。”

  聽到此話的衛恕意看向了盛紘,看到盛紘笑著點頭后,這才躬身應是。

  待眾人離開了壽安堂,扶著老夫人走回羅漢椅的房媽媽道:“老太太,瞧著方才衛小娘還看了主君一眼,要是主君不讓她去,難道她還不去了?”

  老夫人心情甚好的擺手道:“槙兒小小年紀就要縣試,紘兒不會不給槙兒面子的。”

  “柏兒就夠聰慧的了,人還勤奮,在揚州的時候才過了縣試。”

  “槙兒才多大?不僅臨摹字帖臨摹的好,這學問居然也能讓莊學究稱贊。”

  一旁的崔媽媽笑道:“那也是老太太教得好。”

  老夫人蹙眉笑道:“要是明蘭此時去參加縣試,那我還能這樣說。槙兒多是人家小娘看著,有此成績,和我有什么關系?”

  笑完后,老夫人笑容稍減的朝佛堂方向看了一眼,那里供奉著老夫人早逝親子的牌位。

  還沒等房、崔兩位媽媽察覺到老夫人的情緒異樣,老夫人就收回了目光,笑著深呼吸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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