兗州,因兗水而得名。
古為瑕丘,宋元時為嵫陽。
明初時,兗州升格為府城。
朱元璋第十子朱檀,就藩于此稱魯王。
二百多年以降,現如今第十一代魯王是朱以派,他兩年前襲封魯王之爵。
“大王殿下。”
兗州城墻上,知府鄧藩錫向著朱以派行禮“建奴勢大,臣請大王派散王府錢糧以鼓士氣。”
“如此,城猶可存。”
“否則,大事一去,悔之晚矣。”
“這”城外建奴營地眾多,朱以派也是心生畏懼。
可讓他出錢出糧,卻是極為不愿。
“王府也沒有余糧啊。”
朱以派連連搖頭“這連年天災人禍的,王府也是揭不開鍋。”
“還是請諸將分門死守,靜候援軍為上。”
說罷,不等鄧藩錫再多說些什么,轉身就下了城墻。
“大王大王”
鄧藩錫想追,卻是被王府侍衛所阻攔。
眼見著朱以派越走越遠,鄧藩錫仰天長嘆。
“軍士民壯連飯都吃不上,哪里來的力氣守城。”
“大王你留著錢糧不發,是打算留給建奴嗎?”
“兗州城,唉”
城墻上,骨瘦如柴的守軍民壯,目光無神的看著遠去的王駕。
他們的肚子里,咕嚕嚕的響個不停。
可此時此刻,哪怕是一碗稀粥都是求而不得。
與此同時,百里之外的濟寧州,林道的大軍正在下船集結。
“可算是到了。”
上了岸的林道,舒展手腳。
這一路坐船坐的是真不舒服。
本來應該是提前到的,可一路上多次遭遇無風天氣,全靠人拉船前行。
更要命的是,過黃河的時候好生折騰了一番。
這個時代的黃河下游,是一條高出地面的懸河。
懸河的長度,甚至高達上千公里,普遍都高出地表二三丈。
全軍轉運,還要將船抬走過懸河,真的是好一通折騰。
最后還是林道看不過眼,施展穿越手段,將船只一批批的運送過了懸河。
目睹這一幕的諸軍將士,皆是驚為天人,士氣隨之暴漲。
一路緊趕慢趕,終于是來到了濟寧州。
到了這里,更加詳細的情報,也是隨之而來。
“阿巴泰帶領的大軍,攻克臨清州后,一路直奔兗州府而去。”
“如今已經兵圍兗州府,恐已破城。”
林道沒急著出兵,而是下令各營安營扎寨修整。
一路奔襲千里而來,必須有良好的休息,方能投入戰場。
臨河一處客棧內,林道正在查看資料。
根據記載,這次建奴入關,主將是奉命大將軍,多羅饒余貝勒阿巴泰。
他們由古北口與黃崖口入關,兩個月的時間里,橫掃北直隸各地。
之后破三府,陷十八州,占六十七縣,殺傷屠戮何止百萬。
斬殺包括魯王在內的多位大明宗室,擄掠數十萬百姓為奴。
最終一路平安退兵,帶著擄掠來的男女,牲畜,金銀等退出關外。
明軍卻始終觀望,一路護送其出關。
這可真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了。
這些事情,林道看過一遍就不再關注。
他關注的是,建奴兵馬數量與配置。
這方面的資料比較雜亂,有說十萬大軍的,也有說三五萬的。
林道不信能有十萬大軍。
建奴總共才多少男丁,剛剛打完松山大戰,又派遣十萬大軍奔襲數千里?
怎么可能!
他們若是能有這等國力,大明早亡了。
林道更加相信另外一份資料。
每牛錄出白擺牙喇若干,紅擺牙喇也就是馬甲十名,步甲二十名。
這就是標準慣例的三丁抽一,每個牛錄一百戰兵。
滿蒙漢八旗加起來的四百多個牛錄,外加主動隨軍求取軍功的余丁閑散,差不多兩萬步騎。
這才是阿巴泰這次入關的核心力量。
除此之外,還有無甲的包衣奴才,半數披甲的輔兵,外加每次都會跟著來的蒙古仆從軍。
三五萬人馬的確是有。
確定了敵軍人數,林道開始盤點自己這邊。
出金陵城的時候,帶來了一萬五千人。
在鎮江府打土豪分田地,招募了三千正兵。
到了揚州,編練了六千漕工,后續還有三千鹽戶。
除去留守鎮江與揚州的,正兵也就是兩萬出頭。
好在輔兵不少,主動跟著來的,外加強征來的一千鹽丁,也有兩萬多。
林道想笑“竟然人數差不多?”
“這若是讓闖王等人得知,豈不是要笑掉大牙。”
“人家打仗,哪次不是動輒幾十萬大軍。”
雖說人數方面不占優勢,可林道卻是信心十足。
永和時空里,強橫無雙的羯騎,威震天下的慕容氏具裝甲騎,都倒在了他的車輪下。
區區野豬皮,歷朝歷代的胡虜之中,壓根排不上號。
大軍休息了兩天,吃飽喝足睡的香。
恢復了精神體力后,紛紛綁上綁腿集結出兵。
“八旗鐵騎?”
“好大的威名!”
“我來掂量掂量你們的成色!”
地平線內,入目所及之處一片荒蕪。
大地是光禿禿的,灰蒙蒙一片。
山也是光禿禿的,甚至就連草都見不著幾根。
連年的天災與人禍,早已經耗盡了這片土地的最后一絲力氣。
秋收之后,入目所及全都是黃樸樸灰蒙蒙,不見一絲綠色。
官道破損,水渠崩壞,河道干枯,大地只余一片荒涼。
一處荒涼的山坡上,一隊鑲紅旗的騎兵,正在遙望遠處的隊伍。
“這是哪里來的明軍?”
“不知道,沒見過的旗號。”
“管那么多呢,沖一波就是。”
“他們帶著那么多的大車,想來物資頗豐。我等沒能入兗州城發財,在這里賺一筆就是。”
崇禎十五年的時候,屢戰屢勝的后金兵,早已經是驕縱至極。
他們視明軍如無物,幾十人就敢沖千人軍陣。
這一波后金游騎不過數十,面對規模遠超自己的軍列,依舊是驕橫的直接沖過來。
林道麾下的兵馬,什么都不缺,就是缺馬。
騾子驢什么的還有一些,用來拉車使用。
騎兵非常稀少,只有林道的身邊有百余騎。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林道可以帶來各式各樣海量的物資。
唯獨帶不來生物。
強行帶過來,也只能是當作糧食。
號聲響起,這隊足有數百人的車隊,迅速將大車圍攏成圈。
他們紛紛披甲,拿起了兵器強弩。
“咦?”
帶隊沖鋒的佐領(牛錄額真)面露驚異之色。
這支明軍竟然沒逃,這真是稀罕事。
他沒見著的是,車隊里的人,看著他們的身影,一個個的都是眼冒紅光。
大帥已經開出了賞格。
一顆真韃的首級,賞銀一百兩!外加軍功五轉!
軍功五轉,可以換取一畝,價值五十兩的上等水田!
里外里加起來,一顆真韃的首級,高達一百五十兩!
還是那句話,只要錢到位,天王老子也敢宰。
這可是一百五十兩的銀子,是真正的巨款。
‘嘣!’
上百枚弩矢飛射而出,射落了兩名騎兵,射倒了三匹馬。
佐領大怒,張弓搭箭怒吼“沖進去!”
建奴騎兵射出了兩波箭雨,旋即抵近車隊,縱馬躍身而起越過大車,跳入車隊之中。
這等看上去過于魯莽的作戰方式,卻是此時建奴之中非常流行的戰法。
那就是不管不顧,直接莽上去。
只要莽上去了,敵軍就會崩潰。
這么多年下來無數次的作戰,幾乎無一例外都是如此。
然而,想象之中明軍潰散的場景并未出現。
車陣里的明軍非但沒潰散而逃,反倒是主動挺槍刺過來。
建奴騎兵穿著棉甲鎖子甲等厚甲,自認為防御力驚人。
可未曾想,明軍長槍上的槍頭,卻是極為銳利,深深的刺穿厚甲,刺入身軀之中。
有悍勇的軍士,站在大車上飛撲,直接將建奴騎兵撲倒在地。
幾個人撲上去壓住,取下錘子對著腦袋門面關節等處亂砸。
待到建奴不再掙扎,眾人紛紛拔刀開始割首級。
甚至為了爭奪首級,而爆發了激烈的爭吵。
若不是軍規嚴禁私斗,違者斬首,恐怕拔刀相向的都有。
這邊身上被刺穿了幾個血窟窿的佐領,掙扎著嘶喊“你們是哪里的明軍,讓我死個明白”
“呸!”
有軍士上前,舉起了手中的錘子“你才是明軍!我們是大帥麾下的義軍!”
‘砰!’錘子砸在了腦殼上,佐領當場氣絕。
他到死也沒明白,大帥是哪個,義軍又是什么東西?
這場前哨戰的規模很小,甚至不值一提。
不過事情卻是傳到了林道的面前。
“好幾個都說是自己的斬獲,鬧出了爭搶?”
“那就算集體功勛,軍功一轉換十兩,所有人一起分銀子。”
林道最不在乎的,就是銀子。
一百五十兩買一顆真韃首級,那真是賺大發了。
真韃總共才幾個人,哪怕是花費幾千萬兩也是毫不在乎。
不提現代世界里,年產數萬噸的可怕產量。
單單是大明這邊,多年來的貿易順差,流入的白銀也是高達數億兩。
大明的國力若是能夠全方位的動員起來,區區韃虜旋起旋滅。
濟寧州距離兗州府真的很近。
經過一天行軍,到了下午的時候,前鋒已經距離兗州城只有二十余里。
各部開始建造營寨,陸續入住埋鍋造飯。
不遠處零零散散出現了許多建奴兵馬,左右窺視一番遠遠監視。
兗州城內,正在魯王府內指揮屠城的阿巴泰,得知消息當即下令。
“明軍敢來野戰?”
“明日出兵,滅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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