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耳邊的鬼哭狼嚎,蕭靖凡莫名心情好地挑了下嘴角。
正這時,小安子提著一個小食盒進來,說是御膳房進獻的八珍糕。
周元德皺眉:“誰讓送來的?”
“那送膳的小太監說是流徵姑娘吩咐的。”小安子看向垂著頭的楚流徵。
一聽是楚流徵讓送的,蕭靖凡饒有興致地問:“為何讓御膳房在此時進獻八珍糕?”
“回陛下的話,周公公說您晚膳用得不多,姜露茶能增食欲,奴婢想著夜還長,便讓御膳房準備了八珍糕。”楚流徵不緊不慢地回答,“八珍糕易克化,即便您多用幾塊也不必擔心夜間積食不得安睡。”
聽聽,聽聽!我考慮得多么體貼,多么周全,暴君你要是把我送去景明殿的話妥妥眼瞎!
本來想順勢夸她兩句的蕭靖凡頓時將話咽了回去,招手示意小安子將八珍糕端過來。
“嘗嘗。”他拿起一塊遞給瑞王,沒提將楚流徵調去景明殿的事。
瑞王接過來,緩緩將八珍糕送進嘴里,也沒再提討要楚流徵一事。
看著這副兄友弟恭的和諧場面,周元德暗松一口氣,轉頭跟楚流徵使眼色。
——還愣著作甚,趕緊退下。
楚流徵忙躬身退了出去,被大殿外的寒風一吹才發現自己竟是出了一背冷汗。
差點就被冒牌貨綁上賊船了,還好八珍糕來得及時。
她揉揉胸口,快步往茶水房去。
以后冒牌貨來的時候我就裝肚子疼讓玉墜她們送茶去,免得又讓冒牌貨想起這茬,萬一暴君點頭同意我真是哭都沒地方哭去。
錦衣衛的大人們啊,你們趕快把真正的瑞王找回來吧,別讓冒牌貨再作妖了!
兩局棋后,瑞王見時辰不早,起身告退。
蕭靖凡溫聲叮囑:“莫熬夜看書,早些休息。”
“皇兄也早些休息。”瑞王淺笑著點頭,周元德送他出去,看著他上了軟轎才折返殿中。
只見油燈下,蕭靖凡垂眸凝神盯著棋盤,眼底的光隨著燭火晃動,明明滅滅。
觀棋知人,即便容貌如何相似,行為舉止大差不差,但棋路到底不同。
兩局棋下來,蕭靖凡無比確定對面坐著的確實是個冒牌貨,還是個被真正的瑞王坑了的冒牌貨。
蕭靖凡伸手,將棋子一顆顆撿起來。
那妖婦逼老九教這冒牌貨下棋,老九確實教了,但也藏了一手。
那便是無論輸贏,瑞王都習慣將最后一顆棋放在棋盤邊上,并不落子。
冒牌貨不知瑞王這個習慣,方才兩局棋都沒這個舉動。
他朝空處喚道:“十一。”
一條黑影出現在殿中,拱手道:“請主上吩咐。”
“蕭九在何處?”
“在營里。”蕭十一道,“服用假死藥之后會虛弱半個月,首領讓他好生調養,沒有給他安排任務。”
蕭靖凡頷首:“叫他明日來見朕,朕有事吩咐他去辦。”
“唯。”蕭十一領命,見蕭靖凡沒有其他吩咐便自行退下,去暗衛營傳消息了。
蕭靖凡慢條斯理地將棋盤收拾好,拿帕子擦干凈手,盤腿往榻上一坐,一邊喝姜露茶一邊吃八珍糕,不多會兒便吃了半盤。
周元德看得心中歡喜,暗道這姜露茶竟然這般有用,不若日日都奉上一盞,也好叫陛下多進些吃食,省得每回去萬壽宮太后都拿眼刀子刮他。
茶水房里,正和玉墜閑話的楚流徵突然背脊一涼,抬手搓了搓胳膊。
玉墜笑著推她:“冷就去爐子邊烤著,別著涼。”
楚流徵將板凳挪得更靠近爐子,才坐下,小安子跑了進來,“陛下擺駕瑤華宮,二位姑娘可以回去了。”
好耶,下班!
楚流徵將爐子上的大茶壺提下來,用鐵鉗將尚且燃燒的炭塊一一夾出,放到水里熄滅。
玉墜則檢查各個柜子,看看有無缺漏,并將其一一鎖上。
二人將窗戶都關上,確定殿中再無不妥之后,吹熄燈燭關門離開。
昭陽宮凝和殿。
綿綿蹲在地上,用藥油替阿依達爾揉按膝蓋上的淤青,心疼得小臉皺成一團,噘著嘴輕輕往上吹氣,小聲抱怨:
“您在家的時候哪受過這個氣啊?都是那謝婕妤不好,怎么光罰您不罰她,一點都不公平。”
“公平不是別人給的,是自己搶的。”阿依達爾抓著小廚房剛送來的炭烤羊排,啃得嘴上一片油光。
綿綿看她滿不在乎的模樣,忍不住撅了撅嘴,“公主,你是不是故意跟謝婕妤打架?”
“沒有。”阿依達爾將玉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感覺杯子太小不過癮,正想抱著壺喝,一道幽怨的目光立刻射了過來。
阿依達爾訕訕收回手。
綿綿瞅她:“公主你撒謊,你就是故意的。”
“嘖,進宮幾天你還長聰明了。”阿依達爾將壺里的酒倒進玉杯里,再次一飲而盡。
“奴婢本來就不笨。”綿綿拿帕子擦干凈手上的藥油,起身為她斟酒。
“是是是,我的綿綿最貼心。”阿依達爾遞給她一塊烤羊排,“味道跟家里的不一樣,嘗嘗。”
“謝公主賞。”綿綿伸手接過來卻沒心思吃,看著自家心大的公主嘆氣,“公主,你答應過奴婢進宮不惹事的。”
“我沒惹事啊,是她主動招惹我的,”阿依達爾感覺自己好冤枉,“那杯茶里不知道加了什么東西,我不能真喝吧?”
綿綿點點頭,確實不能亂喝東西,萬一有毒呢?
阿依達爾循循善誘:“在家的時候,別人打我一下我至少還十下,我才還了她兩下已經很收斂了,你不能嘮叨我。”
綿綿:“……”
就您那力氣真的打十下不得把人打死?
“公主,您有的是法子不傷人還把人制住,為什么要故意把謝婕妤打傷挨罰?”
阿依達爾:“……”
繞了這么半天,怎么還記得這茬呢?
綿綿睜大眼睛盯著她,大有不回答就一直問的架勢。
阿依達爾最怵她這股子嘮叨……不是,認真勁兒,抬手將啃干凈的骨頭扔進對面的渣斗里,一邊拿帕子擦手一邊道,“我多犯事兒,惹皇帝厭煩,我不就不用侍寢了嗎?”
應該沒有哪個皇帝會喜歡愛惹是生非跟溫柔沾不上一點邊的女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