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夏巧茹從旁邊的托盤里拿起一件,放在眼前細瞧,“似乎是月華緞。”
楚流徵伸長脖子看,問:“什么月華緞?”
“你看,上面有彩光的,花紋會動。”夏巧茹將衣裳對著燭光,一點點翻轉,“瞧見沒?”
楚流徵盯著看,眼睛都看花了才看見裙擺上那半合的芍藥暗紋在光線變化下,緩緩盛開,真的跟活過來一樣。
夏巧茹笑笑:“在日頭底下看得更清楚。”
楚流徵閉上眼睛緩緩,好奇道:“你怎么都認得?”
“我到尚衣局偷學的。”夏巧茹道,“我原想著若在藥房待不住便想法子調去尚衣局,便提前做了些準備,沒料到會調到御前來伺候。”
她伸手翻看了其他衣裳,發現全是云錦和月華緞做的,不禁暗暗咋舌,剛壓下去的念頭又浮了上來。
她轉頭看著楚流徵,幾番欲言又止。
楚流徵沒發現,她正低著頭試那兩雙鞋呢,發現不大不小剛剛好。
嘿,不用做鞋了!暴君可算是賞了點實用的東西。
她穿著鞋來回走,突聽夏巧茹喚她,便抬頭看過去,見她面有憂色,不由奇怪:“怎么了?”
夏巧茹不知該怎么說,她兩手攥在一起,抿唇又抿唇,看得楚流徵急死了,坐到她身邊催促:“你倒是快說啊,咱們倆之間有什么話不能說?”
“你……”夏巧茹舔了下嘴唇,伸手拉住楚流徵的手,輕聲問,“你覺不覺得陛下待你與旁人不同?”
楚流徵點點頭。
心腹的待遇當然不一樣哇。
夏巧茹緊張地問:“那……你是怎么想的?”
楚流徵眨巴眨巴眼。
上個班要想什么?升職加薪?
可她現在也沒升職空間了哇,頂多朝加薪的方向努努力。
于是,她如實道:“盡心侍奉陛下。”然后漲月銀!
夏巧茹皺眉:“沒點別的?”
“別的?”楚流徵歪了歪頭,反問,“別的什么?”
“就是……”夏巧茹囁嚅著,選了一種比較委婉含蓄的說法,“不能一直這樣吧?”好歹得有個名分!
“當然不能。”楚流徵道,“我已經做好打算了。”
夏巧茹忙追問:“什么打算?”
自然是找機會多立幾次功,趁機跟暴君提出宮的事哇!
楚流徵看著身旁的人。
到時候跟暴君求求情,把巧茹一起帶出宮,遠離那一大家子吸血鬼,讓巧茹和她的志杰哥終成眷屬,過幸福的小日子。
“等成了再跟你說。”宮中多變,楚流徵可不想這會兒說了給夏巧茹希望,最后卻落得一場空歡喜。
見她不愿說,夏巧茹便換了個問題:“你家里怎么辦?”
如果封妃的話可就一輩子都出不了宮了,她知道楚流徵一直心心念念出宮和家人團聚,不希望楚流徵日后后悔。
楚流徵還以為她問的是出宮之后怎么跟家里人相處,畢竟好多年沒見了,難免有些陌生。
她想了想道:“慢慢來。”家人嘛,多相處就親啦。
夏巧茹:?
這種事還能慢慢來?
楚流徵反手握住夏巧茹的手,寬慰道:“別擔心。”
夏家那一大家子確實很糟心,但她一定會幫巧茹的!
夏巧茹怎么可能不擔心?
她甚至在想陪楚流徵留下來,雖然她也做不了什么,但好歹能陪楚流徵說說心里話。
楚流徵不知她的思緒已經跑歪到了天邊,她松開夏巧茹的手,從衣裳里選了兩件她會喜歡的款式,遞給她:“快試試,哪不合身就送去尚衣局改。”
暴君的羊毛不薅白不薅。
夏巧茹一點也沒有試新衣服的心情,再說了,這是陛下特意賞給流徵的,她哪敢穿啊?
她將衣裳推回去:“我有衣裳穿,你平時也舍不得花錢做新衣裳,你自己留著穿吧。”
“還說我,我也沒見你有多舍得。”楚流徵也不勸她了,直接上手扒。
夏巧茹叫她戳中了癢癢肉,忙笑著躲,兩人頓時在屋內鬧作一團。
到最后,夏巧茹還是拗不過楚流徵,把衣裳穿上了。
“好看。”楚流徵笑瞇瞇地圍著她轉圈兒,伸手在背后捏起一道褶,“就是胸口這塊兒有些大,得收一收。腰這里倒是剛剛好,不過松一寸更方便做事。”
“都聽你的。”夏巧茹點點頭,對著鏡子看。
她第一次穿這么好的衣裳,只覺又輕又軟跟云似的,都舍不得脫下來。
本該是高興的,可一想到這些東西代表著什么,她又有些高興不起來。
她暗暗嘆口氣,罷了,多想無益,這宮里的事誰說得準呢?真到那時候再說吧。
翌日早朝之后,謝輝送來了好消息。
地道里的機關被拆除了,炸藥也全都運了出來,沒有人員傷亡。
不過,有一處意外。
拆除機關的不是黃恩長而是他的夫人。
文華殿內,謝輝稟道:“臣已查明,那黃恩長對機關術一竅不通,真正在機關術上頗有造詣的是他的夫人嚴氏,那些機關獸也是出自嚴氏之手。”
蕭靖凡問:“嚴氏何在?”
謝輝答:“在詔獄。”
一介市井婦人卻通曉如此要術,自當好生審問。
蕭靖凡吩咐:“將人帶進宮,朕要親自見見。”
謝輝問:“那黃恩長該作何處置?”
“先關著。”蕭靖凡道,“待朕見過嚴氏再說。”
“唯!”謝輝領命而去,不過半個時辰就把嚴氏帶進了宮。
因為要面圣,所以謝輝特意讓人替嚴氏梳洗過,瞧著還算干凈整潔。
一身青衣的婦人規矩地行禮:“民婦拜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蕭靖凡看向她:“抬起頭來。”
嚴氏依言抬頭,許是謝輝提前交代過,她的視線只落在書案前,并沒有直視皇帝。
這張臉平平無奇,算是扔到人堆里都找不出來的那種。
蕭靖凡看了片刻,道:“朕聽聞黃恩長上交工部的機關獸皆出自你手?”
“是。”嚴氏心知瞞不過,干脆認下。
蕭靖凡問:“你從何處習得此等要術?”
“民婦自幼便喜歡這些,淘了些舊書自己瞎琢磨,沒想到還真學到了些皮毛。”嚴氏答,“起初民婦只是覺得好玩,后來做得多了便試著往里加了些機巧,機關驅動下,能讓它們幫忙干些簡單的活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