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所里。
吳利民面露難色,舉著酒杯,解釋道:“尹生,招工人,買機器都冇問題。但去歲剛把金田鄉一百二十畝的園區用地批給飛馬,還要再批土地,有人亂嚼舌根,吳總都覺得難辦呀。”
尹照棠端坐客位,底氣十足,朗聲話道:“飛馬答應遷廠,有沒有遷?金田鄉總廠都已經開工,已養活一萬兩名工人了。”
“帶動的上下游就業,一年有沒有過億!”
“能采購的物料,飛馬可都是在國內采購,去年快倒閉的東莞拉鏈廠,沒有老忠的訂單,能重新活過來?”
吳利民苦笑不已,又無法辯駁,只得點頭:“是是是,”
尹照棠當即問道:“那飛馬遇見難事,深城幫不幫手,吳總乜態度!”
吳利民弱弱的抗議道:“飛馬不是遇見難事,是吃得太飽,訂單暴增,要緊急擴大產能。”
尹照棠一拍桌面,叫道:“這就系最大的難事,訂單都已經接下來,產能跟不上,到期要賠款的,老吳,你想見飛馬倒閉嗎。”
吳利民滿臉不信,放下酒杯,振聲道:“尹生,就問你一句,批地跟飛馬產能有乜關系?人,深城給你招,機器,全國給你調。”
“沒土地,做不出波鞋,球衣,運動帽?”
飛馬除了合成橡膠是找南益集團采購,布匹原料是找麗新集團采購外,拉鏈,紐扣和一些裝飾件,都完全在內地采購。
當第一間飛馬分廠落戶福田后,深城政府便開過會,調撥資源,培養服裝制造業的上下游工廠。早兩年還不明顯,等飛馬總部搬來金田,便詭異的發現,配件都可就地采買。
同品質的配件,要比港島廠商和進口商,便宜兩到三倍。
縫紉機,鎖邊機,貼布機等機械設備,也無多大的技術難度,國內產商很快設計出,質量達標,物美價廉的產品。
雖然跟歐洲進口的設備相比,國產貨故障率高。但國內產商終生保修,零件免費更換,還派工程師駐廠。
只為伺候好飛馬工廠。
國外五年保修,每次維修還需要跨洋寄送,有價格優勢的情況下,肯定會選擇國產。如今,深城的發展日新月異,土地審批,已比三四年前,嚴格很多。
地價也在節節高漲,并且有商品房面世。
尹照棠在金田還有七十畝待開發土地,在福田還有三十畝,短期內絕對夠用,但大集團的發展戰略里,有一項叫“儲備用地”,手上不握個一百畝的土地,心里沒有安全感啊。
只見,尹照棠點上一支雪茄,深吸一口,吐氣時道:“老吳,我也不跟你兜圈子,服裝產業,沒什么技術門檻。”
“飛馬的氣墊技術,說是一個技術,但真正沖著氣墊來的客人有多少?現在品牌是打響了,但每年維持品牌形象,要花出去的廣告費,幾百上千萬,年年要漲。”
“七算八算,服裝利潤是很微薄的,現在不多買點土地,等深城地價起飛再買,當褲襠啦。”
吳利民心里信了幾分,但卻仍舊覺得尹照棠打算倒賣土地,抽著煙,笑道:“夸張,再漲能漲到天上啊?”
“港島地價是當局問題,深城沒這個問題!”
尹照棠笑眼瞇瞇,彈著煙灰:“喔?你保證?”
吳利民又暗自打鼓,不敢說死,推脫道:“總之,我是不信,但你的話不是冇道理,想再拿地,沒問題。”
“把電子廠搬到深城,要多少地,給多少。”
尹照棠吹出口白霧,坦然道:“電子廠等97之后啦,港島回來了,電子廠不就回來啦?你同吳總溝通一下,不行,我到東莞去咯。”
吳利民笑著舉杯:“尹生,先喝酒,我盡量安排。”
雖然,在尹照棠嘴里服裝業沒什么油水,但在八四年,深城沒資格挑肥揀瘦,不搞服裝廠,等著搞飛機,搞汽車啊。
不把勞動密集型產業吃透,不做好技術沉淀,外匯儲備,靠全國人民賣血,去追歐美的高新科技產業嗎!
吳利民只不過是想試試,能不能趁尹生最近紅火,把電子廠挪一部分到深城。
不用重金投入的研發部,不用熱賣的隨身聽,把貼牌收音機得產品線挪來,辦個千把號人的廠子冇問題吧?
奈何,尹照棠是個頭腦清醒的,不好忽悠呀。
在深城待了兩天,還是如愿拿到一塊八十畝的用地,每畝繳納十五萬港幣的出讓金。等尹照棠回到港島時,左手也與國外代理商,談好初步合作。首先銳步,匡威,亞瑟士多個品牌,想讓飛馬鞋廠代工鞋墊,T恤等產品。
按不同種類,產品利潤在百分之二十到三十五的區間。另有十二個國家的財團,想拿飛馬的地區代理權。
包括日本的三井,韓國的樂天,美國的沃爾瑪,法國迪卡儂等。專業生產運動用品,較少參代理權的競爭,零售商成為主力軍。
代理費按照地區市場不同,在一百萬美金到五萬美金間。并對代理商每年的開店數,營業額都有嚴格要求。
若每年最低開店數不達標,飛馬總部有權隨時中止代理協議。同時規定兩年店鋪籌備期,既是給代理費做準備,也留給提高產能的時間。
產品部則在緊鑼密鼓,擴張產品線,從先前的波鞋,運動服,運動帽,擴展到手套,釘鞋,籃球鞋,速干衣等更多門類。
預計未來每年飛馬波鞋光收代理費,都能收入千萬美金。供貨給代理商中間的利潤,也會在千萬美金以上。
當尹照棠以飛馬母公司忠義集團主席身份,同飛馬總裁左手一起,忙得腳不沾地,不斷會晤外資企業,洽談合作,并內部開會,調整策略時。
在夏季奧運會結束當日,作為飛馬最大的布料供應商,麗新集團總部發來電函。
“由于臺島發生罷工事件,下個月起,紡紗,布料價格上漲百分之十五。”
會議室里,尹照棠把電函發給眾人傳閱,左手,楚忠德,丁家豪,張高明等骨干高管看完,立刻有人說話:“尹生,麗新集團是在漫天要價,看飛馬生意好,眼紅了!”
丁家豪面色不愉,口氣更兇:“姓林的老貔貅,說他漫天要價都是客氣,分明是想扒老忠身上,吸血扒皮。”
這幾位在飛馬工廠的期權,都已值數百萬港幣,每年薪水開到三十多萬,一身財富都系于工廠,一生心血都用在工廠。
怎會任由外人來揩公司的油?
這百分之十五里,有他們的一份呀!
左手更為沉穩,把電函折起,出聲道:“十個五個點,只是嘴上說說,發電函就是肯談判。大佬,你接受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