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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拷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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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賢侄。”

  呲著牙笑的趙之龍,附身望著洛中伯黃九鼎“該你了。”

  黃九鼎看著近在咫尺的趙之龍,那張臉宛如惡鬼。

  “趙世叔,饒了我吧”

  在自家府中威風凜凜的黃九鼎,眼淚都落下來了。

  可惜金陵城不相信眼淚,林教習只要他們的萬貫家財。

  “不見棺材不落淚。”

  陷入某種莫名亢奮狀態之中的趙之龍,揮手招呼“上簽子!”

  幾名老吏上前,將洛中伯壓在了長條凳子上。

  又上前兩人,將其雙手分別固定在方凳上。

  牢頭手持錘子竹簽上前,以竹簽嵌入黃九鼎保養極好的手指甲內,以錘擊簽。

  “嗷嗚”

  黃九鼎的慘叫聲,讓午門外的許多人,都是心肝俱顫。

  從出生開始,就養尊處優的貴人們,哪里受得了這個。

  趙之龍蹲在他身邊,面目猙獰的不斷詢問。

  “藏起來的田在哪?”

  “各地的鋪子在哪?”

  “商隊船隊如何聯絡?”

  “家族藏銀何處?”

  “各房隱脈何處?”

  他追問的,都是勛貴之家的根底。

  有了這些東西與人,就有了東山再起的底氣。

  趙之龍自己就是勛貴,自然對此輕車熟路。

  至少知曉要問的是什么。

  換做林道的少年親衛們,頂多拷餉出來些財貨錢糧,人家隱藏起來的底蘊卻是觸碰不到。

  這也是林道暫時收留他的重要緣由。

  榨干了黃九鼎,自有牢頭老吏將其拖走,安置在了站籠內。

  一雙眼睛泛著紅光的趙之龍,目光又開始在瑟瑟發抖的眾人身上巡視。

  這邊韓贊周如坐針氈。

  他明白林道的意思,也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林”

  身份上的轉變,讓韓贊周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稱呼。

  “韓公。”林道笑容不減“你我乃故交,平常稱呼就是。”

  “子厚。”

  韓贊周點頭“咱家愿獻出家產,襄贊軍資。”

  “不急。”

  林道卻是不為所動“繼續再看一會。”

  他很清楚的知道,這個時候韓贊周拿出來的,頂多一半。

  這個老太監,還沒被嚇到丟了魂魄的程度。

  對韓贊周拷餉不是不行。

  只是這家伙是個太監,本身就是心理扭曲之徒,與那些嬌生慣養的勛貴文官們不一樣。

  而且他的家族中人更是遠在陜西之地,拿不來威脅。

  真若是撕破臉咬死不給,弄死了他也只能是斷了線。

  林道決定唬他。

  一半?騙鬼呢,能有十分之一就算是有良心。

  看來唬的還不夠。

  “忻城伯。”林道喚了一聲。

  這邊紅著眼睛的趙之龍,聽聞此言,眼神轉瞬清澈起來。

  他轉身小跑過來,猶如長隨小廝。

  為甲士所阻后,恭敬行禮“大帥有何吩咐?”

  林道抬手指了指天上“天色漸晚,加快些,等會還要去抄家。”

  “領命!”

  趙之龍轉身,笑臉化為猙獰。

  兇狠的目光掃過眾人,落在了鴻臚寺卿朱之臣的身上。

  “朱大人。”

  “你為官多年,想來也是家資豐厚。”

  “可愿捐效?”

  面色慘白的朱之臣,連連點頭“愿意愿意,老夫愿出五千兩”

  “五千兩?”

  趙之龍冷笑連連“你這是打發叫花子呢?”

  “你為官多年,貪墨了多少,你自己知道,我等也知道,錦衣衛更知道!”

  “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他向著牢頭老吏們示意“給他加碼!上拶指!”

  拶指,由幾根木棍組成,中間用繩子連接。

  將犯人的手指放入木棍中間,然后拉緊繩子。

  木棍就會緊緊夾住手指,越拉越緊。

  十指連心,那種劇痛能讓意志最堅定的人也忍不住求饒。

  這本是給婦人專用的刑罰。

  現在嘛,什么都上。

  連聲討饒的朱之臣,被拽了出來。

  十指被強行掰開,塞進了刑具里。

  趙之龍眼里泛著紅光,呼吸急促。

  看他的樣子,好似恨不得親自上手去拉扯刑具。

  老吏們拉動刑具,朱之臣瞬間爆出凄厲的嚎叫聲來。

  ‘咯咯咯’

  隨著幾根木棍不斷收緊,朱之臣的手指發出艱難的吟聲。

  直到最后‘咔嚓’!

  十指斷裂的朱之臣,直接疼的暈死過去。

  一桶冷水澆灌上去,朱之臣又醒了過來,就是渾身顫抖的厲害。

  他的手指紫青色,腫脹猶如豬蹄。

  “朱大人。”

  趙之龍蹲在地上望著他“交多少啊?”

  “兩,兩萬”

  “你可真是要錢不要命。”趙之龍搖搖頭“你家的情況,我等皆是知曉。”

  “今天沒有個五萬兩銀子,你是過不去的。”

  “來。”趙之龍招呼老吏“把他塞進站籠里,好好想想。”

  所謂站籠,是用厚重的木材打造,外形像個大木籠,頂部有個圓孔,專門卡住犯人的脖子,讓其只能站著。

  說是站著,實際上高度設計的很是巧妙,可以根據犯人的身高進行調節。

  犯人站在里面,雙腳無法完全著地,只能勉強踮腳支撐。

  時間一長,腿部肌肉酸痛難忍,身體重量全壓在脖子上,呼吸也越來越困難,極為痛苦。

  本身受了刑罰,再來站籠。

  這是真正極致的痛楚。

  此時金陵城一府兩縣的刑具站籠,基本上全都被拖了過來。

  足夠勛貴文武們分享。

  不用爭也不用搶,人人都有份。

  趙之龍的目光,再度掃向眾人。

  眾人紛紛顫抖躲避,無人敢與其對視。

  在一眾勛貴文武們的眼中,他趙之龍的目光,簡直就像是毒蛇般讓人驚恐萬狀。

  “子厚。”

  口干舌燥,用力咽唾沫的韓贊周,顫抖著嗓音“我愿獻四十萬兩。”

  林道依舊是笑而不語。

  四十萬兩?

  你的底細,你那群干兒子干孫子們,早就賣了個干凈!

  單單是編練金陵勇衛營,瓜分變賣的錢糧就不止這個數。

  看來還是不怕。

  林道側首,目光撇了他一眼。

  就是這么看了一眼,卻是讓韓贊周如墜冰窟。

  這就是殺氣嗎?

  好可怕的眼神!

  憋不住尿!

  這邊趙之龍又選出來了個倒霉鬼,定遠侯鄧文囿。

  “世叔。”

  趙之龍笑吟吟的詢問“你怎么說?”

  “之龍。”鄧文囿聲音顫抖“你莫要一錯再錯了,回頭是岸”

  “爛了嘴的狗骨頭!”趙之龍面色猙獰“爾等拒餉,阻撓大帥的大業,你們才是錯!”

  他其實很清醒,完全明白現在的環境。

  如果不是主動投效,那此時受刑的人之中,就得有他一個。

  這幫子蠢貨們,看不清楚形勢,真以為扛著就行了?

  你們扛不住!

  鄧文囿被抬到了一條長凳上。

  長凳一端豎立著一塊木板,上面有半圓形的凹槽。

  鄧文囿的膝蓋,被固定在了凹槽之中。

  牢頭老吏開始給他的腳下墊磚。

  隨著磚塊的不斷增加,鄧文囿的腿部逐漸被抬高。

  他膝蓋處的韌帶被拉伸到極限,那種劇痛足以讓最堅強的硬漢也崩潰落淚。

  而鄧文囿已經是一把年紀了。

  他的腳,以往只壓過暖床的美婢女,哪里受過這等撕心裂肺的痛楚。

  疼的是搖頭晃腦,滿頭的白發肆意飛舞,形如金毛獅王。

  ‘咔嘣!’

  韌帶斷了。

  老侯爺鄧文囿,也暈死了過去。

  他是做夢也想不到,自己享受了一輩子,臨老了竟然會如此凄慘。

  的確是享受了一輩子。

  眼前這些受刑之人,歷史上投降了野豬皮后,依舊是過著錦衣玉食的美好生活。

  毫無疑問的善終。

  可那些供養他們享樂的百姓們,卻是在無盡的痛苦之中,成千成萬的死去,死后連一席裹身的蘆葦席子都沒有。

  入他娘.的世道!

  一桶冷水潑過去,鄧文囿又醒了過來。

  醒了之后,就是繼續凄厲的哀嚎。

  “天色晚了。”

  林道側首望向一旁的韓贊周。

  “韓公。”

  “我還有事要忙,就不陪你了。”

  “你,確定沒什么話要跟我說?”

  “別急,想清楚了再說話!”

  韓贊周心里門清。

  這是最后通牒,若是自己開出的價碼不能讓林道滿意,那可就沒繼續坐在這兒的資格了。

  看著眼前那些哀嚎著的眾人,他打了個激靈。

  “我愿出七十九萬兩的金銀銅錢。”

  韓贊周說話帶著哭腔“珍寶玩物皆給。”

  “在各地買的田地莊子,還有幾處宅院,養的侍妾婢女都給你”

  林道面色輕松,連連擺手“何至于此。”

  老太監還是藏了些私,不過不多,大概幾千兩的金銀。

  還有他之前送回老家的那些,現在也是拿不到手。

  不過其他的,暫時也就差不多了。

  “你尋處宅院。”林道的鐵手套拍了拍韓贊周的手,硌的老太監手疼“以后就好生在那邊養老吧。”

  “多謝子厚多謝子厚”

  林道憐憫的撇了他一眼。

  沒有了鎮守太監的身份,身邊卻還有些許金銀。

  你一個老太監獨處宅院,難不成真以為自己能頤養天年了?

  被人謀了性命,無聲無息的死去,是你唯一的結局!

  至于誰人會動手。

  他的目光,不經意間掃過那些韓贊周的干兒子,干孫子們。

  林道起身,邁步來到了魏國公徐弘基的面前。

  居高臨下的看著這位公爺。

  “子龍.之龍兄。”

  “拷餉之事,就交給這些專業人士來做。”

  “你且引路,帶我去拜訪諸位的府邸,先去魏國公府。”

  “今晚咱們,去!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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