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靖凡瞥馮景：“有藥嗎？”
馮景覺得奇怪：“止吐的藥我之前給您了啊。”
蕭靖凡覺得自己跟這位神醫說不清楚，索性那邊的楚流徵已經不吐了，他也懶得再說。
呂飛看了會兒大老板的熱鬧也想起來辦正事，問姜瑤：“客棧掌柜吐出來的那些都是蟲卵？”
“不全是。”姜瑤瞥了眼他，“若有那般多的蟲卵，他早死了。只有會動的才是。”
“那其它那些圓滾滾的是？”
“殼。”姜瑤道，“蟲卵若長久不孵化，會不斷蛻殼，那些殼會在人體內堆積，等蟲卵孵化出來，殼便是它們的食物。”
馮景道：“我聽說你每隔半個月就會給城里的百姓發放神水，這些神水是否——”
“是。”不等他說完，姜瑤點頭，“神水雖不能治本，但能幫大家將那些東西排出大部分。”
“你這是做好事啊。”馮景將最后一口餅塞進嘴里，對姜瑤的感觀好上不少。
姜瑤抿抿唇，沒搭理他。
周元德疑惑：“姜觀主自去年便來了龍口鎮，半月一次的話，百姓們沒察覺神水有異？”
“不會。”姜瑤道，“他們吐完就忘了，事后只會覺得神清氣爽。”
客棧伙計應該是沒喝神水才會發現異常。
但蟲卵離體很快就會化成水，即便往外說也無法取信于人。
聽著姜瑤的話，蕭靖凡修長的手指在膝側緩緩敲動，暗自思量。
蟲卵不會憑空出現，肯定是陰嵐辭的人做的，那他們一定會在城內活動。
龍口鎮不大，姜瑤師承苗巫，以她的本事想將陰嵐辭的人從城里找出來應該不難，可偏偏發現不了這些人的蹤跡。
想來那些人都跟那林中的吹哨人一樣，有法子改變氣息，叫姜瑤輕易發現不得。
由此看來，陰嵐辭應該早就知道姜瑤在找她，并想出了應對姜瑤的法子。
對陰嵐辭來說，姜瑤是個麻煩。以陰嵐辭狠毒的性子，應該盡快將這個麻煩解決才對，為何會放任姜瑤在龍口鎮搗亂？
師姐妹情誼？
蕭靖凡暗暗搖頭，他記得楚流徵在心聲里說過，姜瑤人生一大愛好就是跟陰嵐辭作對，這樣一對師姐妹能有多深厚的情誼？
再者，陰嵐辭連苗巫這個師父都能殺，何況一個事事跟她作對的小師妹？
那是為何呢？
蕭靖凡思考著，腦中飛轉。
陰嵐辭這個女人，素來無利不起早，愿意對姜瑤如此放任恐怕只有一個原因——姜瑤的所作所為非但不會阻撓她，還對她有利。
蕭靖凡心中隱有猜想，只待證實。
正這時，一條黑影掠空而來，落在蕭靖凡身側，躬身稟道：“主上，有人跟蹤。”
蕭靖凡眉梢微挑：“有多少人？”
蕭三道：“十六人，兩個女人在馬車上，十四個男人充作護衛，跟了咱們一路。”
官道上每日來往之人不算少，若只是同行一段沒什么，但這些人從他們出了龍口鎮之后便一直不遠不近地跟著，他們一停下休息，那些人便也停下，要說只是巧合，蕭三不信。
“那些護衛都是練家子，底子不弱。”蕭三請示道，“是否要將那些人打發了？”
“不急。”蕭靖凡眼底森寒，唇角挑起一抹冷笑，“讓他們跟。”
“唯。”蕭三領命離開，繼續去監視那些跟蹤之人。
辰星扶著緩過那陣惡心的楚流徵走了回來，見她臉色不好，巳月掰開一個橘子遞給她。
楚流徵接過來，橘瓤酸甜多汁，十分爽口。
還挺好吃，早知道多買兩斤了。
她邊吃邊和辰星一起聽巳月簡單復述姜瑤方才說的話。
聽著聽著，楚流徵也覺出不對勁來。
小師妹這么搞破壞陰嵐辭都能忍，別是小師妹的做法正中她的下懷吧？
她隨口一句吐槽卻聽得蕭靖凡眉眼一動，側目朝她看來。
因為方才吐過，楚流徵的眼角和顴骨處暈紅一片，在玉白的皮膚上像是上了層薄薄的胭脂。眼底水光未褪，神情比平時更添幾分柔軟。臉頰隨著咀嚼微微鼓動，瞧著莫名乖巧。
嗯？暴君看啥呢？
楚流徵察覺落在身上的視線，轉頭看去，正對上蕭靖凡那雙幽深的眼眸。
她瞅了眼手上還剩下的一瓣橘瓤，頓時明白了。
大老板就在旁邊，我怎么能吃獨食呢？
她忙將最后一瓣橘瓤塞自己嘴里，一邊嚼一邊從旁邊拿了個橘子過來，剝開遞過去：“酸甜口，您嘗嘗？”
蕭靖凡方才喝了不少水，并沒有想吃橘子。
但他盯著遞到面前的橘子看了片刻，還是伸手接過來，一瓣一瓣喂進嘴里。
見他吃了，楚流徵忽然想起來一直沒看到他吃干糧，牛肉干也沒吃，便知大老板挑嘴的毛病又犯了。
作為一個合格的打工人怎么能讓大老板挨餓呢？
她起身回馬車上將最后一包桂花糕拿下來，又讓馮景幫忙熱了竹筒里裝著的羊奶，一并呈到蕭靖凡面前。
“趕到譚城還得兩個多時辰，您多少用些墊墊胃。”
蕭靖凡盯著面前這些東西，疑惑地看了楚流徵一眼。
這女人到底從哪里看出他餓了？
楚流徵還以為他不想喝羊奶，正想撤換，蕭靖凡卻擺手制止，不急不緩地吃了起來。
自小養成的儀態深刻在骨子里，即便在這荒郊野地，皇帝陛下依然能將這頓簡單的加餐吃出滿漢全席的既視感。
嘖嘖，暴君這副皮囊太有迷惑性了。
楚流徵托下巴看著，眼角帶著一點笑，欣賞美人用餐。
蕭靖凡皺眉抬眼，楚流徵立刻把準備好的手帕遞過去供他擦嘴。
不知不覺，羊奶喝完，桂花糕也吃了一半。
“太甜。”蕭靖凡面無表情地評價，感覺嘴里一股子掛花味兒。
怎么可能？這一包我特意讓店家少放糖啊。
楚流徵將剩下的桂花糕拿回來，跟大家分了。
她自己也拿了一塊吃。
清幽的桂花香氣中摻雜著一絲甜，挺好吃啊，哪里甜了？
她拽拽馮景的袖子，朝他手里的半塊桂花糕努努嘴，問：“甜嗎？”
“不甜，糖放少了。”馮景問辰星要了百花蜜，淋在糕點上頭，感覺這樣才剛好。
楚流徵一邊啃著糕點一邊想：
果然是暴君的味覺出了問題，這都嫌甜，以后干脆讓店家不放糖了。
蕭靖凡：“……”
休息完眾人繼續趕路，天幕染黑時，一行人進了譚城，到客棧投宿。
噠噠噠。
伴隨著規律的馬蹄聲，車輪緩緩碾過石子路，裝飾華貴的馬車停在宅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