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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其實,這還是打窩。

  處長辦公室。

  在人前,處長還是那個斗志激昂的處長,可獨自一人的時候,處長卻總不自覺地進入了發呆的狀態,且非常無助的那種狀態。

  很明顯,這一次反腐的失敗,讓處長的內心充斥著茫然。

  那次見侍從長的時候,他跟莊侍從說過:

  不反腐就要亡國。

  那是他的真心話——失敗的反腐,讓他意識到了寄生在黨國身上的貪腐集團是何等的龐然大物,而他們對自己的反制、逼迫自己的認輸,更證明了他們的危害。

  可是,他又能如何?

  侍從長一句話,他的手就只能收回去,只能默默的看著他們,繼續肆無忌憚的肆虐。

  繼續看他們怎么折騰這個脆弱的國家。

  未來,會怎么樣?

  面對已經成勢的共軍,未來的黨國,會不會像覆沒在孟良崮的74師一樣?

  一抹無助的苦笑在處長的嘴角浮現,曾經的五大王牌軍,74師,全軍覆沒,其他四軍,在戰場上同樣是一次次被壓著暴揍,黨國,如烈火烹油的黨國,真像這五大王牌軍一樣,看似兵強馬壯,實則外強里干、不堪一擊啊!

  如此下去,黨國能撐的了幾年?

  十年?二十年?

  不知道當黨國這座大廈轟然倒塌以后,他那位侍從長,會不會后悔對饕餮們的一次次放縱?會不會后悔對蛀蟲們一次次的忍讓?

  想到了他那個侍從長的為人,處長的苦笑更甚,以他的性子,又豈會真的反思?!

  處長輕輕嘆息,整個人脆弱的猶如此時的黨國。

  敲門聲響起,處長立馬將混身的脆弱隱去,抄起一份文件后,用平靜的聲音道:

  “進。”

  看到是秘書進來,處長皺眉問:“有事?”

  秘書是知道處長最近心情就沒好過的,看處長皺眉,遂道:“張副局長來了,想見您——要不我給您推了?”

  “安平?”

  見秘書點頭,處長立刻起身:

  “收拾一下,送杯好茶過來。”

  說罷就快步走出去,他要親自迎接張安平。

  其實處長是不想見張安平的,不是不喜歡,而是總覺得自己沒臉見——回望反腐始末,張安平始終是那個被動的一方,是自己錯把他抄了家,又是自己拿著侍從長的手令,迫使張安平跟自己踏上了反腐這條沉船。

  張安平從頭到尾都沒有辜負過黨國的信任、更沒有辜負過自己的重視,可自己呢?

  之前跟侍從長見面,他更是從侍從長的話語中聽出了侍從長對張安平的不滿——而這份不滿,完全就是因為張安平現在跟自己親近的緣故。

  而也是這份不滿,讓張安平暫時失去了角逐保密局局長的機會,以上種種,讓處長都羞于去見張安平。

  但張安平來了,作為志同道合的同行者,他必須要表現出十二萬分的尊重。

  這樣的尊重,尊重的不僅是張安平,更是尊重那些堅守初心、理想的黨國棟梁。

  張安平見到處長親自出來相應,立刻抬手敬禮,處長卻一把將張安平抬起的手摁下,大笑著說:

  “安平兄,你這是貴客上門啊!我之前總覺得蓬蓽生輝是笑語,但安平兄你上門,我第一次覺得蓬蓽生輝四個字,乃是寫實之語!”

  張安平的臉上滿是惶恐:“不敢當,處長您言重了!萬不敢當!”

  “行了,別來這一套了——我們去辦公室。”

  處長笑著做出先請的動作,張安平卻沒有順坡下驢,而是跟在了處長的身后,處長見狀不滿的搖了搖頭,只好先行,而張安平則保持一個身位差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進了辦公室,處長壓著張安平坐在了沙發上以后,沒有像面對其他人一樣坐在對面,而是跟張安平并坐在了一起,此時秘書正好將茶沖好,他先張安平一步接過茶,置于張安平面前,笑吟吟說:

  “上次去侍從長那里順來的好茶,嘗嘗。”

  “我不懂茶,喝好茶只是牛嚼牡丹——處長您可就浪費了。”

  “哈哈,你喝了那不叫浪費,有些人喝了才是浪費!”

  處長一語雙關,說完之后,卻不由神色陰沉起來,張安平神色也好不到哪去。

  兩人明顯都是想到了之前反腐的失敗,想到了那些混蛋可惡的嘴臉。

  “安平兄,最近我一直在反思——我一次次復盤,著實是攢了一肚子話,你來的正好,咱們好好聊聊,為下一次積累經驗!”

  聽到處長的話,張安平神色頓時嚴肅起來,認真的點頭,順便說道:“我此行來,也是想跟處長您說說這件事——有位我很尊敬的前輩,他特意從上海過來安慰我,并告訴我:

  武昌起義之前,同盟會經歷了十次的失敗,若是算是興中會期間的失敗起義,這樣的失敗次數更多,一次次的失敗,讓無數心懷理想的革命者倒在了屠刀下,可他們沒有被失敗嚇住,也沒有被困難擊倒。

  而正是因為如此,才有了后面成功的武昌起義——可武昌起義的成功,又不僅僅是他們沒有畏懼失敗,而是因為前面一次次的起義,用先行者的鮮血喚醒了民眾,也喚醒了清廷中那些心存幻想的人、促使了清廷內部的分化。

  最終才有了武昌的槍聲以后,全國多地的響應!”

  話說這段話確確實實是黃老想要安撫張安平的話,但黃老在見到張安平后,卻沒有說出來——因為失望透頂的他說不出口了。

  處長神色肅然,認真的點頭:“我受教了!”

  他內心感嘆,這就是志同道合的同行者啊——在低谷的時候,敵人想的是讓你怎么一蹶不振,最好是跟他們狼狽為奸,而同行者,則會用堅定的意志、雷打不動的立場來鼓舞你并肩而戰。

  看處長一臉受教狀,張安平心中暗松了口氣,他對人的情緒把控非常的敏銳,見到處長后,雖然處長一臉的戰意激昂,可他還是敏銳的捕捉到了處長的茫然和挫敗。

  這哪行!

  要是處長一蹶不振了,那以后還怎么上海打虎?

  要是沒有上海打虎,說不得未來的果粉還得杠一句:三大戰役以后黨國其實還是有救的。

  所以他才假借老黃之口來特意鼓勵處長。

  看處長又戰意激昂,張安平心中自然滿意。

  “安平兄,”處長在控制了激蕩情緒后,緩聲說道:

  “我覺得之前我們的失敗,最大的問題是戰略目標不明,或者說一開始我們是有明確的戰略目標的,但后來隨著沖鋒陷陣,你我被眼前的假象所蒙蔽,忘記了真正的目標,繼而引起了強烈的反彈——這不僅僅是一小撮人的反彈和發難,而是一個讓人膽寒的整體。”

  “你怎么看?”

  張安平心說我是坐著看——這壓根就是制度性的問題,真以為是大和小的問題嗎?

  “您說的對!”張安平認真的點頭:“我們就不該浪費最初的那七天時間,可當時的我們卻只顧著一群小蒼蠅,忘記了真正的目標。”

  “下次,就直接對準老虎!”

  處長擊掌:“對,下一次,我們就直接對準老虎!解決掉這些老虎,震懾之后,再徐徐圖之,切不可操之過急。”

  兩人越說越興奮,最后竟關起辦公室的門,毫不避諱的開始討論起未來要是抓到機會,該怎么收拾這幫貪得無厭的饕餮。

  俗話說酒逢知己千杯少,兩人說著說著,竟然忘卻了時間,直到張安平“回神”,指了指外面烏漆嘛黑的夜色后,處長也才反應過來:

  “天竟然這么黑了?”

  張安平心說:你也知道天黑了啊——這就像黨國的一樣,這么黑的天,你打的掉老虎嗎?

  處長這時候也察覺到自己的肚子在造反,便向張安平發出邀請:

  “一起吃個便飯?”

  張安平擺擺手:“家里的那倆小家伙,最近皮的很,晚飯非要跟我一起吃,上次回去晚了,倆小家伙死活不吃,非得等我回來陪他們吃——不對,我這次過來找您可是有其他事的!”

  張安平說著便苦笑起來,似是在責怪處長耽誤了自己的正事,這番表演反而讓處長哈哈大笑起來。

  這種狀態的張安平,甚是有趣。

  張安平邊掏公文包,邊說:

  “處長,之前跟您說過我有位忘年交……”

  “你說的黃劍俠黃老爺子吧?”處長聞言失笑:“我也有所耳聞,黃老爺子老當益壯、中氣十足啊!我可是聽人說,黃老爺子最近沒少罵人!”

  張安平深有同感:

  “可不是,連我都沒逃脫。”

  處長嘆息:“欸,老一輩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看到被我們糟蹋成這個鳥樣,能不生氣嗎?”

  此時張安平才掏出了自己書寫的建議書,遞給了處長,解釋說:

  “老爺子折騰我,非要讓我給他當這個參謀,他氣呼呼的說沒人管那他這把老骨頭就親自上陣——我沒轍就只能硬著頭皮去調查,您看這個建議書可行嗎?”

  處長這時候的目光,已經被建議書牢牢的吸引了。

  下關災民,處長豈能不知道?

  他不是沒向市政府遞過話,可市政府那邊雖然滿口答應,但大動作壓根就沒有——唯一的動作就是一個勁的催民間,讓民間加大救援力度。

  而張安平的建議書,卻是拿出了切實可靠的解決方案。

  他的主要建議還是靠民間,但卻是將民間的力量組織起來,用“工”的方式來解決災民問題。

  而且極其的“壕橫”,之所以是土豪的壕,是因為張安平建議書中的核心是“消化”災民,將災民變成工人。

  以國民政府的名義向各種為軍隊提供棉衣、制服的工廠進行注資,讓他們擴大生產規模,繼而消化部分災民;

  以國民政府的名義,向涉及到民生的工廠進行注資,同樣是讓他們擴大規模,同樣是讓他們消化部分災民。

  還有就是以國民政府的民義開墾荒地、購置田地,組建農業公司,安置消化災民。

  這些建議,看起來……平平無奇對吧?

  可是,如果聯想到之前的失敗反腐呢?

  處長抓了一堆人,pia,前線的軍隊過冬的棉衣供不上了!

  處長抓了一堆人,pia,民生……沒法保障了!

  處長抓了一堆人,pia,糧食都特么沒人賣了!

  而張安平的建議書中的這些建議,分明是沖著打補丁來的!

  處長看的心情激蕩。

  好!好!好!

  “好建議!好建議啊!以國民政府的名義入股,即便做不到控制,也能具備發言權,到時候……誰還能在這方面使絆子?”

  “好主意!既解決了災民問題,還能有效的遏制相關的貪腐問題——讓那些人少了一些反制的手段,好主意!”

  可在感慨之后,處長的神色卻又垮了。

  為什么?

  入股、入股、入股,這得需要多少的資金?

  “這錢,是個大問題啊!”處長神色凝重,開始思索搞錢的辦法,可想著想著,他突然瞪大了眼睛。

  我艸,眼前這人是誰?

  保密局副局長?

  他是最近大火的理財包這個梗的關鍵人物,是某些人眼中的財神爺啊!

  “安平兄,你是不是有搞錢的好辦法?”

  處長一臉的火熱,他差點忘了保密局的帳上,還趴著一筆巨額的資金。

  當初張安平空手套白狼,以保密局之名,通過杠桿的方式,愣是撬動了一筆讓人膽戰心驚的經費。

  這筆錢加起來,再小翻一個跟頭,差不多能達到破億美元。

  至于全球貿易為什么因此銷售了一億多美元的理財包,那就不關張安平的事了。

  而這筆錢在張安平手上,只有兩百萬美元用于特種武裝力量的組建,而后續每月也才堪堪三十萬美元不到的開銷——也就是說,張安平手上,還躺著一筆讓人流口水的天量資金。

  當然,這筆錢是基于打量工廠股權而進行抵押的,甚至還有些工廠到現在還只是籌建階段,再加上關聯著四大家族的理財包,所以盯著的人很多,張安平大概率是不會拿出來的。

  張安平“矜持”一笑,道:

  “處長,我們完全可以用未來的收益做抵押,達到提前套現的目的嘛!”

  他說起了預想的操作:

  處長牽頭成立一個委員會,以委員會的名義進行入股、公司的組建,然后用未來的前景進行股權和資產的抵押,向全球貿易這樣的巨無霸進行“套現”。

  當然,通常而言,人家是不吃這一套的,但如果張安平這個財神爺愿意背書呢?

  “不管是我們入股的涉及到民生的工廠還是軍需工廠,在注資之后必然會伴隨著業務的飆升,到時候股權價值的估值必然上漲,外國人接受抵押并沒有太大的風險。”

  張安平說的振振有詞,可事實卻是:要是外國人真這么傻,那他們就是大善人了!

  事實上,張安平敢這么做,是因為有全球貿易這個“內鬼”的協助,到時候不怕外國銀行不上當,而且因為有了理財包這個梗,到時候他們完全可以將這種抵押打包成理財包,賣給那些揮舞著鈔票的饕餮和蛀蟲。

  至于全球貿易一年多后因為官司一定會解散的事——這跟我張安平有一毛錢的關系嗎?!

  處長聽完張安平的話后,整個人樂的找不到北了。

  好一個用未來的收益抵押,好一個用未來的收益套現!

  “好!就按照你說的辦!”

  處長心情激蕩,也不管之前張安平說的家里的兩小家伙非等他一道吃飯的事了,抓著張安平:

  “走,我們去吃個便飯,一些細節我們再討論討論,你給我弄了這么大的陣仗出來,不跟你好好喝兩盅,我心里過意不去!”

  張安平自然是只能免為其難的答應下來。

  釣魚,最最重要的是打窩。

  他現在做的事,其實還是打窩,不過到了收獲的集結以后,這魚,還怎么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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