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奴婢有要事稟報。”文華殿內，巳月放下茶盞，輕聲說道。
蕭靖凡朝周元德使了個眼色，周元德立刻領著殿中其他人出去。
“說吧。”蕭靖凡將茶盞端起來，眼睛還盯著桌上攤開的奏折看。
巳月看他一眼，“此事與流徵姑娘有關。”
蕭靖凡微微蹙眉，轉頭看她。
巳月道：“主上可知，流徵姑娘這些日子總是做噩夢，夜間睡不安穩？”
蕭靖凡挑眉，“你不是給了她安神香？”
“正是這點奇怪。”巳月道，“雖然點了安神香，但流徵姑娘頂多睡得快些，卻還是噩夢不斷，屬下覺得流徵姑娘可能……”
她有些猶豫，似拿不準該不該說。
蕭靖凡面色一沉，“可能什么？”
“可能中毒了。”巳月到底還是說了出來，并坦言自己的顧慮，“可是屬下找機會探過她的脈，從脈象上看，并無中毒跡象。”
聞言，蕭靖凡眉心擰了個疙瘩。
巳月于醫毒一道上天賦超群，尋常毒藥難不倒她，連她都把不出的毒，要么沒有，要么就是極詭異，不容易察覺。
蕭靖凡希望是前者，但巳月接下來的話讓他覺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屬下擔心她是受了驚嚇以致心神不寧，特意讓辰星旁敲側擊，可流徵姑娘說并未受驚，只是正月二十三那日從御膳房回來，在路上恍然看到一道白影，還有……”
她頓了一下，抬眼瞄皇帝，“還有兩只死老鼠，只有腦袋是完整的，其余血肉模糊，讓人瞧著惡心。”
經她這么一描述，蕭靖凡腦中自發閃過那個畫面，也覺得惡心。
但惡心歸惡心，以那女人經常腹誹他的膽量，應該不會被死老鼠嚇到晚上做噩夢吧？
巳月也覺得不可能，繼續道：“若只是被死老鼠嚇到，做一兩日噩夢也就罷了，斷無每日都睡不安穩的道理，況且流徵姑娘夢中并未出現老鼠。”
蕭靖凡覺得奇怪，“不是老鼠是何物？”
那膽大包天的女人還有其他害怕的東西？
“白影。”巳月道，“一團團的白影，看不清是什么，但覺得很嚇人。”
蕭靖凡無語，都看不清楚為什么還會覺得嚇人？自己嚇自己嗎？
巳月瞥他：“正是因此屬下才懷疑流徵姑娘中毒了。”
蕭靖凡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巳月道：“陛下可還記得癡夢香？”
蕭靖凡點頭。
一粒萬金，想忘記都很難。
巳月道：“中了癡夢香的毒之后，中毒者會陷入一場無法醒來的夢境，若無解藥，七日后便會痛苦地死在夢境中。屬下以為，流徵姑娘的情況與中了癡夢香的人有些相似，或許有人給流徵姑娘下了毒性相似的毒藥。”
蕭靖凡：“比如？”
巳月一連報出了七八種毒藥的名字，瞅他：“暗衛營的卷宗上有相關記載，您若對毒藥感興趣，不妨取來一觀。”
蕭靖凡對這些毒藥沒有任何興趣，他也沒工夫去看這些。
他現在只關心一個問題：“如何確定她有沒有中毒？”
巳月飛快道：“將流徵姑娘送去暗衛營，交給李教頭仔細檢查。”
這就是她來稟報的目的。
萬一楚流徵真有個好歹，主上還不得遷怒她和辰星啊？
說不定還會被關入恐怖的暗牢當中受罰，簡直不敢想。
蕭靖凡垂眸思量片刻，問：“醒著還是暈著？”
巳月瞅他一眼，“迷暈最好。”
蕭靖凡：“……”
那女人現在就挺蠢的，再用迷藥不會變得更蠢吧？
見他面有不悅，巳月體貼道：“打暈也……”
蕭靖凡掀起眼皮看她。
“……不好，暗衛營有不傷身的迷藥，醒來不會頭暈頭疼，還跟做了按摩一樣很舒服。”巳月飛快改口，生怕慢一秒那個被打暈的人就變成了自己。
就是這么機智。
“依你所言。”蕭靖凡手指點著桌面，“就今晚。”
“唯。”巳月拱手領命。
檢查中沒中毒這種事自然是越快越好，若非楚流徵下午還要當值，巳月現在就想去把人打暈了扛走。
不過么，晚上也行。
晚上動手不容易被發現，就是有一點得調整一下。
今晚在文華殿值夜的人得換成她和辰星，這樣才好往楚流徵她們房中下迷藥，免得玉墜和茉香發現楚流徵失蹤了一夜。
還不知道自己即將被迷暈的楚流徵打算去御膳房找陳守平替她引薦一下齊御廚，看能不能自費學兩道招牌菜，技多不壓身嘛。
半道上碰到了許久不見的小夏子和小允子，二人都愁眉苦臉的，像是才丟了銀子。
見二人似乎沒看見她，楚流徵出聲：“你倆錢袋丟了？”
二人聞聲一愣，齊刷刷抬頭，見果真是楚流徵，都咧嘴露出個笑臉，“姑娘好。”
小夏子道：“錢袋沒丟。”
楚流徵好奇道：“那你二人為何愁眉苦臉的？”
小允子嘆氣：“我們方才去昭陽宮送藥，慧容公主要我們陪她玩。”
“這是好事啊。”楚流徵眨巴一下眼，“公主活潑可愛，多少人求都求不來這機會呢。”
“是好事，可是玩著玩著，公主突然讓我們去找云。”小夏子嘆氣，因看到楚流徵而舒展開的眉毛重新皺起，“若是找不到惹哭了公主，挨板子是輕，萬一罰入慎刑司……”
楚流徵聽明白了，這倆是擔心挨罰呢。
見二人一片愁云慘淡，她有心幫上一幫，便問道：“公主可說是什么樣的云？”
總不能真讓這倆倒霉蛋去抓天上的云吧？又不是神仙。
小允子抬手比劃：“一長片，有兩條尾巴，飛得很快，嗖一下就過去了。”
公主長得可愛，說話也可愛，就是這意思么……不滿三歲的娃激動地說起話來，屬實難理解了些，小允子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梳理出來這一句。
小夏子補充：“是白色的。”
二人皆眼巴巴看著楚流徵，期望她能幫著想個主意。
白色的、一長片、兩條尾巴、會飛、還飛得很快，這聽起來很像是一只大風箏啊。
楚流徵看著二人：“公主說的或許是風箏，你們可以到昭陽宮周圍打聽打聽，看看方才是否有哪位主子在附近放過風箏，屆時你們借公主的名義討走或者仿照著做一個就行。”
小夏子和小允子還真沒往風箏上想過，都被公主說的“云”帶跑偏了。
小夏子還有些擔心：“萬一不是風箏呢？”
“不是風箏也有法子。”楚流徵抿嘴一笑，招手示意二人靠近，輕聲說了幾句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