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蠱的代價。”馮景兩手往袖中一揣,“讓大家離她遠些,她渾身都是毒,就連呼出的氣都帶毒,尋常人扛不住。”
若非他自小便被自家師父灌各種藥灌得百毒不侵,也扛不住長久跟這種狀態的姜瑤共處一室。
呂飛擔心道:“那少爺親自問話豈非有危險?”
“一點尸毒而已,有我在怕什么?”馮景不以為意,抬眼看向一頭白發的姜瑤,“她能在龍口鎮待這么久,跟城里的百姓和睦共處,讓百姓信她,想來可以控制身上的毒。只不過她現在狀態不對,傷人應非她本意,不必太過擔憂,離遠些就好。”
呂飛立刻吩咐下去,將馮景所言告知,讓所有人沒事不要往姜瑤跟前湊。
有些愛熱鬧的立刻歇了這心思,除了負責警戒的人之外,都原地坐下休息。
“喝點水。”巳月將水囊遞到姜瑤白色的唇邊,緩緩喂她喝水。
她同樣是使毒的,不怎么怕姜瑤身上的毒。
當然,不怕不是不會中毒。
其實這事兒由百毒不侵的馮景來做更加萬無一失。但他畢竟是男子,男女有別,在有巳月的情況下,他自然不會往前湊,不然等這事兒傳到秦淑耳朵里可怎么解釋?
莫名被念叨了一頓的秦大夫連著打了三個噴嚏,抬頭摸摸額頭,又給自己把了會兒脈。
也沒傷風啊。
最近打噴嚏也太頻繁了些,秦淑捏了捏鼻梁,決定還是給自己開一劑傷寒藥,預防一下。
一天不知在心里念叨心上人多少遍的馮景還不知道因為自己的念叨而害心上人無故吃藥,他正坐在楚流徵身邊,一邊聽她跟蕭靖凡稟報審問來的消息,一邊將餅串在樹枝上,烤熱了再吃。
辰星在跟大家分牛肉干,一圈兒走下來,原本鼓鼓囊囊的布包已經癟了下去。
周元德一邊吃點心一邊捶著自己的腰腿松解松解。
趕路這些天,他富態的大肚子眼瞅著小了一圈兒,又有馮景幫他調理著,整個人都輕盈了不少,連衣裳都松了。
當真是可喜可賀。
“我審出來的就是這些。”楚流徵挑挑揀揀,又自己發揮了不少,將一些關鍵消息稟報給了蕭靖凡。
她道:“彤娘應該交代得差不多了,但平羽還有隱瞞,少爺可以讓周管家去審審他。”
“嗯。”蕭靖凡將辰星奉上的水囊打開,遞給她,“做得不錯,回家再賞。”
嘿嘿,賞賜到手!
楚流徵雙眼彎彎地接過來,對嘴一喝,竟然是甜的。
坐對面的辰星道:“少爺特意吩咐我往水里加了百花蜜,給姐姐潤嗓子。”
暴君果然不會虧待盡心辦事的人哇,賺到了!
楚流徵喝著甜滋滋的蜜水,不由有些感嘆。
暴君這脾氣真是一會兒好一會兒壞,得虧是皇帝,不然早被人套麻袋揍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蕭靖凡:“……”
朕不生氣不生氣不生氣。
他努力當自己沒聽見,略略梳理一番楚流徵說的那些事,朝巳月招手,讓她把姜瑤帶過來。
馮景抓著樹枝,用胳膊肘碰碰楚流徵:“把藥拿出來,一人吃一顆。”
延緩毒發的藥丸也能防毒,雖然他能解毒,但先吃一顆總沒錯。
楚流徵一邊打開荷包一邊瞅他:“你怎么不拿?”
“全在你這兒。”馮景將烤餅翻了一面,“等做好了我再給你就是。”
“這可是你說的。”楚流徵把瓷瓶打開,給圍坐在火堆邊的蕭靖凡、呂飛、周元德、辰星各分了一顆。
藥丸苦澀難咽,楚流徵正想去給被迫吃了苦藥而滿臉不高興的皇帝沖蜜水來,忽然見辰星拿起她方才喝過的水囊遞了過去。
蕭靖凡也沒看,順手接過來對嘴喝了幾口,嘴里那股子又苦又麻的滋味才漸漸淡去。
他抿掉唇上的水珠,一抬眼,發現楚流徵跟火燒似的飛快收回目光,視線亂飛。
蕭靖凡:?
讓一個皇帝喝我一個宮女喝剩下的水,辰星到底怎么回事?拿錯了嗎?
楚流徵暗暗瞄著他手里的水囊,不受控制地從頭發絲兒緊張到腳底板,在心里發出聲聲爆鳴。
啊啊啊!!!暴君應該沒發現這個水囊是我喝過的那個吧?我不想掉腦袋啊!!!
蕭靖凡讓她吵得腦袋里嗡聲一片,心里那點子微妙的不自在瞬間消失,只想叫這個哨子精立刻閉嘴!
而讓楚流徵閉嘴的最好方式就是,蕭靖凡又舉起水囊喝了兩口,神態十分自然,仿佛一點都沒發現。
耳邊驚慌的尖叫聲戛然而止。
阿彌陀佛!謝天謝地,暴君沒發現,多謝滿天神佛庇佑!
自覺小命保住的楚流徵默默地在心里念了好幾聲佛。
蕭靖凡忍住掏耳朵的沖動,將水囊塞上放在腿邊,看向對面坐著的姜瑤,問:“你為何留在龍口鎮?”
以防姜瑤突然傷人,她的穴道還被點著,依然坐在麻袋里,一頭白發披散。
此刻她異色雙瞳微瞇,目光直直地落在蕭靖凡那張俊美非凡的面孔上,凝視片刻后,白色的唇微啟:“我看過你的畫像,你是皇帝。”
她語氣篤定,聽得眾人一驚。
蕭靖凡也沒料到一眼就被姜瑤看穿了身份,不過也沒否認,問:“畫像何在?”
“燒了。”姜瑤眼底閃爍奇異光彩,“你比畫像上好看。”
若尋常女子說這樣的話,或許會讓人以為此女是愛慕畫像上的人,但姜瑤這么說,卻讓人覺得事情并非這般簡單。
蕭靖凡面色不變:“畫像是誰給你的?”
“陰嵐辭想殺你。”姜瑤卻答非所問,“我可以跟你合作。”
蕭靖凡盯著她,重復剛才的問題:“畫像是誰給你的?”
姜瑤雙眉擰在一起,雪白睫毛垂下,抿著唇,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但蕭靖凡卻容不得她不答。
“你若不答,朕便命人將你投入順天府大牢。”他目光不動,冰冷的聲音帶著無形的壓迫,“妖言惑眾,挖墳掘墓,損毀尸身,數罪并罰,下半輩子你便在大牢里過吧。”
姜瑤被迫開口:“我能幫你。”
“朕的幫手很多。”蕭靖凡邊說邊飛快地瞥了眼身側的楚流徵,冷著臉道,“如實回答便留下,若有欺騙之語,朕也不缺你這個幫手。”
眾人都看姜瑤,你還是快點答吧,陛下他真的很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