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
大周皇宮,
雪花在宮殿外簌簌而下。
宮殿中,
明黃色的燭光下,
皇帝握著毛筆坐在御案后的椅子上,
在一封奏折上寫了幾個批復的字,再次伸手朝一旁摸去的時候,卻摸了一個空。
“嗯?”
一旁的大內官躬身道:“陛下,奏折就這么多,沒別的了。”
“嗯!”
放下毛筆,皇帝靠在椅背上,動了動有些發酸的脖頸。
皇帝接過大內官奉上的飲子,喝了一口,道 “對了,下午的時候,聽你說廉國公府獻了幾個大物件進宮?”
大內官躬身道:“回陛下,是!”
“唔!干什么的東西?”
大內官笑了笑,道:“回陛下,說是廉國公府受了徐家五郎的托,在工坊中鑄造的東西,說起來算是個有些大的.鐵質型范(模具)。”
沒等皇帝繼續問有什么用,大內官繼續道:“用來塑雪獅的型范,送進宮,也是盼著宮里的貴人能圖個樂。”
“嗯?塑雪獅的型范?”
“是!”
大內官說著,開始在皇帝一旁比量了起來。
“成品可看過了?”
“回陛下,如今雪太小太薄,成品還未有過。”
聽完后,皇帝笑著點了下頭道:“今晚先讓枋兒今晚去皇后那兒睡。”
“是,陛下。”
勇毅侯府,
主母院兒,
徐載靖和母親說完話,正要起身離開,有女使掀簾走了進來。
朝著廳堂中的幾人福了一禮后,道:“夫人,大門傳信,說咱們家親戚廉國公盧家,派管事來送東西了。”
孫氏站起身,道:“這大雪天的,還是晚上,送的什么這么著急?”
女使看了眼徐載靖,道:“回夫人,說是五郎托盧家造的東西。”
聽到此話,孫氏轉頭看向了徐載靖:“靖兒?”
徐載靖笑著站了起來:“母親,送的是什么東西,您明日便知道了。”
孫氏無奈的搖了下頭,同女使道:“給親戚家管事再封上三兩銀子,權當是辛苦錢。”
“是,夫人。”
徐載靖在一旁笑了笑,道:“母親,要不這辛苦錢便由兒子出吧。”
孫氏擺了擺手:“你娘我不缺這三瓜兩棗。”
轉過天來,
一夜風雪,
積雪將整個汴京城淺淺蓋住,
卯時正刻(早六點后)
天色依舊黑黑的,
往日這個時辰,
百姓要進城出城,攤販早起出攤吆喝,報時的更夫頭陀等等事情,讓汴京內外多多少少會有不少動靜。
但今日雪后的清晨,
諸般動靜少了很多,頗有些萬籟俱靜的感覺。
有時會有報時喊聲的傳來,聲音似乎是被落雪給吸了去,遠沒有平日晴天的清晰可聞。
勇毅侯府,
外院一側,
寬闊的跑馬場中,
昨夜深深沒過腳踝的積雪,此時已經被堆成了數個大雪堆,
這數個大雪堆周圍都有一道道整齊的雪痕,一瞧就知道是人用橫放的盾牌給堆起來的。
瞧著雪痕的距離、雪堆的規模,應該至少要三個壯漢全力推動才行。
但一道道雪痕上,卻只有一個人的腳印。
而這一排排腳印,也在阿蘭掃雪的大掃帚下逐漸消失,
堆雪的地方,都在場邊的池塘附近,后面積雪大多會被推進凍住的池塘里,待以后化了充作池水。
跑馬場邊,
木屋屋檐上掛著的那盞亮著的燈籠,被晨風吹著晃了晃。
“吱!”
木屋門被打開,
徐載靖的師父殷伯穿著厚實的冬衣,戴著護耳,一瘸一拐的走了出來。
“哈!!??”
結果剛出屋門,殷伯就被門口不遠處映入眼簾的,和他齊肩高的東西嚇了一小跳。
待看清是個雪堆成的東西后,
殷伯獨目中滿是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幫孩子,真是!”
內院,
大郎載端院兒門口,
去往主母孫氏院兒的過道上,有幾盞亮著的燈籠被人挑著動來動去。
“噔”
“噔”
幾個重物被小心的放在了地上。
青云站在一團合攏后有半人高,空心的黑黝黝的東西前低聲道。
“公子,扶好了!”
“好,那我綁上。”
綁好后,
“唰唰!唰唰!”
大竹掃帚掃雪的聲音在過道中響起,
就著那幾盞亮著的燈籠光線,依稀能看出過道上的積雪,一下一大片的被大掃帚掃到一起,沒一會兒便被堆成了幾個半人高的雪堆。
隨后,
徐載靖站進綁好后空心的物件里,隨著青云往里面倒雪,一腳一腳的將雪踩實。
待那黑黝黝的空心物件被踩實的積雪填的半滿,徐載靖跳出來站在旁邊,開始用手里的臂盾,用力將雪壓實。
“青云,再給我一簸箕白雪。”
“哎。”
“噗噗噗。”
雪堆被拍打的聲音響起,不一會兒倒進去的雪就被拍的更加緊實。
“來,青云過來封頂!”
站在黑黝黝物件前的徐載靖出聲道。
“是,公子!”
一番忙碌后,
徐載靖用力將‘封頂’的東西緊了緊,道:“好了,拆吧。”
綁緊的繩子系的是活扣,
徐載靖等人很快便小心翼翼的將黑黝黝的模具拆開。
“哇!”
雖然在跑馬場已經看過一次‘成品’了,
但青草云想和花想三人還是低聲驚嘆了一下。
“青草,鏟子。”
“公子!”青草將小鏟子遞了過去。
在雪堆上鏟來鏟去的時候,徐載靖又道:“云想,燈籠來這邊一點。”
“是,公子。”
披著斗篷的云想在徐載靖身后挪了兩步。
一番忙碌,
“花想,你也過來。”
“唉!”
正站在青云身邊挑著燈籠照明的花想快步走了過去。
過了好一會兒,
青草抬頭看了看逐漸明亮的天色,便湊到燈罩上方,鼓起臉頰后吸了口氣:
“呼!”
十分節儉的將燈籠里的蠟燭吹滅了。
云想和花想也同青草一般動作的吹滅了蠟燭。
感到光線一暗的徐載靖側頭看了眼后,笑了一下。
隨后,
五人又是像方才一般的忙碌了起來。
就著昏暗的晨色,徐載靖轉頭看著自己和青云完成的數個雪雕‘作品’,滿意的點了點頭。
青草站在一旁,笑著道:“公子,等兩位大娘子和哥兒姐兒的出門看到這個,不知道會驚訝高興成什么樣兒呢!”
徐載靖笑了笑:“要的就是這個!”
一旁的青云笑著甩著手套上的雪花,嘴里呼著白氣說道:“公子,瞧著云彩這么厚,今日可能還是陰天。”
徐載靖抬頭看了看,笑著點了下頭。
這時,
載章院兒的院門被打開,華蘭的貼身媽媽翠蟬好奇探頭出來。
就著更加明亮的天色,看著門口過道上,被模具塑出來的雪獅子,翠蟬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起來。
這‘型范’也就是模具乃是徐載靖托廉國公鑄造出來的。
作為盧澤宗的義兄,憑著盧家在工部的影響力,受到徐載靖的請托后,尋得鑄造這鐵模具的工匠都是大匠級別的。
用這模具塑出來的雪獅子,自然是活靈活現威勢十足,一看便十分精美。
在勇毅侯府,徐載靖今早用模具不過齊肩高。
而送進宮里的模具,則更大,差不多有一人半高。
“五郎,您.您什么時候有這么好的雪雕手藝了?”翠蟬一臉驚訝的嘆道。
聽到這話,站在徐載靖身旁,臉頰被凍得通紅的青草等三個女使,眼睛都笑得彎了起來。
翠蟬身后,值夜的婆子揉了揉發澀的眼睛說道。
“天爺!這也太好看了!奴婢活了這么多年,還沒瞧過這么好看的雪獅子呢!”
翠蟬點了點頭,笑道:“我這就去告訴.”說著就要轉身邁步離開。
“哎!翠蟬!”徐載靖出聲喊道。
“啊?五郎,怎么了?”翠蟬停下腳步疑惑道。
徐載靖笑了笑:“你和哥哥嫂嫂他們一說,這驚喜就要減半了,還是等他們起來自己看吧!”
翠蟬眼睛轉了轉,似乎想到了華蘭和載章看到雪雕后的驚訝表情,面上浮起笑容后福了一禮:“是,五郎!奴婢聽您的。”
徐載靖點頭重申道:“嗯,那說好了啊,不準提前告訴他們。”
翠蟬笑著退回門后,點頭:“是,五郎,奴婢不會說的。”
“關門吧!”
徐載靖擺了擺手。
說完,
徐載靖看了眼自家母親孫氏院兒門口的‘作品’,拍了拍手套上的雪花,看著青云青草他們,道:“走,咱們回去換衣服,暖和暖和。”
徐家主母院兒正屋,
臥房中,
勇毅侯徐明驊已早早起床上朝,
陰著天,臥房中的光線并不算明亮,但也并不用點蠟燭。
睡了回籠覺,已經洗臉醒神后的孫氏坐在梳妝臺前的繡墩上。
孫氏抬眼看著嘴角帶笑幫她扎著發髻的竹媽媽,笑道:“小竹,今日你這是怎么了,心情瞧著這么好?”說著孫氏照著菱花銅鏡撫了撫自己的鬢角。
竹媽媽笑著搖頭道:“夫人,沒什么。”
孫氏疑惑的看了眼竹媽媽,笑了一下后,沒繼續問下去。
徐家大郎院兒,
徐載靖長嫂謝氏已經梳洗打扮結束,從菱花鏡前站了起來。
“大娘子,奴婢讓人去開院門了。”謝家陪嫁來的管事媽媽說道。
“嗯。”
管事媽媽自去吩咐。
點頭后的謝氏則走到了臥榻旁邊,笑看著縮在被窩里的徐興代道:“代兒,起床了。”
被喚醒的徐興代朝被窩里縮了縮,迷糊著說道:“母親.孩兒再睡會兒。”
一旁的姑娘徐清儀也醒了,看著一旁的謝氏,軟糯的喊道:“阿娘。”
謝氏笑了笑正要說話,
“哎呀”屋外,有婆子的驚呼聲傳來。
縮在被窩里的徐興代和妹妹疑惑的眨了眨眼。
“代兒,你小叔都練武結束了!你之前不是說要和小叔一樣厲害么?”
謝氏說完,
徐興代看著一旁望向自己的妹妹,點了點頭,從被窩里坐起身。
過了一會兒,
謝氏的貼身媽媽也掀開棉簾走了進來。
“外面怎么了?”謝氏問道。
“回大娘子.院外多了好幾尊精美的雪獅。”
“嗯?精美的雪獅?”
“是。”
汴京素有雪后塑雪獅子的風俗。
而謝氏身邊的管事媽媽,也是在汴京待久了的,算是見多識廣,能從她嘴里說出‘精美’二字,想來門口的雪雕不會太差。
“是誰堆塑的雪獅?”
“這,奴婢就不知道了。”
謝氏點了點頭,道:“看著代哥兒穿衣服,我去看看。”
“是,大娘子。”
隨后,謝氏披上斗篷后出了正屋,嘴里呼著白氣,沿著婆子掃干凈的甬路走到門口,出門一看,眼中便滿是驚訝的神色。
過了一會兒,
謝氏回了正屋,
臥榻上衣服穿了不少的徐興代好奇的問道:“母親,真有嬤嬤說的那么精美好看么?”
謝氏笑著點了點頭:“太好看了,也不知道家里請了什么厲害的塑雪獅的師傅。”
聽到此話,
徐興代自己上手加速穿著衣服,道:“母親和嬤嬤這么說,我去看看。”
載章院兒,
載章披著斗篷,一臉笑容的抱著兒子徐興仲朝院兒外走著,
邊走邊聽著身旁華蘭和翠蟬說著話。
“翠蟬,沒事的,是我問你,又不是你主動說的,不算失信于人。”
翠蟬有些郁悶的點了下頭,道:“大娘子,我覺著我也沒怎么笑呀,您怎么就知道院外有事兒啊?”
華蘭笑了笑:“因為早上天沒亮,我就聽到院兒過道上外唰唰的掃雪聲了。”
“哦!”
說著話,
載章幾人一起出了院子。
“嚯!”
看著映入眼簾的雪雕,載章驚訝的快走幾步,靠近看了起來。
載章身旁的華蘭也是一臉驚艷的瞪大眼睛,側頭看了眼翠蟬,道:“官人,小五他什么時候有這么好的雪雕手藝了。”
載章上手摸了摸雪獅子,不確定的說道:“可能是和殷伯學的吧”
聽到此話,
翠蟬抿嘴笑了起來。
“哇!小叔他好厲害呀!!!”
不遠處,
出門的徐興代驚嘆的喊出了聲。
一邊喊,徐興代還高興的看完一個,再跑去看另一個。
隨后,
載章夫婦和謝氏一起朝著孫氏院兒走去。
看著沿路精美且造型一樣的雪獅子,
華蘭牽著徐興代的小手兒,同謝氏道:“嫂嫂,我瞧著這些雪獅子,不像是雕出來的.”
謝氏笑著點頭:“對,倒像是用了什么型范給壓出來的。”
剛到孫氏院兒門口,
還沒進去呢,
就看到院子里孫氏站在雪獅子前說道:“靖兒,你都多大了,還天天琢磨這些。”
徐載靖雙手叉腰得意的看著自己的作品,道:“母親,您就說好不好看吧!”
聽到對話,
門口的載章、華蘭妯娌倆紛紛笑了起來。
大周皇宮,
皇子趙枋昨日睡在了皇后處。
一大早,
陪著父皇母后和妹妹用早餐時,
皇帝身邊的大內官笑著走了進來后和皇帝耳語了幾句。
一旁的皇后有些好奇的看著笑起來的皇帝,道:“陛下,您今日這是?”
皇帝笑著道:“沒什么,用完飯朕讓你們看個奇景。”
用完早餐。
皇帝穿戴整齊,帶著皇后以及自己的兒女,邁步出了宮殿。
看著殿前平地上九只造型巨大且精致的雪獅子,第一次看到皇帝的臉上也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哇,父皇!好壯觀啊!這如何一夜就有了這么多雪獅子?雕刻還這么栩栩如生!”趙枋驚訝的問道。
皇后也朝著皇帝投去了請教的眼神。
皇帝呼著白氣,得意的捋了捋胡須道:“枋兒,此事你要自己想。”
趙枋點了點頭,開始觀察起來。
片刻后,聽著趙枋的猜測,皇帝笑著點頭道:“不錯,枋兒想到的很對!這些東西就是用徐家五郎托盧家獻進宮的型范造出來的。”
本就笑著的趙枋,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燦爛了。
皇后笑著點頭:“這孩子,有心了。陛下,不如叫榮家妹妹一起過來看看吧。”
趙枋笑著連連點頭。
“咳!”
皇帝笑容一滯,道:“皇后有心了,榮妃那兒.有的。”
皇后笑著點了下頭,趙枋看了眼母后的神色后,朝著看向他的皇帝輕輕搖了下頭,頗有些‘父皇,你情勢不妙’的意思。
南講堂巷,
榮家,
回雪院,
廳堂中,
桌上擺著主人還未調配完畢的香料,
桌前不遠處,榮飛燕站著伸開雙臂,兩邊白皙秀長的手指前,五個指甲干凈粉紅如玉。
在細步的服侍下,白嫩的手掌從深色錦緞披風的袖子里穿了過去。
伸手接過凝香遞過來的暖手爐,榮飛燕疑惑道:“細步,哥哥他不就是弄了個雪獅子么?怎么非得讓我出去看呀?”
細步站在榮飛燕身前,低頭幫榮飛燕系著披風上花形玉扣,道:“姑娘您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一旁的凝香轉身后拿著耳墜走了過來,笑著點頭,道:“是的姑娘!聽說公子他下值后和小廝們很是忙了段時間呢!”
榮飛燕聽著貼身女使的話語,側了側頭躲過凝香的手,道:“在家里就別戴這些了。”
“是。”
細步在榮飛燕跟前抬起頭,
看著身前被深色披風襯托的越發眉如墨畫,膚如凝脂的自家姑娘,雖然看習慣了,但細步還是微微的呆了一下。
細步笑著低頭幫著榮飛燕撫了撫披風,道:“姑娘,公子也說了,他這弄雪獅子的工具,是那從盧家借來的!這東西還是徐家五郎請托鑄造的呢。”
“嗯?是徐五郎他請托造的?”榮飛燕驚訝道。
“是!公子還說,宮里有大大的雪獅子!而今日除了徐家、盧家,這般好看的雪獅子也就咱們家有了!”
榮飛燕眨了眨眼睛,滿是好奇的說道:“走,咱們快去去看看。”
走了沒幾步,
榮飛燕又停在了門口,
看著身后疑惑的貼身女使,遲疑道:“要不要帶著往年咱們裝扮雪獅子的東西?”
細步和凝香對視了一眼,還沒說什么,榮飛燕嘆了口氣,道:“算了,先去看看!要是嫂嫂也將那些裝飾雪獅子的東西帶過去,那就不好了。”
穿門過廊,
來到榮家后院正廳前,
此時富昌侯夫婦、榮顯夫婦都在,
榮飛燕看著廳堂前比人稍矮的雪獅子,眼中驚訝一閃而過。
同父母兄嫂行禮問安后,榮飛燕看著正被榮顯用彩索、銅鈴裝飾的雪獅子,輕聲道:“哥哥,如此好看的雪獅子,才是該用彩索銅鈴裝飾。”
看著一旁竇氏疑惑的眼神,榮飛燕嘴角帶笑的說道:“嫂嫂,你不知道,之前哥哥也塑過雪獅子.”
不顧榮顯蹙眉瞪過來的眼神,榮飛燕繼續道:“結果等母親歸家后,看著院子里的雪獅子同哥哥說‘顯兒,別人家都是獅子,你塑個驢子干什么’”
一聽此話,
竇氏捂嘴笑了起來。
不遠處的榮顯擺手道:“妹妹,你別胡說了!當年母親說的明明是‘你塑個狗子干什么’!”
竇氏聲音軟糯的說道:“官人,這驢兒和狗兒也沒什么區別吧!”
榮顯搖頭:“娘子,你這就錯了!狗兒和獅子還是有些像的,驢子那算什么!”
院子里的眾人再次笑了起來。
說著,榮顯走到榮飛燕身邊,滿是感慨的說道:“啊,五郎弄出的這個物件,可是救了我的命了!嘖!這雪獅子多利索好看!”
站了有一會兒的榮飛燕,此時白皙的臉頰被凍得微微有些泛紅,想了想后,道:“哥,我”
“在你院兒里也堆一個是吧?小意思!”榮顯擺手繼續道:“方才你嫂嫂說,你今日不是去英國公府么?等你回來,這雪獅子定然給你堆好。”
“謝謝兄長!”榮飛燕笑著福了一禮。
這時,
榮家女使從門口走進來,福了一禮,道:
“侯爺,門外有承平伯朱家的管事,說是朱伯爺去廉國公府飲宴,相中了盧家塑的雪獅子。”
“知道物件在咱們家,朱伯爺特派人來候著,后面也想在朱家塑一個。”
承平伯朱家,宅院在惠和坊不遠處的廣福坊,庶長子便是在工部任職,娶的大娘子乃是柴錚錚的外祖程家的表姐,徐載靖還和載章一起參加過結親的喜宴。
富昌侯點點頭,道:“好,知道了,請朱家管事等等喝幾碗熱茶。”
“是!”
見有人等著,榮家的健婦便趕忙將物件搬到回雪院,塑起了雪獅子。
天色依舊陰沉,
視野灰蒙蒙的看不了多遠。
宮城以東,
各家院落內外的宅子屋頂也都蓋著一層白色的積雪。
護城河不遠處,
柴家大門前,
和周圍的別家相同,門口的積雪被門房管事小廝掃的甚是干凈,
與別家不同的是,柴家門口兩側除了石獅子外,還立著幾尊造型精美,用彩索銅鈴裝飾的雪獅子。
在柴家門口經過的路人,
或步行,或坐轎,或坐車騎馬,
自己看到或被人提醒,看到柴家門口的‘風景’無不側目多看幾眼。
不論有沒有交情,
路人或駐足,或停轎,或停車駐馬,
不時有小廝管事上前同穿著體面,戴著護耳的柴家門房請教兩句,問問是汴京哪位高人雕的這雪獅子。
這雪天后,周圍不少高門大戶要宴請親朋賓客,能有這么個雪獅子在,也能增添不少趣味。
柴家門房自然會笑著答上幾句。
柴家院內,
除了屋頂花圃等不好打掃的地方,別處積雪多已清掃干凈。
前后庭院,不時能看到一尊或大或小的雪獅子。
后院,
柴勁柴勃兩人院子里的雪獅,還被披上了兩人習練武藝時候用的鑲著金色圖案的皮甲,晃得一看頗有些‘戰獅’的意思。
而柴錚錚的秋聲苑,
院子里的雪獅脖子處披著彩索銅鈴,一只腳下還踩著紅色的繡球,瞧著正常多了。
雪獅子踩繡球的地方乃是模具預留的空處,踩的也是真的繡球。
屋內外間,
女使紫藤忙著指揮小女使將今日去張家要帶的禮品、衣服放進箱籠里。
里間妝臺前,
云木站在柴錚錚身前,小心的將呵膠點在了柴錚錚的眉心。
將一枚花鈿小心的貼上后,一旁的拂衣看了眼后點點頭道:“姑娘,您點上這枚花鈿,可真好看!”
照著菱花鏡里的柴錚錚笑了下,云木笑道:“就你這丫頭會說好話。”
拂衣捂嘴笑了笑。
柴錚錚從菱花鏡上收回視線,朝著屋外看了眼,道:“沒想到大哥哥他和盧家姐姐議親,還能有這般的好處!”
云木笑著點頭,道:“姑娘,盧家這是記掛著咱們家呢!這雪天后的一大早就把物件給送來了。”
柴錚錚站起身,任由拂衣在她身上比量著衣服,道:“也不知張家有沒有這塑雪獅子的物件。”
云木想了下道:“不是說就宮里、盧家和徐家有么,想來張家應是沒有的!姑娘,你說徐家哥兒是怎么想到弄這么個物件的?”
聽到這話,
柴錚錚表情肉眼可見的變得非常高興愉悅,語氣微微有些驕傲的說道:
“之前你們冬天打雪仗,稀罕到不行的雪夾子,廷熠姐姐說就是他弄出來的,如今這個不過是變大了些,換了個花樣而已。”
“對了,既然張家可能沒有,那咱們就帶一套模具過去吧。”
屋內的兩個貼身女使笑著點了點頭。
忽然,
云木一愣,道:“姑娘,今日徐家哥兒也是要去張家的,他會不會也帶型范去啊?”
柴錚錚也愣住了,遲疑片刻后,道:“帶著吧,就是多一輛馬車的事情。”
巳時初刻(早九點后)
興國坊,
寧遠侯府,
內院正廳門口,
白氏一臉笑容的抱著妍姐兒,平梅笑著挽著白氏的胳膊,顧廷熠牽著自己侄兒,挽著白氏的另一只胳膊。
幾人齊齊看著院子里正在忙碌的徐載靖、顧廷燁及各自的小廝。
待徐載靖用力將最上面的模具壓緊后,他看著不遠處外甥/女兒,笑道:“行哥兒,妍姐兒,看好嘍!”
不一會兒,
顧士行松開顧廷熠的手,快步跑到徐載靖跟前,顧不上徐載靖身上冰涼的雪漬,抱著徐載靖的腿喊道:“小舅舅,你可真厲害!”
徐載靖笑著將外甥抱了起來:“那是當然!”
“我最喜歡小舅舅了!”
“嗯嗯,我外甥果然聰明。”
“嘿嘿.”
一旁的白氏和平梅無奈笑看著拍馬屁的舅甥二人。
“小舅舅,那徐興代有幾個雪獅子啊?”顧士行繼續問道。
徐載靖想了想:“五六個吧!”
顧士行瞪眼道:“啊?這么多?我才一個.”
說著話,
徐載靖轉頭看向顧廷燁,道:“二郎,我看你堆的那雪獅子,不如拆了給你侄兒重新給.”
顧廷燁看著不遠處四不像的雪堆,點了點頭。
半個時辰后,
去英國公府赴宴,順道來顧家看平梅的徐載靖,在顧廷燁院子里重新換了衣服靴子。
隨后,
兩人和鄭驍一起朝著英國公張家走去。
進了大門,
就看到張家五娘站在英國公夫人身邊,同幾個張家后輩在二門處等著。
看到徐載靖和顧廷燁身旁的鄭驍時,
張家五娘高興的踮起腳,朝著三人招了招手。
走到二門處,
徐載靖等三人齊齊躬身拱手行禮問好。
英國公夫人笑容滿面的看著三人,道:“來,孩子們進院兒。”
說著,便領著幾人進了二門朝內院走去。
走了沒幾步,
內院一尊‘雪獅子’出現在幾人跟前。
看著雪獅子的樣子,
忍了一會兒后,“噗”顧廷燁沒忍住笑了起來。
徐載靖方才也是緊咬著牙關,沒讓自己笑出來,聽到顧廷燁的笑聲,他用力抿著嘴唇。
走在前面的英國公夫人回頭看來,
徐載靖趕忙低頭拱手,憋著笑道:“夫人.見諒。”
英國公夫人看了眼那‘雪獅子’,眼中滿是無奈的看了眼鄭驍,道:“驍哥兒,你覺得如何?”
鄭驍抿嘴深吸了口氣,道:“夫人,其余還好,就是獅子頭潦草了些。”
“吭哧”
抬頭再次看去的顧廷燁和徐載靖,忍不住笑,趕忙再次拱手致歉。
張家五娘看了看徐載靖等尤其是鄭驍,又側頭看了看自己的‘作品’,臉上有些羞臊的低頭,朝著貼身女使擺了擺手。
所以,
后來等柴、顧、榮、余等幾家姑娘來張家的時候,已然見不到張家五娘的‘杰出作品’。
而柴錚錚進張家,一路看來,張家并沒有別致的雪獅子,知道是徐載靖沒帶東西來,面上微微有了喜色。隨后便開始和好友們說起了自己帶來的‘塑雪獅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