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萬壽無疆!”
殿內百官群臣齊聲高呼的聲音傳來,
不一會兒,
簪著紅花穿著一身鮮艷蹴鞠服,被皇帝用金漆在臉上畫了幾筆,略顯滑稽的榮顯笑著走了出來。
榮顯身后還跟著兩個小內官,懷里抱著榮顯‘對手’的賞賜。
殿外表演的蹴鞠球門被搬走,
很快,
一排舞者邁著小碎步,裙擺不動的‘飄’進了大殿內。
舒緩的音樂響起,
舞畢,
當舞者從殿內退出來的時候,
門口的內官傳遞著殿內聲音朝外喊道:“駕興!歇座!”
“駕興!歇座!”
“恭送陛下!”
殿內又是一陣齊呼聲傳來。
這一聲乃是宣布‘休息放松’的旨意。
喊聲逐漸朝外散去。
大殿內外的氣氛霎時間變得松快了些,
待帝后等人的身影消失在殿門口,
不論是群臣百官還是貴婦官眷,
此時久坐的他們都可以站起身放松走動,去解決下個人問題。
廣場兩側游廊中坐著的低階文武官員,也有人起身離開。
還在彩棚中等著顧廷燁,看著四周的情況,和徐載靖道:“靖哥兒,還是咱們這地方好些,想站就站想坐就坐,在別處瞧著也太拘束了些。”
徐載靖笑看著顧廷燁:“燁哥兒,這是因為去兩側游廊或者殿中坐著,你想去就能去!如若不然,其實在那里被拘著,還是挺讓人開心的。”
聽到徐載靖的對話,彩棚中如狄菁等從卒子一路摸爬拼殺上來的,無不點頭。
顧廷燁疑惑道:“就這還開心?”
徐載靖拍了拍顧廷燁的肩膀:“要是沒有侯府嫡子的身份,哪怕是兩側游廊上的座位,咱們也不是那么容易坐上去的。”
顧廷燁想了想后點頭:“也是。”
畢竟今年中試的進士,也不過是夠格坐在兩側游廊上而已。
大約一刻鐘后,
大殿內外的眾人紛紛坐回了原位。
很快,殿內再次傳來了“吾皇萬歲”的高呼聲。
大典繼續。
彩棚中,
顧廷燁穿好了描金繪彩的皮質甲胄,
寧遠侯府親兵隊將高大人等四名廣銳軍將士同樣如此,不過他們的甲胄比顧廷燁稍微簡略些。
顧廷燁本就生的不賴,
經年的習武鍛煉更是讓他體格健碩精氣十足,穿上這身描金繪彩的甲胄,那是相當英俊的。
感受著彩棚中其他人朝自己投來的贊賞目光,顧廷燁得意的和徐載靖抬了下下巴:“靖哥兒,我先上了!”
徐載靖笑著拱手道:“一切順利!”
殿內,
齊衡坐在平寧郡主后方的桌案后。
“平寧,你家那小子呢?”
聽著御案后皇帝的話語,
平寧郡主趕忙站起身福了一禮:“父皇!衡哥兒在這兒呢!”
說著平寧郡主微微閃身亮出了身后的齊衡。
皇帝在座位上和皇后笑著對視了一眼,朝著起身拱手的齊衡招招手:“孩子,過來,讓朕瞧瞧你!”
坐在第一排的襄陽侯,回頭笑看著朝外走去的外孫。
皇帝笑看著走過來的齊衡道:
“唔!這段日子沒怎么見,你家小子個子長了不少!”
平寧郡主趕忙回道:
“父皇明察秋毫!這半年衡哥兒他個頭往上躥了兩寸還多呢。”
雖然齊衡此時還未科舉中試,但作為國公獨子,他天然就有蔭封官職。
所以當齊衡走到皇帝御案前,跪下后拱手道:“臣,齊衡拜見陛下!祝陛下龜年鶴壽,松柏長青!”
“哈哈哈哈!好孩子有心了!如今可有表字啊?”
說著皇帝看向了齊國公、平寧郡主,夫婦二人趕忙躬身拱手。
跪在地毯上的齊衡搖頭拱手,道:“回陛下,并無!”
皇帝沉吟片刻,道:“衡平為一,變一為元不如字元若吧。”
“謝陛下/父皇賜字!”
齊國公夫婦趕忙躬身道。
中間的齊衡同樣是跪拜在地。
“好孩子,聽你母親說你向來是個有志氣的,莫要辜負了她的期盼。”
“臣,謹記在心。”
皇帝笑著點頭:“去吧!”
坐在一旁的襄陽侯,豎著大拇指嘆道:“陛下好文采,起的真是好聽!”
當齊衡朝著自己座位走回去,經過同樣坐在母親后方的廉國公嫡長孫盧澤宗跟前時,
盧澤宗坐在椅子上,笑著拱手低聲道:“元若哥哥。”
齊衡笑著點了下頭。
大殿內,
諸多官眷貴婦們,看著正朝自己位置走去的齊衡,眼睛變得十分的明亮。
尤其是坐在孫氏下首不遠處的富昌侯大娘子,
這位大娘子回頭看了眼容貌氣質十分出眾的自家女兒,又看了眼齊衡,然后又看了看坐在皇帝附近的榮妃,眼睛轉來轉去。
輔國公竇家的大娘子,離得比榮家更近一些,她回頭看了眼自己的兩個女兒之一,又瞅了齊衡一會兒,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低聲道:“有些配不上了!”
坐在王若弗身后,位置靠近殿門附近的如蘭,面上有些疑惑的低聲道:“哪個元,哪個弱啊?”
如蘭前方,有別家的大娘子探身同王若弗道:“王大娘子,聽說小公爺他在盛家讀書?”
王若弗笑著連連點頭:“是!聽說莊學究在我家,郡主娘娘便讓小公爺在我家讀書!”
“那,您家柏哥兒可有議親?”
聽到這話,王若弗笑了笑,正要說什么的時候,坐在她前面第一排的盛紘,舉著酒杯的同時,回頭看了她一眼。
“并無!并無”
說話的大娘子笑了笑:“我家有個侄女兒,生的貌美如花.”
“還是等他后面會試再說,省的耽誤了這么好的姑娘。”王若弗笑著回道。
前方的盛紘聽到這話,罕見的點了點頭,顯然十分贊賞王若弗的回答。
這時,
殿內的大內官喊道:“寧遠侯府顧家二郎廷燁.”
公侯勛爵所在位置,
“顧侯,這今年怎么還是槍法啊?”
聽著不遠處忠敬侯笑著問的話語,顧偃開笑著拱手,道:“鄭老哥哥,!今日表演和之前不同的!我看過!”
這時,彩棚中響起了勇武慷慨的曲子。
襄陽侯看著顧廷燁的裝束,道:“這曲子沒換!裝束倒是換了!”
顧偃開笑著點頭。
“嗚”
站在殿中的顧廷燁和一旁的顧家親兵,齊齊舞動長槍時發出了嘯聲。
坐在御案后的皇帝,看的連連點頭。
之前顧廷燁表演的一人槍法,今日卻是融進了軍陣中,
從側面看去,顧廷燁同四個侯府親兵的五根槍桿如同一根。
一番集體表演后,
廣銳軍的四人換上了刀盾,
顧廷燁持槍站在了四人中間,
開始在偌大的場地中獨自表演起來,
顧廷燁手中長槍有時如同毒蛇撕咬,
明明距離前方舉盾的親兵有一丈多的距離,可槍尖卻是電閃而至,戳的盾牌發出‘當’的一聲響,
還沒等殿中的觀眾們反應過來,顧廷燁身后的親兵盾牌也被戳響,卻是顧廷燁已經握住了槍刃下的吞口,用尾部的槍鐏戳的。
然后,長槍在顧廷燁手中舞動,再次發出了‘嗚嗚’的嘯聲,同時還伴隨著圍上去的顧府親兵的盾牌上發出了撞擊聲。
就這么一手,什么前后夾擊,在這槍法面前就像個笑話。
有時如同虎尾抽擊,長槍尾部的槍鐏重重的砸在地上,
“咚!”
聲音沉沉。
隨后,顧廷燁又蹲著馬步,迅速的伸出左手端著長槍尾部,將長槍平平的舉著,槍桿沒有絲毫的晃動。
“好!”
就這么一手,就讓襄陽侯在桌后忍不住喊了一聲。
殿中響起了掌聲,
臉上沒什么表情,但是眼中滿是自豪神色的顧偃開,朝皇帝位置看了看,皇帝自然眼中滿是贊賞。
但皇帝身邊的皇子趙枋,面上帶著笑容鼓著掌,但眼中卻沒有多少稀罕驚奇的神色。
這也不怪顧偃開,
畢竟他不知道自家大娘子白氏收到誥命冊封的那晚,徐載靖是留宿在宮中的。
第二日一早,徐載靖在宮中鍛煉武藝揮舞鐵槍,砸碎木樁的時候,趙枋是跟在皇后身邊很是看了不少。
而因為是木樁,徐載靖操練起來是不需要顧忌的。
又說顏值即是戰斗力,那日徐載靖的一招一式自然是美觀天成,但徐載靖的長槍氣勢卻霸道狠厲。
下揚州的時候,徐載靖是真的直面過兇徒惡匪并消滅之的,這也是徐載靖和顧廷燁出槍最大的區別。
殿中,
顧廷燁先是持槍朝前跑了兩步,然后如電一般一邊回過身子一邊奮力飛身到一人高的半空中,手中長槍極有氣勢的直直刺出,戰場上這槍頭抬高,便是直直戳向騎士的腦袋。
頗有沙場失了坐騎后的回馬槍氣勢。
“啪!”
顧廷燁持槍,馬步穩穩的落在了地上。
“呼哧呼哧!”
奮力舞槍的顧廷燁胸口上下起伏著。
“嘩啦呼啦!”
殿中響起觀眾們的掌聲。
“彩!”
齊衡、梁晗等人紛紛高興的站起身喝彩道。
聽著殿中不時響起的喝彩聲,
坐在顧偃開后面的白氏站起身,眼中滿是自豪的看著自己的兒子。
掌聲稍歇,
顧廷燁看著朝他招手的皇帝,
趕忙將手里的長槍遞給了顧家親衛后,快步朝皇帝走去。
“不用跪了!”
看著走到近處的顧廷燁,皇帝笑著擺手道。
“你這小子不錯,槍法比你小時候強了一大截!平日里沒少練吧?”
“回陛下,我小臣天天早起鍛煉。”
“唔!這次朕宮里的長槍,伱可還想要?”
聽到皇帝的話語,
周圍的勛貴高官們紛紛笑了起來,這讓顧廷燁面上頗有些不好意思。
“可,可以么?”
說著,顧廷燁回頭看了眼身后的長槍。
“算了,這長槍都是沒開刃的,節后朕派人去你家,給你定制一柄。”
哐當,
穿著甲胄的顧廷燁直直跪在殿內的地毯上:“謝陛下!可小臣能請陛下賜下兩柄么?”
皇帝朝著瞪眼的顧偃開擺了擺手,看著顧廷燁道:“你這小子真是.給朕個說法,能說服朕,朕就賜你兩柄!”
顧廷燁看了眼顧偃開,拱手道:“呃陛下,您之前賜給我的金槍,如今還供在家中祠堂”
“您只賜一柄的話,多半還是要供在祠堂中,但父親常和小臣說,以后要為陛下開疆拓土!可到時候小臣.所以.”
“哈哈哈哈!”
皇帝笑了幾聲,
殿中也多有附和,
“好,朕就多賜你幾柄!寧遠侯,你可別全都供到祠堂中!”
“臣,遵旨!”
顧偃開趕忙站起來躬身拱手道。
他身后的白氏也站了起來,躬身福了一禮。
看著顧偃開身后的白氏,皇帝笑著點頭道:“顧侯夫人,你這孩兒,真的很不錯!!”
“謝陛下夸贊。”
白氏再次福了一禮,垂首回道。
聽到皇帝這話,顧廷燁面上比剛才得到賞賜更高興的看向了白氏,又看了眼白氏身后同樣站起來的平梅和廷熠。
重點還是在平梅身上。
平梅處,柴錚錚一旁的廷熠湊到平梅身旁低聲道:“哥哥他想讓大嫂寫信給大哥,夸夸他今日表現的意思都要寫到臉上了。”
平梅聽到這話,笑著和跪在殿中的顧廷燁點了下頭,道:“二郎主要是想讓你大哥知道,今日婆母因為他也被陛下夸獎了。”
顧廷熠看了二哥一眼后,連連點頭。
隨后,皇帝讓顧廷燁退下,站起來的也紛紛落座。
顧廷熠有些忍不住的和柴錚錚道:“錚錚,如何,我哥哥這一套槍法俊不俊?”
柴錚錚點頭:“俊的!”
這時,
大內官的聲音再次響起:“勇毅侯府徐家五郎、拓西侯府曹家九郎.安陽縣子祝慶虎.騎軍指揮使狄菁等,獻齊唱曲《西軍出塞》!”
大內官喊完,
場面霎時一靜。
殿外,
彩棚中,
以曹議、祝慶虎、狄菁為首的三列百多號人穿著锃亮的將校甲胄,
身后掛著紅色披風,
排著隊,一列列的齊步走了出去。
沿途的宮女、女官在音樂中有節奏的跳著舞。
殿外不遠處,換了身衣服但臉上還有金漆的榮顯,看著走出來的眾人瞪大了眼睛。
因為安靜,
所以還未見到人,就聽到了百多號人穿著甲胄整齊走來的聲音。
這聲音中,
有整齊的腳步聲,
也有甲胄和甲胄摩擦聲,
還有披風掃著甲胄的聲音,
聲音逐漸變大,祝慶虎等人逐漸接近大殿走了進來。
“嚯!這幫小子,裝扮夠俊的!”
坐在皇帝附近的英國公聲音低沉的說道。
聽到這話的眾公侯伯爵,紛紛點頭。
徐載靖等人穿的可不是顧廷燁的描金繪彩的皮甲,而是實打實的金屬甲胄!
金屬的重量讓眾人的甲胄沒有那么飄,那么容易被自身動作帶著亂動,自有一股厚重的感覺撲面而來。
而穿甲胄的這幫子人,
不論是隊尾的徐載靖,還是走在前面的曹議、祝慶虎、葉放等等人,
這都是在西北戰場上血戰立功的猛將悍卒,身上自有一股獨特的氣勢。
尤其是眾人面目嚴肅,儼然是一只猛獸收斂的爪牙走了進來。
皇帝身邊的趙枋,
看著進來的眾人不住的點頭,看到隊尾進來的徐載靖時,面上笑容愈發的大了起來。
皇帝下首的諸公侯,尤其是上了戰場的英國公、寧遠侯等等,都滿是贊許的點著頭。
“這幫小子,氣勢有些驚人啊!怪不得曹侯和徐侯能殺穿白高呢!”
英國公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語氣總聽著還有些眼饞的感覺。
當徐載靖等人進場的時候,
單是氣氛就讓殿中眾人紛紛伸直了脖子,朝門口看去。
其中有幾位姑娘,看到隊尾最后進來,但是瞧著就很吸引人的某人,嫣然一笑。
也有人翻看著手中的帖子,看著這場表演的概述。
隨后,
大殿中安靜了下來。
建議配合歌曲《英雄出塞》合唱版閱讀 “噔”
彩棚中,一聲編鐘的聲音響起,
“咚咚”
琵琶后面的大鼓也被敲響。
列隊站在殿中的百多號西軍將士低沉的哼唱了起來。
“嗚”
樂隊彩棚中,
有軍中壯漢深吸一口氣,鼓起腮幫子吹響了之前顧廷燁好奇什么東西的號角,號角聲音蒼涼渾厚。
將士們哼唱繼續,
“嗨!”
彩棚中敲鼓的樂師,用力的喊了起來。
“啊”
徐載靖站在隊列中,壓著嗓子按照節奏喊了起來。
雖然壓著嗓子,但百多號壯漢的喊聲是很有氣勢的,
在皇帝跟前,他們不由得想起了在西北白高,列陣準備和敵人拼殺的過往。
奪人心魄的喊聲過后,
“鐵蹄隆隆,踏碎克夷門的夢”
“步履鏗鏘,西望賀蘭踏血行!”
“戰旗烈烈,卷起大漠的沙塵!”
“戰鼓聲聲,響徹千里見雄心!”
充滿陽剛氣將士齊唱的歌聲,開始在大殿內飄蕩,歌曲氣勢不同以往,似乎含著澎湃的感情。
眾人歌唱時,殿外的鼓聲同樣在響,不過變得低沉,似乎是戰場上將士們前進的腳步聲。
“奮勇殺敵,袍澤舍命相待!”
“西軍出塞,家國心在胸懷”
“亮劍沙場,我等必勝將來!”
徐載靖唱著唱著,似乎是回到了在西北白高的日子,
馬兒狂奔,戰旗烈烈,袍澤血戰,夕陽如血。
西望賀蘭,踏血而行。
其他人也被歌聲影響,
腦中浮現了在戰場上吶喊拼殺的過往。
再唱‘擊碎克夷門的夢’時,眾人歌聲中更滿是自豪的情緒。
“亮劍沙場,我等必勝將來!”
一曲唱罷,
大殿內先是安靜了一會兒,
然后,
皇帝的位置便響起了一陣掌聲,隨后歡聲雷動。
看著前方起身鼓掌的眾人,
唱完歌的曹議、祝慶虎等眾人,紛紛用力拍起了隊列中徐載靖,面上滿是笑容。
“好!唱得好!好啊!”
前方上過戰場的英國公、信國公、寧遠侯、襄陽侯等等,面上追憶年輕時候的表情還未消散,聽到皇帝興致高昂的喊聲后,便紛紛附和起來。。
而殿外兩側游廊中的武官,大多已經站了起來,被歌聲吸引的好奇的朝殿內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