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家……咳，我擔心姑娘應付不來，特意過來瞧瞧。”周元德一邊說一邊不動聲色地將她從到看到腳，一雙在宮里浸淫幾十年的厲眼愣是沒看出絲毫不妥來。
他眨眨眼，再眨眨眼。
都洗澡了竟然啥事兒都沒發生，陛下您是不是不行啊？
這個念頭剛閃過他立刻抬手扇了自己一個嘴巴子。
這張破嘴！
誰都可能不行，唯獨陛下不會！
“您……”楚流徵雙眼微微睜大，驚疑不定地看著他，“嘴癢？”
“嗯，讓蚊子叮了。”周元德面不改色地回答，抬腳進屋。
“才五月份就有蚊子了？”楚流徵狐疑地瞄了幾眼他的嘴唇，竟然還真看到一個包，不由感嘆譚城的蚊子醒得真早。
辰星往水聲不斷的屏風處看了幾眼，摟著楚流徵的胳膊蹭蹭，笑瞇瞇地問：“姐姐，要我幫忙嗎？”
“不用。”楚流徵剛才把東西都準備好了，抬頭揉揉她腦袋，“你也忙了一天，去歇會兒吧。”
“那我去隔壁看看馮大夫將解藥做出來沒有。”辰星松開她胳膊，蹦跳著離開。
聽著屏風后水聲停了，周元德忽然站起來：“我突然想起來還有話沒問，這里便交給姑娘了。”
“好。”楚流徵不疑有他，目送他出去。
不多會兒，蕭靖凡散著濕發，只穿著一襲白色的中衣就走了出來。
嘖嘖，顏好身材好還有氣質，穿中衣都能穿出走秀的效果。
楚流徵拿著披風過去，先給蕭靖凡披上。
雖然已經五月了，但夜晚還是寒涼。窗戶還開著，大老板要是傷風了可不得了。
蕭靖凡任她施為，甚至遷就地彎了下腰。
楚流徵就覺得今天順手不少，也沒多想，取來干巾給他擦頭發，一邊擦一邊想：要是有吹風機就好了。
蕭靖凡對心聲里時不時冒出些奇奇怪怪的詞兒已經習以為常，也沒在意。
拿手指順著涼涼滑滑的發絲，感覺差不多干了楚流徵才拿起檀木梳，一邊梳一邊問：“少爺，一會兒您想在大堂用飯還是在房里用？”
“大堂。”蕭靖凡閉著眼道，“時辰還早，用完飯可以去街上走走，消食。”
楚流徵一喜。
果然還是出宮好哇，不僅規矩少還能到處逛。
“你很高興？”蕭靖凡忽然轉過頭來，卻被扯得頭皮一痛，雙眉頓時就皺了起來。
蛙趣！暴君突然轉的什么頭啊？
楚流徵嚇得急忙松手，就要跪地請罪，卻被蕭靖凡制止了。
他道：“繼續。”
“是。”楚流徵換了塊帕子，擦得比方才更加小心。一邊擦一邊盯著蕭靖凡的后腦勺，就怕他又突然轉過頭來。
蕭靖凡沒有再說話，閉著眼似在養神。
這家客棧的廚子確實有兩把刷子，不僅招牌菜做得好吃，連菜牌上沒有的楚流徵臨時加的菜也做得似模似樣，或許祖上還真是御廚。
在眾人吃飯時，伙計站在門口跟踩著飯點來客棧吃飯的一眾熟客拱手作揖：“對不住了各位，咱客棧被里頭那位少爺包了，請明兒再來。”
聞言，不少人伸著脖子往里瞧，還跟伙計打聽：“這是哪兒來的闊少爺啊？不是咱們鎮上的吧？”
伙計只是笑，并不答。
掌柜出來道：“今兒情況特殊，諸位請別處去吃吧。”
他讓伙計給一眾熟客包了些瓜子花生帶走。
“這掌柜還挺會做生意。”馮景收回目光，跟楚流徵推薦，“這道荷葉粉蒸肉做得不錯，一會兒咱吃完了真能出去逛？”
“少爺是這么說的。”楚流徵夾了一筷子粉蒸肉到碗里，偏頭瞅他，“你不是才逛了回來？”至于這么高興？
“不一樣。”馮景喝了半杯客棧自家釀的青梅酒，笑道，“人多才熱鬧。”
瞧著他迅速泛紅的臉，楚流徵眼睛微瞇，伸出兩根手指，問：“這是幾？”
“我沒醉。”馮景將杯子里剩下的青梅酒一飲而盡，雖然臉紅紅，但語氣非常堅定。
楚流徵：“……”
一般說這種話的都是醉鬼啊，竟然還是個一杯倒。
她忙讓辰星把他酒杯收了，馮景下意識往回搶，但他哪有辰星的動作快啊？
只見殘影一晃，酒杯已經被丟到了遠處的柜臺上。
柜臺后正在撥算盤的掌柜嚇得直揉胸口，拿起小酒杯左看右看，沒看到一絲裂縫才沒找楚流徵等人賠。
桌邊，馮景不滿地扁扁嘴，嘟噥：“我千杯不倒。”
“是是是，千杯不倒。”楚流徵給他盛了碗蛋花湯，順著話哄神醫。
馮景正待再列舉一下自己的光輝事跡，忽然覺得背后一涼，像是被什么東西給盯上了。
他本能地一轉頭，跟蕭靖凡來了個眼對眼。
蕭靖凡視線下移，落到他面前的湯碗上。
馮景確實有些醉意，說話也沒過腦子，張口就道：“您想喝湯就盛啊，瞪我干嘛？想搶啊？”
蕭靖凡：“……”
“吃你的。”楚流徵抓起馮景的筷子夾了片姜塞他嘴里，對蕭靖凡笑笑，“他喝醉了，少爺您別跟他計較。”
“我沒醉。”馮景嚼巴嚼巴將姜片吃下去，張著嘴，也不知是被姜辣到了還是等楚流徵繼續投喂。
這般情狀，可見醉得不輕。
蕭靖凡眉心微蹙，對楚流徵道：“過來。”
楚流徵立刻放下筷子，起身走到鄰桌。
本以為皇帝要讓她布菜，結果看到蕭靖凡朝對面的位置揚了揚下巴，溫聲道：“坐下吃。”
楚流徵：“啊？”
“坐下。”蕭靖凡說完這兩個字就重新拿起筷子，自顧自吃起來。
楚流徵先看看坐在右側方的呂飛，又看向坐在左側方的周元德。
見周元德沖她點了下頭，她這才讓辰星把自己的碗筷遞過來，坐下吃飯。
至于那邊半醉半醒還在張著嘴等喂的馮景被辰星塞了一筷子炒豆干，正皺著眉老實地嚼呢。
楚流徵從來沒跟皇帝同桌吃過飯，比起呂飛和周元德來，連夾菜的動作都顯得小心又謹慎。
乖乖，我竟然也是能跟皇帝一桌吃飯的人了，這要是說出去能羨慕死多少地方官啊？
她抬眼小心地瞄了眼對面的人。
在宮中時她曾跟孝王一起吃過好幾頓飯，用餐的氛圍都是輕松愉快的，跟現在完全不同。
至少孝王的表情比對面這位豐富不少，也健談，說話時臉上都是帶著笑的，顯得特別和善。
對面這位么……楚流徵埋頭扒飯，不提也罷。
飯后，部分人留守客棧，部分人陪同蕭靖凡出去散步消食。
楚流徵用油紙裹了兩塊糖油糕，打算走累了吃。
她正想著這回逛街應該不會出什么意外……念頭還沒過完呢，一輛失控的馬車直直地朝他們所在的方向沖了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