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們立刻躬身退下。
殿門關上。
謝輝將燙手山芋交到了皇帝手上,這會兒有工夫打量候在一旁的楚流徵了。
年都過完了,這姑娘怎么還是宮女呢?
楚流徵暫時沒心情理會這道視線。
她看了眼周元德,可算知道這“御侍”是個什么分量了。
連談論蠱蟲這種要命的話題都不避著我,我好像一不小心混成暴君的心腹了。
殿中另外三人卻不像她還有工夫東想西想,蕭靖凡就匿名信上所言與謝輝商議,旁聽的周元德出了一背冷汗,連臉色都比平時蒼白,感覺自己身體里也有蟲子在爬。
蕭靖凡看了眼楚流徵,對謝輝道:“之前暗衛發現她身體有異,帶回暗衛營檢查,確實在她體內發現了蠱蟲。”
聞言,謝輝難掩驚訝地看向楚流徵。
楚流徵無辜臉。
我才不知道什么暗衛營,什么李教頭,什么試藥人呢,不知道不知道,這封信跟我沒關系。
謝輝收回目光,“陛下以為此信可信?”
蕭靖凡眸色冷沉:“牽連甚廣,寧可信其有。”
“可錦衣衛不曾抓到寫信之人,一點線索都無。”謝輝皺眉,“臣擔心此人別有用心。”
他覺得寫信的約莫就是那個輕功極佳的黑衣人,再不濟也是他的同伙。
他憂心忡忡:“這寫信之人對蠱蟲之事了解得這般清楚,簡直就像賊人商議計謀之時他就在現場旁聽一般,說不得是什么計中計,不得不防。”
楚流徵:“……”
雖然突然出現這么封信確實值得懷疑,但真的沒有什么計中計喂!
知不知道為了把這些消息扒拉全,一條條串聯起來,我費了多少工夫啊?光那份名單就整理了半個時辰!
她感覺自己可冤。
蕭靖凡知道內情,自然清楚這不是什么計中計,但為了讓謝輝安心,讓楚流徵覺得合理,他少不得要用一番冠冕堂皇的說辭忽悠一番。
文華殿的門一關便是一個時辰,中途有大臣過來找皇帝,都被小安子好言好語地勸了回去,讓一會兒再來。
殿中,行事章程基本定下,如今最要緊的便是研制蠱蟲的解藥,早日讓宮中人服下。
此事自然由暗衛營負責,謝輝要做的是派人盯著高家,以防生變。
謝輝領命離開,蕭靖凡靜坐片刻,吩咐蕭十一去吉安所把高嬪的尸身偷出來,送去暗衛營交給李教頭處置。
當然,他用的理由是擔心高嬪身體里的蠱蟲沒死,萬一尸身腐爛之后從棺材里爬出來,容易留下禍端。
楚流徵聽得眼睛一亮。
哇哦!不愧是當皇帝的人,暴君想得就是周到,我不用發愁出宮燒尸體了!
蕭靖凡頗無奈。
讓這女人想法子,他還得幫忙圓回去,費心費力,不如他自己來。
蕭十一領命離開,蕭靖凡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希望李教頭能盡快將解藥研制出來。
他靜坐片刻,伸手去拿筆架上的狼毫筆。
見皇帝似要寫字,楚流徵立刻上前鋪紙,并且挽起袖子磨墨。
周元德看得滿意點頭,這機靈受教的就是不一樣。
蕭靖凡親自將匿名信里的名單抄錄一份,盯著名單思量片刻,用朱筆圈畫出幾個人名,遞給周元德,“派人盯著,切莫打草驚蛇。”
“奴才遵旨。”周元德接過紙張,掃了一眼便揣進袖中,下去辦事了。
楚流徵見皇帝嘴皮子發干,忙打發人去一趟茶水房,讓奉茶,又打發人跑一趟御膳房,讓送些核桃酥過來。
議事費腦子,皇帝早膳沒用多少,這會兒即便不餓也能吃下些。
楚流徵可還記得“養胖皇帝計劃”呢,既然答應了周公公,她自然要做些努力。
見她將下頭的宮人支使得團團轉,似乎頗為得心應手,蕭靖凡便也沒再關注。
書案上的蓮花小香爐白煙縈繞,雖然香,但熏得人腦袋發悶。
蕭靖凡皺眉,正要開口叫人將香換了,楚流徵已經先一步命人捧了個新的香爐過來,香氣頗為清新提神。
蕭靖凡看了眼桌上的小香爐,眉梢微微挑了挑,低頭繼續批奏折。
不多會兒便到了用午膳的時辰,蕭靖凡留了大理寺卿和禮部尚書用飯。
瑞王不請自來,即便和大理寺卿、禮部尚書說著話,那眼睛也時不時往楚流徵身上看。
楚流徵很是無語,只當沒發現,專心給皇帝盛湯夾菜,一眼都沒往瑞王那邊瞄。
蕭靖凡卻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瑞王,慢吞吞地將碗里的涼拌木耳吃掉。
他不是很喜歡吃木耳,但也談不上討厭,夾到碗里也能吃。
楚流徵暗暗觀察他的表情。
木耳,能吃但不喜歡。
蕭靖凡咀嚼的動作一頓。
楚流徵一邊給他布菜一邊記錄。
畢竟御膳房的菜色不是一成不變的,她不能全部都依靠系統,跟奉茶一樣,得先掌握皇帝對食物的基本喜好,然后以不變應萬變。
唔……系統寫得不全,暴君也不是一點蒜都不吃。
能接受五分辣。
喜歡姜爆鴨絲。
吃辣了會喝甜湯,但只喝湯不吃里面的東西。
比起涮青菜更喜歡吃熗炒青菜。
喜歡吃各種蘑菇。
比起蒸魚更喜歡紅燒魚。
耳邊全是碎碎念的蕭靖凡:“……”
他該贊賞這女人當差用心嗎?
一頓飯吃完,君臣盡歡。
散步消食回來,皇帝要小憩片刻。
楚流徵命人點上安神香,等皇帝睡著之后便退去殿外守著。
“姑娘累了吧?”小安子給她端了把椅子來,“坐下歇會兒。”
楚流徵道謝后坐下,笑盈盈道:“早晨我讓你玉墜姐姐給你留了核桃酥,記得去茶水房吃。”
“我一會兒就去。”小安子咧嘴笑,當然他不是稀罕那幾塊核桃酥,而是稀罕被楚流徵惦記著。
周元德不在,楚流徵也不敢去茶水房找玉墜和巳月嘮嗑,以免皇帝醒來跟前沒人。
她讓小安子也端凳子過來坐,兩人小聲說話。
小安子笑得討喜:“有姑娘在,師父都不罵我了,只讓我多跟姑娘學,別成天想著玩兒。”
“別人想討你師父一聲罵還討不著呢,你……”楚流徵話說到一半,突然有小太監跑過來請她,說瑞王找。
楚流徵正想以當差為由推了去,但小太監抬手往不遠處的廊下一指,一襲月白的瑞王正在那兒站著呢。
楚流徵眼角抽了抽。
以瑞王的品行怎么可能對一個宮女糾纏不休啊,冒牌貨你人設崩了知道嗎?