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商鳴……點點頭。
“他確實是高昌國人。”
蒙混過關的姚舟:“……”
合著還騙他呢?
這書生本事沒有,騙人倒挺會。
“既然他說的都是真的,那就把人放了吧。”白氏同情道,“背井離鄉也不容易,只要他以后不偷就行,就當行善積德了。”
“我保證以后絕不再偷。”姚舟見脫身有望,急忙做保證,語氣那叫一個真誠。
楚家人盯著他看了會兒,重新將他嘴堵上,耳朵也堵上,進屋商量。
姚舟什么也聽不到。
一炷香后,楚家四人從屋里走了出來,將姚舟嘴里和耳朵里的東西扯出來。
楚爹道:“我們可以放你走,但你得給我們寫一張保證書,保證以后絕不再偷東西,還得簽字畫押。”
姚舟忙面露為難之色:“我不會寫字。”
“我幫你寫。”楚商鳴將方才寫好的保證書拿出來,放到他面前,“我已經寫好了,你只管畫押就行。”
姚舟狐疑地瞧他一眼,低頭看向面前這張紙。
他會說大盛話卻不會認也不會寫,這紙上寫了什么,他一個字兒也看不懂。
他眼珠子一轉,道:“你先給我念念。”
“我來念。”楚羽欣自告奮勇,指著紙上的黑字兒,用清亮的童音一個字一個字地念,“我是高昌國人,我再也不會偷東西了,我再偷就死全家。”
雖然‘死全家’歹毒了些,但姚舟的全家就他一個,不怕。
他數了數,見確實是對的,便由著楚爹到背后抓著他的手往紙上按手印和掌印。
“行了,我們送你出城。”白氏重新把姚舟的嘴堵上,耳朵也堵上,再拿來一個黑布口袋往姚舟腦袋上一罩。
“你沒有戶籍,一會兒我把你藏在牛車的菜筐里將你運出城,到了城外就放了你,你可千萬別亂動,別叫官兵發現。”
姚舟心道他可以自己走啊,可是嘴巴被堵著根本沒有說話的機會。
他用力掙扎表示抗議吧,背上還挨了一下,也不知是扁擔還是搟面杖,挺疼。
他想著,左右這家人已經被他騙了要送他出城,為了少受點皮肉之苦,藏在菜筐里就藏在菜筐里吧。
見姚舟不動彈了,楚商鳴朝自家人招招手,踮著腳往屋里走。
白氏一邊走一邊道:“當家的,咱去把菜筐搬過來,送小兄弟出城。”
楚爹一邊走一邊應:“好!”
楚羽欣捂住嘴免得笑出聲來,踮著腳跑進屋。
屋門掩上。
楚羽欣按捺興奮道:“大哥,咱們接下來怎么做?”
“送官。”楚商鳴將姚舟親手畫押的認罪書拿給三人看,“有了這個,他即便是個麻煩也落不到咱家頭上。”
只見紙上寫著:我是西夏國人,我是個無惡不作的賊,我自愿認罪認罰。
有了這份認罪書,還有姚舟的畫押,即便姚舟到了公堂上改口也無濟于事。
除非他把同伙叫出來,那時正好叫官府一網打盡。
“大哥,咱們這算不算又立功了?”楚羽欣拉拉楚商鳴的袖子,雙眼亮晶晶,“能不能再得賞?”
“想什么美事呢?”楚商鳴無奈地揉揉她的小腦袋,“那小賊可是西夏國人,穿得又好,估計來頭不小。能把這麻煩送走,不將咱家牽連進去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楚爹看向兒子:“你什么時候學的西夏語和回鶻語?”
“是柴兄教我的。”楚商鳴惋惜地嘆了口氣,“可惜他是五皇子余孽,如今生死不知。”
“事不宜遲,趕緊將人送官吧。”白氏可一點都不想讓這個從天而降的麻煩再待在自家院子里。
“好,德音你來搭把手。”楚爹招呼兒子出去干活。
德音是楚商鳴的字。
因為開年后要轉去國子監念書,前兩日楚爹提著禮物帶楚商鳴去了趟尚鴻書院,感謝當初肯收他入學的院長。
念及楚商鳴還有一年及冠,楚爹請院長給自家兒子取個表字。
院長也愿意結這個善緣,沉吟一番,取了“德音”二字。
“德音莫違”,出自《詩經》,與“鳴”相和,院長覺得楚商鳴的性子有些軸,希望他以后能多聽取他人勸誡的有益之言。
雖然楚商鳴還沒及冠,但楚爹已經先喚上了,說是先習慣習慣。
楚商鳴也不習慣,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自家爹是在叫他,趕緊抬腳跟上親爹的步伐。
楚羽欣抓住娘親的手晃了晃:“阿娘,我們一起去嗎?”
“不去。”白氏道,“等將人送走了,咱們還開店呢。”
楚羽欣不滿地噘了噘嘴,她想跟著看熱鬧。
白氏瞧著她:“要上公堂的,你不怕?”
“有阿爹和大哥在呢,不怕!”楚羽欣挺起小胸脯,“我又不是賊。”
白氏無奈地戳戳她腦門兒:“也不知你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隨誰。”
“隨阿姐呀。”楚羽欣笑眼彎彎,“等下回送家書進宮,阿姐就能收到阿娘親手給她做的新衣裳了。”
白氏一愣,眼底有幾分黯然。
衣裳是做了,但能不能帶得進去卻是兩說。
正在楚家父子倆合力往菜筐里裝人的時候,院子的后門突然被拍響。
“砰砰砰!”
父子二人驚了一跳,配合著往菜筐里爬的姚舟耳朵被堵著,只隱約聽到點兒聲兒,沒在意,繼續往里爬。
可是他的褲腿被菜筐邊勾住了,叫他進退不得。
偏偏剛才還在幫他的兩個人一點動靜都沒有,他想出聲提醒,可嘴被堵著,只能伸著那條腿跟彈簧似的踹,試圖引起楚家父子的注意。
可二人現在暫時顧不上管他。
父子二人盯著門沒出聲,從屋子里跑出來的白氏和楚羽欣也沒出聲。
一家人都在想:這來的是誰啊?
拍門聲后,一道清朗的男聲在門外喊:“有人在家嗎?”
聲音陌生,楚爹對自家人比手勢,讓裝不在家。
三人點點頭,默契地將嘴巴閉緊。
沒人在的話,外面那人應該自己就走了。
后門又被“砰砰”地拍了幾下,見沒人去開門,外面的男子不喊了。
他爬墻了。
墻頭一張臉和院子里四張臉面面相覷,帶著如出一轍的驚訝。
“我就說方才還聽到院子里有聲兒呢,都在家啊,咋不出聲兒呢?”男子半點不覺得尷尬,笑著朝楚家人舉起提著的兩壇酒,“我是隔壁新搬來的,過來認認鄰居。”
“你們這是干啥呢?”他掃了眼菜筐里露出來不斷踢蹬的半條腿,疑惑道:“綁……”
他一個“綁”字才出口,楚爹高聲喊道:“進來說話。”
白氏忙跑過去開門,將這位不速之客往里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